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让赵一钱二暗中看着邓玫，对外宣称二姨娘因为二公子一死之事受了莫大刺激，以至于卧病不起，更是让裴焕一日日地过去芳玫苑“顾看”病患，所以如今阖府上下都知道邓玫病得不轻，只怕是熬不下去多久了呢。

    穆葭眼都不眨一下，道：“既如此，那等会子葭儿亲自过去瞧一瞧，若是二姨娘当真病入膏肓，那自是没法子顾及孝道了，若是二姨娘身子还能撑得住的话，那到时候咱们把人送去邓府也就是了，也算是全了二姨娘的一片孝心。”

    康如眉本想说她过去看一看邓玫就行了，用不着穆葭过去这一趟，可是转念一想，康如眉也就点头同意了：“行，这事儿就由你去办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闺女穆葭日后肯定是要嫁给封予山的，还有很大的几率要母仪天下的，她不能只把穆葭当做娇滴滴的闺女去疼，什么事儿都舍不得让她去做，如今她是该适时地放手，让穆葭去历练，怎么打理府宅，怎么与人交际，处理各种复杂关系，这些都是穆葭应该学会的。

    “成，娘您就放心吧，就包在我身上了。”穆葭应承得十分痛快。

    三人正一边吃饭一边说这话儿呢，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抬眼看去，就瞧着方木急匆匆地进门来。

    “怎么了？”穆昇放下了碗筷，看向方木。

    方木躬身道：“启禀老爷，邓府将将传出消息，邓老太爷邓渊已经驾鹤西去了。”

    这么……突然吗？

    穆昇跟康如眉都觉得心惊，方才还在聊这事儿呢，结果一顿饭还没吃完，邓渊便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康如眉也放下了碗筷，追问道：“消息可靠吗？”

    方木忙不迭点头：“回夫人的话，千真万确，是邓府传出的消息，只怕现在邓府已经开始张贴讣告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穆昇沉声道。

    “是，属下遵命。”方木躬身退下。

    “还真是……”康如眉摇了摇头，没往下说。

    夫妻两人都觉得这事儿未免太仓促，只有穆葭仍旧坦坦然然地吃着碗里的饭，待把一整碗的藕粉团子都吃下了肚儿，穆葭才擦了嘴，跟穆昇康如眉告辞道：“爹娘，那我现在就过去芳玫苑看看。”

    “行，你去吧。”康如眉点点头。

    看着穆葭起身缓步行出膳房，夫妻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顿了顿，穆昇才开口感慨道：“葭儿倒是个真能沉得住气的，我十五岁的时候，比起她来，却还是要逊色许多呢。”

    康如眉也觉得穆葭太沉得住气了，也是真稳重，听着穆昇这么一说，康如眉一边夹着菜，一边语重心长地道：“葭儿这性子这气度，若是嫁给了个小门小户，倒真是可惜了。”

    穆昇深以为然，却又觉得康如眉这是在讽刺他之前反对穆葭跟封予山的事儿，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见康如眉掰了半块马蹄烧饼塞到他手里，一边拍了拍他的手道：“嫁给什么人选择过什么样的日子，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得了，你赶紧吃吧，仔细烧饼放凉了。”

    穆昇觉得手中的那半块马蹄烧饼简直有千斤重，他一点儿都不想吃，可最后还是在康如眉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把烧饼给吃完了。

    ……

    安郡王府。

    穆葭在去芳玫苑的路上，封予山也是刚刚回京，回到了安郡王府。

    周树忙不迭将准备好了的晚饭给他送到了书房，封予山吃饭也不耽误挺属下的汇报，而今儿过来汇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植。

    罗植今儿过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儿，为的就是邓渊的事儿来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入府给邓渊瞧病的，对邓渊的病情可以说一手掌握，对于邓渊的死，他自然也是比旁人了解的更多。

    “其实邓渊这两年也都是在拖日子，人早就瘦成了皮包骨，吃的饭还没有吃的药多，更是躺的久了连两条腿都给躺废了，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说实话，是真遭罪。”

    都道是医者父母心，提到邓渊最后两年的境遇，罗植都忍不住叹气，又接着往下道：“有好几次邓渊都不肯吃药，不肯再继续用药吊着命，想着一死了之，来给痛快，可是邓子鸿哪里肯？邓子鸿这人能力一般，饶是如今官至工部侍郎，可比起亲爹邓渊，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自知没有爹的本事，挑不起邓府的门楣，也清楚邓府也就是仗着有亲爹邓渊在，才能得万岁爷的垂青，自是不肯让邓渊如愿的了，一开始的时候，邓子鸿还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求着邓渊多疼疼他这个邓府独苗儿，多为邓府儿孙着想，邓渊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拖日子了。”

    “到后来，邓渊是实在熬不下去了，不管邓子鸿再怎么苦苦哀求，邓渊也是坚决不肯再吃药吊命，听说邓子鸿最后心下一横，直接派人日日掐着邓渊的下巴，给邓渊灌药，”说到这里，罗植眉头紧皱，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事儿当时属下还不清楚，每次过邓府给邓渊瞧病的时候，邓渊都是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属下还只道邓渊是久病灰心，还出口劝着给他宽心，哪里知道邓渊这心死如灰竟是因为自己的好儿子！”

    “不过邓渊还真是心疼邓子鸿，竟然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邓子鸿是如何‘孝顺’他这个亲爹的，也是前不久，属下才无意中从邓府下人口中得知邓子鸿的作为，如今邓渊油尽灯枯，也算是解脱了。”

    罗植一股脑儿将知道的邓府的事儿都给说了，封予山最近对邓府的事儿十分好奇，罗植还不知道邓府涉嫌行刺苏良锦的事儿，不过却知道邓府之前跟四皇子搭上的事儿，他还以为封予山最近关注邓府，还是四皇子的原因。

    封予山安安静静地听完，也十分赞同罗植的观点，邓渊这还真是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