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穆芙，不惜装疯卖傻，把自己的尊严面子都踩在泥里，为的就是能让穆芙有个好前程，为此她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但是穆芙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她把自己当成了一枚碍眼的弃子，一块巴不得早早丢掉的狗皮膏药！

    她甚至想把自己给变成个真疯子，甩手不管！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穆芙怎么该这么对她？！

    刚才躺在偏厅里头，听着朵儿细说她跟穆芙筹化这一切过程的时候，佟绣春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信，不想相信，她觉得朵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都是在捏造，她的芙儿，怎么可能这么对她？

    她跟穆芙一样，都觉得朵儿肯定是被穆葭收买了，她都要恨死穆葭那个小贱人了，而当时穆葭就坐在她的床前，离得不近不远，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对上佟绣春愤恨的一双眼，她只不过就淡淡一笑，带着满满的讥嘲。

    佟绣春想大声质问穆葭，还想上去打穆葭笑吟吟的脸，但是不知道那叫罗植的郎中给她喂了什么药，或者说是……朵儿给她下了什么毒，她当时就只能那么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再生气再愤恨，也只能干瞪眼儿。

    穆葭如何看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她也没有辩解，不过只是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那笑容刺痛了佟绣春的眼，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发誓一定要替穆芙讨回来，让穆葭也尝尝今日穆芙所受的苦和罪。

    穆葭若是只是针对她，佟绣春还未必会这么很，但是穆葭却针对的是穆芙，佟绣春的心尖肉儿呢，她身上还寄托着佟绣春所有的希望呢，穆葭对穆芙下手，那就是彻底毁了她的希望……

    直到，穆芙的厉声呵斥从外堂传来，佟绣春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穆芙说朵儿是一早怨恨佟绣春，还说说朵儿记恨佟绣春把她拨到穆芙身边、害得她终身要留在老宅、返京无望……

    旁人不了解实情，或许觉得穆芙说的有三分道理，可是佟绣春这个当事人难道不清楚吗？

    朵儿如何会怨恨她？又怎么可能会对拨到穆芙身边去心生怨怼？

    朵儿从来就不是佟绣春身边的头号心腹，因为一直都有坠儿在前，但就坠儿跟朵儿的关系，朵儿嫉妒谁都不可能嫉妒坠儿，所以朵儿又怎么会怨恨她？至于把她拨到穆芙身边的事儿，那就更扯了。

    佟绣春把朵儿拨到穆芙身边去伺候，那是对朵儿的信任，还有对朵儿的栽培，不管是穆磊还是佟淑清跟穆增都不可能会真的把穆芙关在老宅一辈子，穆芙这个穆府嫡女自然要回京，要嫁人为穆府贡献一份力的，届时穆芙出嫁，朵儿随着她去夫家，便朵儿就是穆芙身边的头号心腹了，地位堪比从前佟淑清身边的李妈，那简直就是下人里头的人上人，说白了，虽然还是下人身份，但过的却是主子日子。

    佟绣春这是对朵儿含了指望的，朵儿焉能不知？当时就激动地给佟绣春连连磕头，对佟绣春比从前更加尽心力力，朵儿念恩，佟绣春对她也大方，没少赏赐。

    朵儿会恨她？

    朵儿没疯，她也没疯。

    但是穆芙却以此咬定朵儿因此怨怼于她，要报复她。

    佟绣春不是真的疯了，所以在听到穆芙口口声声说这些的时候，她面色蜡黄至极。

    她再不愿相信的，如今也只能相信了。

    她的女儿穆芙，已然早就嫌弃她厌恶她，甚至到了想要药傻她的地步，说来真是可笑，她为了女儿能够奔个好前程不惜装疯卖傻，而女儿回报她的却是将她变成一个真的傻子，疯子。

    后面朵儿跟穆芙的对质，佟绣春已经听不下去了，她耳畔“嗡嗡”的，脑子里忽然就涌上来一副画面——

    “娘，你真厉害，芙儿总学不会娘的手段。”穆芙嘟囔着嘴，有些泄气地道。

    她拍了拍穆芙白嫩嫩的手，柔声道：“娘会慢慢教你的，如今离你嫁人还远呢。”

    “娘！”说到嫁人，穆芙还害羞起来了，红嘟嘟的一张脸，羞答答的一双眼，着实可爱得很。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哦，好像是去年初雪那一天，在后院儿饮宴回来之后，娘儿俩窝在房中聊着天儿，那时候，穆葭被她们牢牢掌控，变成了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只要她们愿意，穆葭这“病秧子”是要做一辈子的，甚至这个“病秧子”随时都能送命，而二房也牢牢被她掌控在手，虽然穆磊三天两头往邓玫那个贱女人的房里跑，但是上头还有佟淑清呢，她这个正房夫人的位置做得可谓是四平八稳。

    那时候，她何等意气风发，只待她的爱女穆芙能够嫁给四皇子，那样的话，不仅穆府能够更上一层楼，她的野望也能更高一层。

    连万岁爷都说过，四皇子最肖万岁，万岁亦最看重四皇子，虽然东宫已经住了一位太子爷，但谁说四皇子就一定不能继承大统？

    当年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李建成到头来还不是做了李世民的刀下鬼？

    如今想来，那好像是佟绣春最得意、最风光的一段时间，也是娘儿俩最有心气儿的一段时间。

    穆芙娇滴滴的语气还萦绕在耳畔，这才过了多久，口口声声说着学不会娘的手段的穆芙，已经能够使出这么毒辣的手段了。

    佟绣春其实应该为穆芙的进步感到欣慰，毕竟这是她一直想要看到的，她的芙儿不能一直娇滴滴的什么都得靠她，她的芙儿日后是要做皇子妃的，甚至还要……掌管六宫的，没手段没心机可怎么行？

    可是，佟绣春万万没想到，这手段跟心机竟然会用到了她的身上。

    佟绣春觉得讽刺极了，也愤怒极了。

    不知是不是药效渐渐减弱的缘故，佟绣春的喘息越来越大，胸口起伏得也越来越厉害，一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般，扭曲又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