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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李招娣虽然时常在三姐妹前,念叨着外婆家的不容易,可是明眼人都能瞧得见李家男人在干活方面,几乎是没付出什么劳力。

    刘大丫虽然觉得不应该这么想,可是却真心认为自家被称作懒汉的四叔,都还比她的那一些小舅舅们强上许多。

    至少,四叔想偷懒的时候,可还有刘三婆子在后头盯着,就是躲懒也有限度。

    不像李家的男人,就连喝一口水都还得由家里的女人捧到跟前。

    李家是远近驰名的穷困人家,自然是事出有因。

    也因为李家男人的不重用,老李氏也就把三不五时地往女婿家来打秋风,刘大丫就见过好几次,李招娣偷塞钱粮给娘家的景象。

    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

    这外婆一家子,旁人都知道是填不满的窟窿。

    刘大丫是一个普通农家长大的姑娘,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但隐约明白李招娣这样一味贴补娘家的行为,似乎是不太可取。

    然而,这做人晚辈的,是没资格对长辈指手划脚,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姑娘,更是得谨言慎行,不然很容易就坏了名声。

    刘大丫的眉宇轻轻捻起,或许是心上压了事情,小姑娘逐渐长开的姣好脸蛋就不禁带上一点愁绪。

    本就是含苞待放的鲜花年纪,刘大丫哪怕身着不起眼的粗布衣裙,但她得天独厚的温柔气质,及袅娜纤巧的体态,加上虽然略黑,但仍然看得出比李招娣更胜一筹的秀美脸蛋。

    几乎不用特意伪装,刘大丫就无端给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这可比李招娣的装模作样强上无数倍。

    以农家女来说,刘大丫的样貌无疑算是出挑的。

    刘三丫的眼神里忍不住充斥着嫉妒的情绪。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用略显粗糙的掌心摸了摸自己还是一团孩子气的脸颊。

    大房的三姐妹中,刘三丫的长相无疑是最不出采的。

    当然,刘三丫也不算丑,至少有中上美人的水平,比起二房的两个堂姐妹,刘三丫还算是好看的。

    不过,人就是容易不满足。

    刘大丫没注意到刘三丫一时嫉妒兼怜悯的眼神,她反倒注意到方才妹妹鬼祟的样子,于是像是想起问道:“对了,妳刚才溜去哪里?”

    刘三丫的眼睛咕溜地转,仿佛正在考虑是实话实说的好,还是随口找一个理由。

    刘大丫瞧她故作精怪的怪样,忍不住轻敲她一记:“做什么样子,也不怕让其它人见了笑话。”

    家里的客人是走了大半,可是各房的亲戚却都还没走光,刘大丫看着二妹一副还没长大的作态,眉心的愁态立即散掉大半,甚至感到有些好笑。

    当然,刘三丫比从前更加活泼的模样,刘大丫见了只有欢喜的份。她毕竟是一个好大姐,刘三丫的这种变化,在农村生活其实是一件好事。

    若是只会像是一个闷葫芦似的,某一方面,其实也代表着容易被人欺负上门。

    十三岁的姑娘家能够帮家里做很多的事情,李招娣先前自觉没帮刘家生一个大胖儿子,很多家务活几乎还不用别人分配,这人就自己全揽上身。偏偏李招娣又只有一个人,一大摊的家务活自然还是得找人帮忙,于是最大的闺女刘大丫,就得时常帮衬自己的母亲。

    应该说,大房的三个姑娘,无论是不是情愿,都早已被李招娣训练出勤快的性子。

    只是刘大丫是一个心善又有责任感的好大姐,为了让自己的两个妹妹松快一些,她做得家务活几乎就占了大半以上。

    因为不一定能每分每秒盯着妹妹,这小姑娘以前就时常担心自己的妹妹,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人欺负。

    还好二妹转了性子,现在肯定不会再随意地受人欺负!

    孰不知,这头刘大丫对妹妹的性格有想法,那一头的刘三丫也对这大姐的性格也有其它的想法。

    不想到还好,刘三丫猛然忆及起大姐一早似乎还勤奋地为其它婶婶做事,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就油然而生。

    在刘三丫心里,这些叔叔及婶婶就是蚂蝗,只会扒在大房身上吸血,什么打断骨头连成筋,刘三丫是半点也感受不到。

    上辈子,她婆家出事时,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可就没有一家愿意帮助她,明明只要借一下钱,她男人就不会出事,可这一些叔婶却各个都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

    每次想到这里,刘三丫都气红了双眼。

    刘三丫却也不想一想,她这借钱并不是一次两次,正所谓事不过三。更别说,刘三丫不只借一次钱而已,来来往往总共有五次,而且她还次次不还钱!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谁能把钱这么给她糟蹋?

    尤其,借钱的原因还是因为赌钱,刘家能让刘三丫借上五次,旁人都得说一声仁至义尽。

    当然,自私的人想得永远是自己,刘三丫早在娘家不借钱,就早已把先前的恩惠给忘了一乾二净。

    刘三丫只留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她男人再不成器,也是她孩子的亲爹,这些亲人怎么能那么没良心,让她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爹!

    总归一句,刘三丫是打从心底恨上了娘家。

    重来一回,刘三丫也确实地付诸行动。

    以前李招娣就常在孩子的耳边叨念,要不是他们大房这么任劳任怨,其它几房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刘三丫最初是没放在心上,可是午夜梦回,对于亲娘说得话倒是愈来愈觉得有道理。

    四房都是一堆光说不做的懒货,二房也是说得比做得多,三房也就只有三叔一个劳动力,五叔更别提了,打小就只会读书。

    有记忆以来,干活最少的莫过于五叔。

    刘三婆子时常对几房洗脑,刘家要摆脱泥腿子的困境,全家就只能靠五叔。

    刘三丫打死都不会再信这种鬼话。

    五叔的书读得好不好,刘三丫并不清楚,但是私心里却认为一切都是刘三婆子的夸大其辞,否则五叔不会一到科考,就有祸事缠身。

    想到这里,刘三丫就有一些不屑:“早不早,晚不晚,偏到了科考才出事,这是把谁当傻子?”

    在她回来以前,五叔还止步于秀才功名,可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刘三丫认为五叔根本就没能力,偏偏还拖着一家子,为他做牛做马的。

    比起倾力供五叔读书,刘三丫宁可供自己的亲弟弟:“娘说得没错,弟弟的脑筋灵活,就是差在出生太晚。”

    这话也就刘三丫深信不已。

    可恨五叔就算不再读书了,爷奶却宁可把银子花在大孙子身上,一点都没有想到大房。

    倘若当初丽嘉读书的人是小弟,自己肯定就不会落到那般的光景。

    现在没了那群拖后腿的亲戚,爹娘又是勤奋能干的,聪慧伶俐的小弟也快要出生了,更别说以后外婆一家还有机会能攀上贵人。

    未来只需找机会好好和外婆一家联络感情,他们大房的日子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到了今日,刘三丫才觉得这日子有了盼头,也不枉她重来一回算计良多。

    不过现在看来,这大姐似乎还有一点……拎不清?

    刘三丫心里转了几圈,决定还是把刚才偷听到的话讲出来,希望能让刘大丫清醒清醒,省得以后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刘三丫呶呶嘴,故作气愤道:“大姐,我刚才哪能算偷溜,我只是待闷了才去走走的。妳都不知道还好我有出去一趟,不然都不会晓得四叔和四婶有多过份!他们竟然和别人说,以后都没有不用钱的驴使,还说以后若是有做不完的活,就要来找爹和娘卖惨,想要趁机让爹娘帮他们把重活做完,妳说这不是把我们大房的人当成驴吗?”

    “真的假的?”刘大丫确实被刘三丫的话给吓到,她微微瞠大了双眼:“四叔四婶真的这样说?”

    刘三丫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亲耳听见的,难不成大姐认为我会说谎吗?”这大姐真是个傻的,难不成一直以为四叔四婶是个好的?

    不晓得被妹妹在心里嘀咕,刘大丫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怀疑妳,我只是没想到四叔四婶会有这样的想法。”

    刘三丫:“……”果然是傻的。

    刘三丫决定要好好把刘大丫的脑子给扭了过来,另一旁不晓得被人当贼防的夫妻二人,才刚哄好娘家的人,却没想到还有三个小萝卜头在等着他们。

    四房住的这一间土坯屋子,坐落的位置还算不错,充足的阳光能把整个屋子晒得暖和又舒服。

    尤其,陆秋又是一个爱干净,刚来不到几日她就又重新把房子里里外外地拾掇一遍。

    刘家的日子过得尚可,原身的嫁妆又不错,仗着父亲是木匠的关系,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和能装衣裳的大小柜子,几乎把空旷的土坯屋填了满满的。

    刘家的土坯屋子建得都不算太小,目前一家五口都挤在这一间屋子,其实认真说起来还是过的去。

    因为分家的关系,刘家能住人的屋子也不得不重新分配一下。

    为了以示公平,孙子们原来住的那间屋子也重新归到二老的手底下,不只三个儿子重新回到他们这边的屋子,就连老二的柱子也回到了他们二房的屋子。

    这下子谁也不能说两个老人偏颇了。

    一家子挤一间屋子,住的下去是住的下去,但也不见得有多舒坦,因为原身的东西是真不少。

    原身能在妯娌间挺直腰杆子,不单是能生儿子而已,她的嫁妆在村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就是本来还算陪嫁不错的三嫂,都不能和原身的嫁妆比较。

    除了箱笼子,陪嫁品还有不少的布料和床被,下面铺的和上面盖的,都比大房和二房来的多。

    一到冬天,就属四房是最不怕受冻的。

    不像大房的屋子,陆秋有幸进去过一次,这才发现这两个大人三个孩子,竟然只盖了三床的铺盖!

    陆秋:“……”这一对当爹与当娘的,真没毛病?

    大房都是普通人,陆秋的眼力自认还行,非常确定他们就是正常人,也不晓得这么多年来,这一家子是怎么样度过腊月寒冬的?

    刘家二老确实是偏心的,但这么多年下来,也给每房做过两、三条新的床被,可陆秋一眼就瞧出大房似乎有点猫腻。

    陆秋又不是笨的,眼明心亮的她,暗暗地摇头:“这一对夫妻是真粗心,还是就不想用心?”

    大房生得可都是闺女,这年头的姑娘家,照理说是最不能受凉受冻,这一对爹娘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陆秋也算是见得多,多少明白人家就是重男轻女的。

    别人的孩子,陆秋也不好多加上心,省得被人当作是狗拿耗子。

    陆秋是喜欢孩子的,但早已经过了同情心泛滥的时期。

    刚来的时候,陆秋也好心提点过几句,姑娘家长年都受冻,就是底子再好都会出问题,但大房的当事人就没有一个当回事。

    不用几次,陆秋立马就歇了心思,也没有打算继续用热脸贴冷屁服。

    有那个心思,还不如把自家的皮猴子管好。

    因为人口不少,为了住的舒适,陆秋只能撸起袖子,好好拾掇拾掇。

    好比今天的话计,陆秋就打算把孩子们的被褥清洗一遍,他们夫妻底下铺的,与身上盖的早已经清洗过一遍,不像这些孩子的被褥似乎不知道是多久没洗过。

    陆秋打死都不会让这几床被褥沾上床。

    这被褥有厚有薄,拆了又洗并不算轻松活,所以这农村生活的人家大多都不怎么讲究。

    一年到头,能洗上一两回都算是勤劳的婆娘。

    陆秋:“……”原来这样就算勤劳?

    不管如何,现在所盖上的七、八被褥,陆秋是一个也没有放过,她的力气是比不上她男人刘醒,但也有两、三个壮年男子的力气。

    陆秋可不是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