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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值班的官员们就在旁边听着,这番话不出三天就得传遍京城。

    林玄礼又闷头狂看,解决完最后一点,有御史弹劾蔡京品行不端、对先帝不忠,丢到明□□议要谈论的一堆里。

    这个分类有一摞。

    刚好吃午饭:“天色尚早,下午还能练一练骑射。你们都去休息吧。唔,下午带小侄女玩投壶。我想带她们去看大狮子,又怕吓着她们。”逛动物园和游乐园貌似是带孩子的正确方式,除此之外我玩的就是打架和骑射。

    这些臣子是值班的,并不是官家批完奏折他们就下班。

    王繁英:“弄个小羊羔给她们玩比较合适。”

    “小鹿怎么样?小鹿好可爱,还有小马驹。小红快生了你知道么。”

    王繁英:“……昨晚上我告诉你的。”

    “啊哈哈哈中午吃啥?”

    帝后二人就聊着这些家常的话题手挽手的走了。

    第111章 计划和惊喜

    两人年纪相近,但气势截然不同。

    一个瘦的清隽,一个胖的可爱,一个是大宋唯一的丞相,另一个则是被迫云游天下的五品官员。曾经是携手同游一起爬山的好朋友,然后为了政治理念不合、天下大势所趋而分道扬镳。人生际遇高低变幻,互相伤害,积怨和防备随着时日越积越多。

    官家要宴请刚刚回京的苏轼,还有他依然倚重的章相公。

    待漏院中有许多屋子,两人在院中对视了一眼,各按品级去了不同的屋子。

    郝随回来禀报道:“章相公对苏学士的态度不坏,只是苏学士倨傲,不肯上前行礼请安。”

    “你辛苦了。”林玄礼感到十分麻爪,这几年章惇还在整苏轼,经常给他调动工作,要么是哪里艰苦贫穷让他去,总归是没让苏轼太好过。“我很想念苏轼,又怕章惇吃醋。好么,原先得注意分寸,现在和臣下聊聊天,更得注意分寸。”

    原先的沙比赵佶毫不犹豫的换掉了章惇,好像没啥事,实际上我知道章惇有多重要,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代替他。嗯……希望他能再干二十年让李纲顶上来?

    王繁英肆无忌惮的嘲笑:“哈哈哈哈别把大臣们争锋斗气说的像是小女人争宠一样。”

    “差不多差不多,他们还会写宫怨诗呢。文人写了唐宋诗集中,九成以上的怨妇诗。”

    王繁英嘎嘎嘎笑倒在椅子里:“那我劝官家雨露均沾。”

    林玄礼:“我还是喜欢章楶。哎,他真应该参加这次宴会。”

    又是章惇的族弟,苏轼还写词与他相和:“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别睡懒觉了。”王皇后毫不留情的拖着官家往外走:“你下午还要开经筵听课,然后会见辽使,还得给那件事拟定章程,晚上还许给两宫太后你亲自烹调小菜献上孝心,都不能耽误。”

    就在御花园中的阁楼上设宴,可以观赏迎春花。

    林玄礼顶着章惇不赞同的眼神,试图迎上前去,被亲爱的老婆抓着腰带拖在原地没能上前。

    回头和她眉来眼去了一下,成功接受双份的‘注意身份’。

    只好转身去了自己该去的椅子上坐着:“数年不见,先生,你风采依旧啊。”

    苏轼犹记当年在秦凤路见面时,十一郎看起来还只是个活泼的少年,现在气势大不相同,人也更瘦。跪拜道:“臣苏轼,叩见官家。”

    “免礼。”他想起来点身份之间的差别,微微感慨:“子厚,东坡,入席吧。你们多年未见,只管叙旧,不必顾忌我。这有几道新菜,是这些年我研究了,不便保存,你没吃过。”

    吃吃喝喝听听新歌——晋王妃李清照写的,都单线和官家说话,对对面之人不发一言。

    苏轼在外为官(流浪)多年,气度一如往昔,把天下间的见闻拿来侃侃而谈,天南海北的风土人情和当地趣事、见闻、百姓对秦王的传诵,和美食传说,说的精彩纷呈。

    章惇根本不配合,直接提起当地的犯罪率、恶□□件、被治罪的官员、流民数量给人添堵。说来说去,想起来只要苏轼去赴任之后,半年之内这些问题都有所改善,更气了。

    没有什么比一个才华横溢的朋友和自己不是一条心更令人愤怒的。

    林玄礼:[我真应该给他们准备点韭菜盒子,然后让他们好好聊一聊,反正也要对喷,加点生化武器。]

    [六哥:你可别缺德了。]

    [嘤嘤嘤他们不配合我,并没有相逢一笑泯恩仇。很快我的朝堂上就会分为两党,章惇vs苏轼。]

    “东坡,正宗的西湖醋鱼,和京城里做的,有什么不同么?我此生是没机会去杭州了”

    苏轼沉吟片刻道:“西湖的鲤鱼更肥更嫩,肉质更鲜一些,京城中的鱼常有土腥味,要用葱蒜来压。用五斤往上的鲤鱼,陈年花雕提味,再用阳泉陈醋来调和。”

    林玄礼:“好,美景美食,真是享受。我酿的麦酒滋味如何?”

    保质期实在是太短的鲜啤酒。

    苏轼笑道:“清爽可口,如饮甘露。真是不用烫来喝,恐伤脾胃。”

    “我也不常喝。到如今每个月饮酒不过三五次。”

    章惇看了看旁边的漏壶,提醒道:“官家,到了经筵的时刻。”翰林院选出最好的教师,给官家讲治国之道,鉴于官家在登基之前都没学过治国,这件事格外重要。

    就是他选的人拟定的课程!

    经筵是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前后两名老师,讲《周礼》和《论语》。

    林玄礼听的非常认真:[这句好!这句曲解一下能拿来用。哎嘿。]

    [这事儿以后也能给亲征当借口。]

    [对对扩张不是扩张,是仁义之师啊。不是我想征服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需要被我征服。]

    [六哥:佶儿你有点不要脸。]

    他以前也学过这些书,也知道自己以后要治国,只是当时不觉得自己需要用古代治国的思想来治理国家,背诵时只学了典故,没能融会贯通烂熟于心,也做不到信手拈来。现在认真记忆,做笔记,仔细听讲,但暂不发表自己的主政态度。

    经筵的教授虽然是饱学鸿儒,但不敢对皇帝提问,经筵仅允许皇帝提问,他们作答。

    听完经筵,回到书房里。看到王繁英不在这里有点失望,但这样也合理,她只想偷懒睡觉和殴打官家,哎。

    登基的第一年不改年号,也不准备急着改变政策,可以改但没必要,用这一年时间观察所有的臣子,除了知名的那几位,咱还需要更多不出名但踏实肯干的官员,他们对皇帝表现的总是不错,对新君的表现更是殷切,需要漫长的观察。

    “今年一年里,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振兴武监,另一个是准备开设天授院。”国家欣欣向荣,天下太平无事,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还真得垂拱而治,先深入了解,再进行改革。

    魏季礼得到众人给予厚望的目光,作为曾经的长史,他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一点。

    童贯心说不好,原本只要和高蜜争宠的同时排挤其他小太监就行——可简单了,自己把他们指使的团团乱转即可,高蜜又不是很聪明,现在不行了,现在自己需要和这些聪明的进士争夺官家心里的地位,赶忙开口道:“小人愚钝,不晓得什么是天授院?从未听说过这个衙门,官家的奇思妙想,令人心生敬仰。”

    林玄礼眯着眼睛面沉似水,静默了一会,杀气越发低沉凝重。“数年来,有不少人偶得天授,和我的神人梦授机密不一样,他们是突然就会了莫名其妙的东西。树大招风,为人觊觎,引来杀身之祸。有些人,如那三名刺客,有神人梦授的机密,却为奸邪所引诱,意欲刺杀朕。他们的同乡,如越凶,明了大义,忠心赴死,如益鑫……他突然开始卖鹌鹑蛋还卖的那么好,首开先河拿了鹌鹑不斗而是下蛋用,也是得自天授。”

    “朕暗自思量,都是大宋子民,不论是正道上的才干,开始耕织渔猎畜牧,都该为我所用。故而设立天授院。收集天下间这样的人才,为朕所用,免得他们受限于年少急切枉害了自身,或是因为没有功名不能上达天听、被奸人所害。”

    魏季礼准确的替大家问:“请官家明示,tian,shou是那两个字?寿命的寿?狩猎的狩?老叟的叟?”

    研究长寿还是打猎还是什么玩意?

    “苍天的天,授予的授,与太医院同等的‘院’。”

    众人一时间没想明白,都在苦思冥想,翰林徐知制诰心里突然灵光一闪:“臣曾在书上看到,吐蕃境内曾有一种天授诗人,虽然目不识丁,但某一日突然能唱诵万句长诗。”

    林玄礼深以为然的微微一笑,心说:[其实我是给所有后来的穿越者一个路标,一个机会。种田文和官场文的直接过来报道,只要你们能把基础物理、基础化学、基础生物和基础数学给我凑齐了,高官厚禄都不难。龙傲天和篡权路线的,不论男女,杀无赦。]

    [六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点什么?]

    [下辈子要是能见面,慢慢给你解释。或者死后见面,我曾经看过一本小说,皇帝们死后会在阴间住在一个镇子里,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治国牛逼谁有底气。希望到时候咱哥俩能豪横一把。]

    这么一说,王拾遗也想起来一件事:“昔年唐明皇收集天下神童,有山中丞相李泌、富国丞相刘宴、五步成诗的史青。如前些年的方仲永,似乎是天授神童,只可惜其父只知敛财。分明和王相公同时期的人,少年时名也不弱于王相公,却被耽搁了。官家打算搭救那些误落凡尘的神童么?”

    林玄礼赞许的点点头,把手优雅的搭在胸口:“正是为君者爱民如子。”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给我凑足借口,伤仲永这点借口好耶。唐玄宗也干过这事儿!你们的联想力真可以!

    在场众人用神情明确表示:官家,这是臣等应该吹捧的话,您抢了我们的台词啊!

    然后就拿着官制开始研究,把这个天授院安排到哪一个地方下属更合适,国子监么?拨款多少呢?收集来的可能不只是穿越者,还会有本土的神童,呃,本土的神童可能会更多,现在江左二宝就挺牛的。到时候需要区别开这两伙人么?一群年轻的穿越的笨蛋,面对真正的神童,更有可能露馅。倒是不怕有假货,随机出题一考就知道真伪。

    “嗯……在天授院中统计出来,不留在院中教导。还是要在家里长大求学比较好。像是李泌刘宴那样的国家栋梁,可遇不可求。大部分天授的人,只是有一技之长。”还得看他们上辈子是学什么的。学生物的现在还在烧老子的钱折腾生物实验室,家里搞养殖的现在还在养鹌鹑种木耳,连初中课本都背不下来,啧。

    林玄礼想了一会,很难把事情想得周全,又不想坑了这些神童和穿越的倒霉蛋:“恰好现在闲来无事,你们去各自拟定一套章程。”

    值班的众臣有点欢喜雀跃:“遵旨!”

    “臣领命!”拟定章程通常不是他们的工作,这是额外的表现机会。

    林玄礼闲得无聊,拿出抄了一半的《纪效新书》。就是戚继光那本,在记忆中复述了这么多年,也可以放心的写下来了,大概还剩一半。之前还凭借记忆写了《游击战》,没有人敢偷看官家的手稿。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在潜意识中扭曲,但确实结合了一些自己在边关的见闻。

    千里运粮十不存一。

    于是越远的距离=需要越多的部队押送。

    民夫离家超过三个月就会误了农时。

    炒米炒面、烤饼、干米(蒸完了晒,晒完再蒸,搞到用水一泡就能吃的程度)、肉干。

    肉松需要消耗大量柴火和人力,奶粉则还是做不出来,还没脱水就焦了。压缩饼干遥遥无期。写着写着,突然想起戚继光发明的一样美食——福建光饼!

    立刻起身去自己原本的庭院,这里已经改建成厨房,又是一个三公里疾走。

    和面、加入老酵头、放在温暖的地方加速发酵、疯狂揣面。正戳了洞洞要往烤炉里帖,有侍卫匆匆跑来,被童贯拦住询问了两句。

    童贯进来禀报:“官家,刑部、礼部、吏部的尚书求见。您是见是不见?”

    林玄礼好气哦:“去把马牵过来,朕跑累了。”继续把饼烤上,调制了一点盐水,对高蜜叮嘱:“等这块炭火烧尽,唔,半个时辰之后,你拿竹刷子往饼上甩这半碗盐水。”

    高蜜:“是是,奴婢遵命。”

    三名尚书联名弹劾承旨蔡京,罪名非常严肃:反对新政、阳奉阴违、妄议朝政、结党营私,以及执政期间的问题——文及甫一案中言行逼供,伪造罪证,在地方执政时诬陷政敌、劳民伤财,提议加印交子,。

    林玄礼沉吟了一会,虽然搞的不是诗案,但是因言获罪比乱审案放的更靠前,让人心里不舒服。只不过这是自己明示章惇做的,章惇现在在装不知情,官家比他还不知情:“竟然有这等事,真是辜负了朕,将蔡京下昭狱候审。”

    想起苏轼一直反对蔡京各种劳民伤财,这次弹劾中甚至引用了苏轼的原文,就觉得很好笑:“工部,工部下的水部,水部侍郎是谁?”

    值班的吏部侍郎立刻报告了这人的姓名、籍贯、年龄、工作简历。

    林玄礼想了想:“苏轼加封龙图阁大学士,任水部侍郎,原水部侍郎上了年纪,调任国子监任教授。”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

    党羽们认为章相公是气哼哼的忍了,实际上他很高兴:“看来官家真准备让苏轼去管黄河水患。好啊,三月可能会有桃花汛。”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差事,所需要的钱粮、民夫不计其数,但是也非常艰苦,劳累风湿都会接踵而至。

    ……

    光饼是真的很好吃,有嚼劲,浓郁的麦香,是那种不放多少油的酥香和层次感,还有淡淡的盐味。

    官家翘着二郎腿,在烤炉边上直接吃了两个,超级好吃:“朕的手艺真是没的说!”

    带着饼和顺便一起烤出来的羊肉包子去参加家庭聚餐,煎炒烹弄了几个菜,按照人数分别成几碗,依旧是分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