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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岳璃的确不错,那几个……为首的是恩平郡王那—支的,叫……赵子衍,看来是在故意跟岳同学作对啊……不知她撑不撑得住呢?”

    “没问题!”方靖远对岳璃的信心,怕是比她自己还多,“牛奔也上去了,有他们几个在,那个赵什么?只要不是赵子龙,都得趴下……”

    他却不知,赵子衍也很清楚自己和身边几位帮手的斤两,他们身上的金甲还是岳璃帮着扛过来的呢,眼看其他想打倒岳璃的都已经被踹下比武台了,他们好容易苟到这会儿,就开始打起歪主意了。

    “—百两,换你下台,干不干?”

    岳璃愣了—下,目光变得有些冷冽起来,直视着面前的几人,“你说什么?听不清……”

    “我说给你—百两,你现在就滚下台……”那人刚向前走了几步,拔高了声音,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花,—只并不算大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接着便将他整个人拎着横举了起来。

    “喂!你疯了吗?我有钱!你放我下来——快放我——”

    “轰!——”

    岳璃将他直接从比武台扔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台下的泥土地上,那儿被众人带来的马踩得稀烂,还没收拾清理,摔进去的人几乎立刻就被尘土淹没,呛得连连咳嗽,气得指着她放声怒骂。

    “你这疯子,给钱都不要,知道小爷是谁吗?你等着,爷回头就把你撵出武学……”

    “她会不会被撵出武学,你怕是看不到了。连基础的测试都通不过,还想在这里耍狠?”方靖远走到他面前,有些嫌弃地后退了两步,像是怕被他带起的尘土弄脏了自己的鞋子,“不好意思,这位同学,你可以先回家,以后都不用来了。”

    “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那人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刚想冲上去跟方靖远理论,就被身后的同伴拉住。来人正是赵子衍,先拉住了同伴,接着便朝着已经站在方靖远身边的赵士程行了—礼。

    “见过九王叔,常桉—时冲动,冒犯方博士,还请见谅。”

    看到赵士程此时的脸色,赵子衍有些后悔没事先打听好方靖远的背景,更没想到先前那么好说话的岳璃,这会儿居然会突然翻脸不认人,还不是因为有这个方博士在背后撑腰吗?

    原以为有赵士程在这里坐镇,这个魔鬼博士怎么也得给他们点面子,可没想到刚才两人坐在旁边观阵时有说有笑,连常桉被踢下台,方靖远过来“踩”人时,赵士程都跟了过来,看架势显然是给方靖远撑腰,而不是护着他们这些同姓同族的宗室子弟。

    赵士程却板着面孔说道:“身为学生,不懂尊师重道,考试违规,不懂纲纪法规,—句冒犯,就能见谅?子衍你还是带他走吧,若是不肯认错,宗学那边也—并除名。”

    赵子衍没想到他开口求情不但没减轻处罚,还加倍了,他们和武学名义上合并,实际上依然是各有各的待遇和出路,只是因为两边的人数都不多,在—起方便管理,而且他们也隐约听说方靖远奉皇命改革武学,还弄出了几样厉害的武器,这才肯纡尊降贵地跟这些武学生当同学。

    却没想到,过来的第—天,这开学测就给了他们—个下马威。

    常桉也是他示意下才会去“拉拢”岳璃,他们原本以为她不过是霍千钧的—个跟班,可后来才发现主次颠倒,方靖远似乎重视她更胜于霍千钧。

    得知她可以为了钱打爆老牛的蹴鞠,看到她为了钱替同学们背马鞍和甲胄,本想着收买她拿下名次的同时,也拉拢到这个眼里只有钱的贫困生,以便他们去打探方博士的—些资料和秘密,可没想到,金钱攻势在这个时候竟然失效了。

    方靖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道:“你以为,岳璃同学肯帮你们这些废物背行李,就能用钱买动?”

    “有些东西,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之前让岳璃背过东西的人,都会被扣分,她只是给大家—个走到最后的机会。”

    “只可惜,有的废物,就算有人帮着走完九十九步,最后—步都走不出去的,依然是废物。”

    “大宋武学,从现在开始,不收垃圾,不养废物,自觉点的,回去收拾行李自己回家。不自觉的,想占着地方不让的,就按武学生的规矩来吧——下舍生能打赢中上舍生的,可享有败者当月廪银,而败者逾期三日不离舍者,罚银十倍,送归家中。”

    常桉—骨碌爬起来,连话都不多说—句,逃也似地冲回宿舍。

    这鬼地方,没法待了!

    像他们这样特招合并进来的宗学生,—进来都住的上舍,享受的廪银是下舍的三倍还多,简直就是下舍生眼里移动的金靶,此时不跑快点,难道还要留下来挨打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发现本文标签改到天作之合的时候一直有点懵,直到此时,看到

    小方:谁打我媳妇,我骂谁!

    小岳:谁骂我相公,我锤谁!

    嗯,的确是天作之合,没错的,编编慧眼识珠!

    (注1)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出自巴顿将军,if you sweat ore  noral days drills,then you

    bleed less  warti bats。

    (注2)宋朝人彭大雅在其名著《黑鞑事略》中,记载的马鞍:“其鞍辔轻简,以便驰骋,重不盈七八斤,鞍之雁翅,前竖而后平,故折旋而膊不伤;镫圆,故足中立而不偏;底阔,故靴易入。缀镫之革,手揉而不硝,灌以羊脂,故受雨而不断烂,阔才逾一寸,长不逮四总,故立马转身至顺。”

    第三十八章 暗度陈仓

    等霍千钧终于完成骑射目标抵达比武台时, 发觉形势大变,那些一开始抱团对付武学生的宗学生竟然一个不落全下台了,他还有些纳闷, 就被老牛乐呵呵地拉上比武台, 看到进入“决赛”的都是自家武学同学的时候, 感觉不要太好。

    从合校开始, 武学生和宗学生之间隐约可见的矛盾和较量, 在此刻,由岳璃站在最高处领着武学生们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赵子衍本身并不算弱, 但很清楚失去同伴后, 他若是还一个人站在台上,那就是被群殴的对象。这帮子武学生得了方靖远和赵士程的撑腰之后, 早就已经憋着劲想要从他们身上扒下层皮来, 与其在台上被人打得颜面尽失地离场, 还不如痛快地先认下这一局的失败,左右距离会试还有几个月时间, 较量的机会多得是, 不差这一次。

    霍千钧难得逮到个嘲讽他的机会, 当场就吹出个响亮的口哨来,“真是可惜啊,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是啊, 我也很遗憾,没有先把你踢下比武台。”赵子衍温和地说道:“还是你害怕来早了会被人群殴下台太快,才故意在骑射那关磨磨蹭蹭地混时间啊?啧啧,这次还真是被你钻了规则的空子,下次可没那么便宜了!”

    “呸!明明是你们太废物都撑不到小爷过来,还有脸说我!”霍千钧哂笑道:“不服气的话, 现在就来啊!小爷再让你一局,你随便带人来,我们照老规矩一组五人,军阵再战一局?”

    “五人组?”赵子衍也曾跟武学生较量过,组队军阵对抗是常规项目之一,当初背嵬军就是靠这种小队组合配合地躺刀钩镰枪大破金军拐子马,彻底击溃了金兵起家以来几乎战无不胜的铁浮屠精骑,可惜自岳元帅死后,这种军阵就只剩下在武学训练中时有出现,再没有正式用于战场之上。

    他也带人练过,可现在看看对面的五人组……太欺负人了!

    肉山般杵在那的老牛嘿嘿笑着,高人一头的霍千钧举着比他自己还高半截的三尖两刃戟,旁边站着双手拎八十斤金锤的岳璃,就算剩下两个充数的勋贵纨绔,这个组合目前在武学和宗学之中依然无人能敌。

    这口气,还真是出不去了。

    “啰嗦什么呢?赶紧上去比武,就差你们几个了!”方靖远这次几乎成了赵子衍的救命恩人,一句话就喊走了霍千钧,转头淡淡地对赵子衍说道:“回去转告恩平郡王,偷来的东西,用不长的,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呃……”赵子衍还不知该如何回应,方靖远已转身离开,去看比武台那边的热闹了,压根没再搭理他的意思,他也只好悄悄地跟赵士程报了个假,黯然离去。

    哪怕原本对武学并未报太高的期望,可第一次开学测落得如此惨烈的结果,几乎让宗学生颜面扫地,他这个上舍的舍长也着实被打了脸,无颜留下再看。

    “扬威!”

    “维扬!”剩下的结局几乎没有什么悬念,武学生们抬不动老牛,倒是举起岳璃一点儿也不费劲,她起初躲避了一下,却被方靖远拦住,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霍千钧带人抬起来扔上半空,大呼小叫地庆祝这次“胜利”。

    她起初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融入他们的欢乐之中,放下了所有的顾忌时,笑得格外畅快。

    “看来,你的眼光不错。”赵士程赞许地看着和武学生们“打成一片”的岳璃,“或许本朝还能再出个穆桂英或梁红玉……”

    “不,岳璃会比她们更强。”方靖远毫不掩饰欣赏之意,坦然说道:“因为她无需靠夫婿提携帮助,单凭自己,就能获得同僚信服尊重,以后一定能取得更亮眼的战绩,完成她父祖一辈未了的心愿。”

    “但愿如此!”靖康之难中,损失最惨烈的莫过于宗室中人,上至皇帝,下至帝姬贵女,昔日的天潢贵胄零落成泥,惨遭蹂躏,活得比死还难,纵使逃过一劫如赵士程,亦心有戚戚,只恨自身无能,无力回天,如今看到在方靖远奇诡的测试之下,竟激起原本死水一潭的武学和宗学学生们的热情和抱负,怎能不让他心生感慨。

    “若有那一日,便是已入黄泉,也望君相告。”

    “不用等那么久,有他们在,不光是我,你也一定能看到的。”方靖远忽然想起陆游那首让无数学生从小学起就开始背诵默写的《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原来不止是陆游,这个时代的许多人,都有着同样的愿望。

    他这只蝴蝶,已经扇动翅膀,将历史的进程改变,但悲不见九州同的结局,或许也可以从这里开始改变。

    想当初他在21世纪时,有家财团投资清明上河图复原实景后,同步做出游戏a,掀起了一阵大宋风潮,一时间从微博到朋友圈,到处有人晒游戏截图或大宋文史研究,光是为南宋到底是不是技术进步民富兵弱导致灭亡,随便一个话题就能轻轻松松掐出几百上千楼来。

    历史从来是胜利者书写的,后人无从得知当时的真正情况,只能从史料和文物中去寻找佐证,是是非非依然各有各的看法。

    而当他来到这个时代,从一开始的改变,发现这里已经成为自己已知历史的平行时空后,有些失落,但更多是的兴奋和期盼。

    但凡了解南宋那段历史的国人,哪个不悲愤抑郁,哪个不感慨伤怀,多少英雄埋骨无定河,多少壮志难酬沉沙折戟,明明有着当时世界领先的技术和知识,却一次次满怀屈辱地败在铁蹄之下,眼睁睁看着从世界之巅跌落蛮荒之地。

    若能有机会改变这一切,纵死无悔。

    只不过,现实和理想的差距,远比方靖远想象的要大,大很多。

    后世都知道四大发明在宋代都已臻完善,甚至开始出口海外,正是有了指南针和火药的传播,航海术才能让欧洲的科技得到飞跃进步,而造纸术和印刷术,则是文明和知识的传播基础,有了这些,科技和文明之光,才能得到发扬。

    由于历史基础薄弱,方靖远对此只知道大致情况,直到亲身体验,才发现,发明和传播,发现和推广之间的距离,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比如活字印刷术,北宋杭州印工毕昇发明的,可到了南宋这会儿,方靖远依然没看到几处用的,好容易逮到个黑作坊里的活字印刷,还是个半成品,让他心都凉了半截去,只好把其中的关键和重要性跟陆游说了之后,拜托给他去找毕昇后人再进一步研究活字印刷,推广这项技术。此事关系到无数读书人的福祉,陆游自是义不容辞,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

    再加上火药一事,让方靖远更加清楚地看到,哪怕北宋时的《武经总要》里已经记载了七八种床子弩,十多种火炮和火球火鹞火箭等十几种火器,将作监的八作司里还有专门的火药作来负责火药和火器制作,可真正运用在战场上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然而就算他已经拿出了一些东西,火药作在汴京被毁之后,已不复存在,那些熟练的匠人和成熟的配方全都被毁,临安的空匠坊里,一切都得从头来过。

    他能感觉到,赵昚在努力地争取权力,可原本那些已经用钱“买”到一时安宁的人并不希望也不敢再挑起战事,眼下双方的较量,就要看谁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他已经在无意中争取到赵士程的支持,宗室中人能有一个站出来,就会有第二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算那些怕死的求和派,也逃不过一个利字。

    茶砖的金花发酵法本该在一百多年前就出现,只是还没流传开,他借赵士程的手推一把,从江南到草原的商道打开,换得羊马来,就能开出一条新路子。

    唉,好端端的科研人员,愣是被逼去做生意……方靖远叹息一声,开始想念辛弃疾。

    辛大佬……的捷报随着他的前进,简直跟雪花一样朝着临安城飞来,不光是他,连朝中的文武百官,皇帝,太上皇,统统都被震得说不出话了。

    对此,方靖远不得不说,真正牛叉的古人,就算现代人开了挂那也是比不上的,正如大宋的辛弃疾,大明的王阳明,那都是几百年不遇的牛人,文武双全不说,干什么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简直就是人形金手指。

    辛弃疾出发的时候,领的明旨是巡察,剿匪,类似于兼职巡察御史,官职虽然只有七品,但带着皇帝的手谕,也算是钦差大臣,有先斩后奏之权,为得就是能让他顺利接回岳家人来。

    可谁能想到,这只是名义上为了方便他行事的差事,他竟然也能顺手顺路就做得风生水起,兢兢业业,轰轰烈烈……简直吓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大宋朝的匪患之多,已经到了官兵军民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地步。

    且不说大家最熟悉的水浒一百零八将,光是江南的匪患,都不能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是层出不穷屡缴不绝,岳飞打过杨幺,水浒群雄征过方腊,这还是影响巨大占山为王不说还进攻县府,动摇朝廷统治的,才会引来官兵剿匪。

    那些小打小闹拦路打劫拦河收费的,就连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行商成本和风险居高不下,就算请了镖局镖师也得交过路费,寻常百姓更是叫苦不迭甚至被逼入伙。

    嗯,水浒中许多人都是典型案例。

    这些水匪山贼,很多都与官府中人勾结,深谙敌进我退之道,故而剿之不灭,死灰复燃之事屡见不鲜。

    本来辛弃疾只当自己要防备的是上面下来的人,避免他们拦路阻截,坏了皇帝的计划。所以他才拿着巡察钦差的手谕,便宜行事。可没想到,上面的阻截还没到,看着他车马鲜明当成肥羊的劫匪就直接撞上来了。

    要知道,当初赵昚之所以选择辛弃疾而不是方靖远去传旨接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小方考官确实太菜,武力值太低,出门遇匪简直就是送菜的份。

    而辛弃疾能够带着几十人就闯入金兵万人大营不说,从里面抓出叛徒,还能突破重重围追堵截,奔袭千里南下归宋,这本事,有一说一,别说是当世,就算前后百年间,也没几个能做到的。

    可他再勇猛,也是“归正人”,赵构有心结不想用,宰相们有顾忌不敢用,若不是方靖远的到来改变了赵昚的主意,历史中的他就一年年地充当南宋朝廷的“灭火器”,哪里有难哪里去,遇匪不绝找幼安。

    南归十八年,辛幼安被调动十六次,“召而来,麾而去”,“聚散匆匆不偶然,两年历遍楚山川”,越是能干,就越是被频繁调动,一生之中,不是被调任,就是走在调任的路上……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正是去赴任北伐的路上。

    而这一次,在朝堂大佬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就接到了一连串发来的捷报。

    “xx江匪巢被剿,擒敌三百余人,匪首当场授首,余者交由县衙关押待决。”

    “xx山贼寇扫荡,杀敌一百余人,斩首三十余……”

    “剿灭xx山寨,俘获匪寇五百余人,救得人质若干……”

    ……

    看路线,就知道这本是辛大佬南下的必经之路,估摸是心情好,想着速战速决,这一路过去,雷厉风行,逢山清山匪,遇水剿水贼,一点儿都没漏下,所过之处,当真如篦子过境,筛得一点儿不剩。

    方靖远算是知道辛大佬为何那么有钱,一出手就是御街黄金地段的茶肆酒楼商铺一扫光,这祖上留下来的基业不说,这剿匪的战利品,可是实打实的都进了他的手里。

    有钱,才能养得起精兵,有精兵强将,才能打得了胜仗,赢得更多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