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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傅生穿过须瓷的肩背和大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周围人一时有些呆滞,包括须瓷自己。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微微抓住了傅生的衣袖:“我没事……这场戏还没走完,等会雨停了……”

    “闭嘴。”傅生蹙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怀里的人似乎在颤抖。

    他低头看了眼,不是错觉,须瓷抓着他衣襟的手抖嗦个不停。

    他将人放到棚内,雨珠砸在棚顶的声音极其醒目。

    须瓷的衣袖被揭了上去,伤的是右手臂,皮肤已经擦伤了大片,红色的血丝步入其中。

    傅生看向一边的陆成:“有医药箱吗?”

    陆成:“……有。”

    陆成叹了口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 :“你先带他去换衣服吧,然后回酒店上药,你自己也得冲个澡。”

    “好。”

    傅生跟叶清竹点点头,再次抱起须瓷朝更衣室走去。

    叶清竹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说什么来着?”

    陆成疑惑道:“但这两人真要有什么,照傅生的性子,他怎么会把人丢在国内不管不顾?”

    “谁知道呢?”叶清竹笑了笑,回到化妆室内准备自己的下一场戏。

    所有人散开后,陆成才看向一旁的汪觉:“这种事别再有下次。”

    汪觉还想辩解一番:“我……”

    陆成打断了他:“我不在乎你是谁带进来的,也可以容忍你演技上的缺陷,但最起码安分点,别给我惹事。”

    --

    更衣室内,须瓷被放了下来,他避开傅生解他戏服腰带的手,有些慌乱地望着傅生:“我自己换就好。”

    傅生望着自己抓空的手,半晌后说:“速度。”

    须瓷走进隔间里,将湿漉漉的外袍脱下,刚准备脱内衫时,隔间的门被敲响。

    须瓷神色一僵,迟疑着打开隔间的门,望见傅生冷淡地看着他,递给他一条毛巾。

    “……谢谢。”

    等待的过程中,傅生显得有些沉默,须瓷变了很多,昨晚他的状态很像以前那种嚣张霸道的感觉,但却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

    刚刚那句嗫喏的“谢谢”,更不像是须瓷会说出来的话。

    瘦太多了。

    昔日里,他抱过须瓷无数次,不论是平常生活中的抱,还是床上的,他都再熟悉不过须瓷的体感。

    磨蹭了好一会儿,须瓷才换回了自己的干净衣服。

    戏服和面具都已摘下,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面色有些许苍白,眼眶还有些泛红,看着颇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傅生见状微顿,随后拎着医药箱走在前面,等待须瓷跟上来。

    “你的伞呢?”

    须瓷拿伞的时候,似乎还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傅生撑开须瓷递过来的伞,瞥了他一眼:“跟上。”

    伞不带,罩两个人有点勉强,但挤挤也不是不可以。

    可傅生偏偏就将伞侧向须瓷这边,大半身体都暴露在雨水的冲刷下。

    “你……我不用伞的……”须瓷抿着唇,后面的话被傅生一个冷淡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傅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不靠近他纯粹是因为他此刻浑身湿透,没必要再把须瓷弄湿。

    就算是分手,他们也曾亲密过,倒不必那么矫情。

    “几楼?”

    “三楼……”

    傅生对房间的狭小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蹙了眉头。

    “你先去洗吧,我给你找衣服……”

    傅生把他带进浴室里,在须瓷略带慌乱的神色中,扔给他一条毛巾:“用热水擦擦身,别碰伤口。”

    须瓷怔了怔:“你身上都湿透了……”

    傅生关门的手微微顿住:“还是要我帮你?”

    须瓷望着傅生出去,磨砂的浴室玻璃并不能完全阻碍视线,他依稀看见一团黑影坐在了床边简陋的桌椅旁。

    他顿了一会儿,想起傅生浑身还湿着,加快了擦身的速度。

    须瓷脱掉衣服,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这具身体不算好看,曾经被傅生养起来的肉都掉没了,四肢纤细,连腰看着都不足盈盈一握,后背的蝴蝶骨极其突出,稍一呼吸,腰腹的肋骨都有迹可循。

    更别提他的左手臂上,那些丑陋的细长疤痕。

    他从裤子口袋里翻出自己刚从化妆台上偷拿回来的遮容膏,是化妆师们用来给演员遮伤疤的。

    须瓷不怕傅生看见这些,但不能是现在。

    废物总要利用好它最大的功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他将遮容膏均匀涂抹在自己的皮肤上,之前他有注意过化妆师的使用方式,有学有样。

    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拿干净衣服。

    他顿了两秒,关掉花洒打开门,微微露出上半身:“能帮我拿下衣服吗……”

    傅生手上正把玩着一个药瓶,须瓷一怔,这是他昨晚刚吃过的。

    傅生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中找到一条内裤和t恤,一起递给须瓷。

    须瓷想说没拿裤子,可最后望着傅生的背影咽了回去。

    一分钟后,须瓷穿着t恤和短裤走了出来,露出两条瘦长的大腿。

    以前他也经常这样穿,特别是他想要勾傅生来点活动的时候。

    傅生很吃他这一套,所以常常傅生休假在家时,须瓷就会只穿件堪堪遮到屁/股的长t,还有一条内/裤,就这么在傅生面前晃悠。

    基本不到一会儿,傅生就会连抱带扛地把他扔到床上……也有在沙发的时候。

    “趴着。”傅生丢了个枕头放在床上,言简意赅。

    “……”

    须瓷依言照顾,整个人侧趴在枕头上,刚好露出大腿上白皙的皮肤。

    须瓷的白不是那种健康的暖白色,而是偏向冷调,这点他和傅生很像,只不过他比傅生还要白些。

    因为布满血丝的伤口在肤色的衬托下,就显得有些残忍。

    傅生垂眸打开碘伏,先给伤口消了一圈毒,再抹上了伤药。

    全程须瓷没有说一句“疼”字,安静地趴在那里,也不说话。

    一点都不像他,傅生出神地想着。

    以前须瓷在他面前,算是一点苦都吃不得,骄纵得很,磕一下碰一下都要跟他撒个娇,偏偏一点都不女气,带着只属于男孩子的干净纯真。

    帮手臂也上完药,傅生的视线从须瓷白皙的腿上移开:“自己吹下头发。”

    傅生弯腰,试图在须瓷行李箱找一件自己能穿上的衣服。

    “别……”须瓷突然下了床,抓住了他的手:“我帮你找吧……”

    傅生蹙眉,不用须瓷阻拦,他已经看见了行李箱下面夹层中,熟悉的一片衣角——

    这是他的衬衫。

    他拉开拉链,发现这个夹层里,装着很多他的东西,衬衫不止一件,甚至还有领带腰带。

    须瓷松开抓着傅生的手:“我……你当时没带走这些……”

    傅生当时没带走的何止这些,他留下了他们当初住了三年的公寓,留下那些相框和回忆,还丢下了须瓷。

    他没带走他。

    傅生没说什么,他拿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裤子和衬衫,走进了浴室。

    须瓷呼出一口气,愣愣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还有那修长高挑的模糊身影。

    伤口在药物的刺激下,有些火辣辣的疼。

    须瓷兀自酸了眼眶,心口闷疼得不行。

    他们此刻共处一室的场景,就像是梦一样。

    想念一个人却见不到是什么感受?

    你会发现生活处处是他,睁眼的时候心里装着他,闭眼的时候满眼都是他。

    梦里是他,街头转角转瞬即逝的熟悉身影也是他。

    生病的时候想念他,绝望的时候想念他,开心的时候也还是他……

    可从傅生离开过后,他便没再开心过。

    第6章 发烧

    他不曾有一刻见到过他,可也不曾有一秒不在想他。

    傅生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须瓷呆怔地发着呆,吹风机就摆在手边没有动,头发也还湿漉漉的。

    仔细看,须瓷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从头发上滑落的水珠,摇摇欲坠。

    傅生本想问为什么不吹头发,余光却看见须瓷受伤的胳膊肘,正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