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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节

      从始至终,她连余光都没往元承徽那儿扫一眼。

    元承徽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死死咬着牙,才硬生生的强迫自己坐下来。

    “行了。”看着赵良娣走的方向,纯良娣转身抬手,让大家坐下。

    “今日是元宵佳节,又是玉良媛的生辰,大好的日子大家不要闹了和气。”纯良娣让停下来歌舞重新唱起来,又道:“大家稍坐一会儿,晚膳马上就开始了,等酒席结束之火,待会儿晚上还会有烟火。”

    “烟火?”

    纯良娣扭头,对着玉笙笑道:“是陛下特意吩咐的,在明德亭门口放烟火,东宫离那儿不远,待会儿我们一同去看看?”

    玉笙将眼神从赵良娣的背影上收回来,她看着纯良娣那模样,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

    宫中宴会歌舞升平,宴席开始了有一会儿了。

    今年的元宵节比往年来说,要热闹不少。恒亲王坐在右边下首的位置上,举起酒杯的时候往前方看了一眼。

    正前方,太子正与人在吃酒。月白色的华服举起,只稍稍抿了一口。身侧,一人身着玄衣坐在他身后,侧着身不知在想什么。

    陈珩认识的人,是沈家的庶子,沈少卿。

    这人行军打仗十分的厉害,又有一头脑的谋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少卿是出庶出,自小就被贬入蓉城。可如今刚回京都,便就逼的沈家之前的当家人沈琼节节败退。

    此人心思与手段都可谓是一绝。

    如今瞧着这模样,倒又像是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手中的梅子酒泛着一股香,陈珩右手摇了摇,忽然猛头一口气灌下。他瞧了一晚上,太子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梅子酒入了口中,辛辣又烧心。

    陈珩却是觉得越发的躁动,烦闷。酒杯捏在手心中,握紧的指尖几乎快要将那薄薄的杯盏给捏碎了。

    那日,他们在书房中那样好,逼的他几乎算是节节败退。

    可如今,既是她过生辰,太子为何又不去陪她?元宵节有什么重要的?比的她上么?

    陈珩眉心紧紧拧着,闷头又灌了一杯。

    身侧,伺候的宫女倒酒的手都在颤。恒亲王今日晚上喝了一整日的闷酒了,再这样下去人只怕是要醉了。

    空了的茶盏递过来,宫女哆嗦着手不敢拒绝。

    正前方,圣上正在看着呢,到底还是开了口:“今日元宵节大家高兴,你们瞧着,恒亲王都喝尽了性。”

    陛下到底还是宠爱恒亲王的,不说旁的,只瞧陛下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了。陛下这人素来严肃,可唯独对着恒亲王却是软了许多。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自然是都往恒亲王那儿看去。

    连着一边与人说话的太子也不例外。

    太子挥手,让身侧的沈少卿下去。他扭头看着陈珩,手中的就酒杯渐渐有些握紧了。陈珩抬起眼睛,也正好往他那儿看去。

    自从那日在书房见面,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如今太子那双眼睛里,多多少少到底还是带着一丝打量的。陈珩眼帘微微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是。”陈珩站起来,双手举起弯下腰:“儿臣今日高兴,这才多饮了一些。”

    “今日既是元宵,又是洛乡君的生辰。”陛下刚喝了一些,可眉目之间却是瞧不出半点的酒气。此时看向恒亲王的眼神也是带着和蔼。

    “你与洛乡君从小就相识,今日生辰礼你送了什么?给父皇瞧瞧。”

    陈珩下意识地在自己怀中摸了一把,在心口的位置那放着一根玉簪。这是他一早就准备好,却是送不出去的。

    那冰冷的触感还在。

    他动作轻柔的放下手,高大修长的身子却是直起身,面无表情的对着前方的,直言了当道:“儿臣没有准备。”

    这话他说的坦坦荡荡,半点都不含糊。

    正前方的陛下愣了一会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身侧的洛乡君。洛乡君坐在女眷的位置上,此时正与众人一样,看着陈珩的方向出了神。

    她眼中含着都是泪。

    摇摇欲坠的挂在了眼帘下面,她等了一个晚上,却是见他从未往自己这儿看上一眼。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每一年的生辰礼都是他精心给自己准备的我,从未错过。

    这是第一次,他说没有。

    洛长安没忍住,眼泪往下直接掉了下来。泪珠砸在手背上,烫得她几乎一哆嗦。

    当着一屋子皇室朝臣的面,她这一下可谓是过于小家子气,丢了脸面。

    陛下再疼爱她,眉心也下意识的皱了皱:“马上宴会要结束了,伺候乡君去重新换件衣裳。”宫女急忙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

    “元宵佳节,又是洛乡君的生辰。”陛下转过身:“举国同庆。”

    太子妃坐在太子的下首,听见这,眉心皱了皱。她抬起头去看姑母,却见皇后娘娘正看向门口。

    洛乡君的背影,眨眼便消失在她眼前。

    再去看,姑母的眼神却是又收了回去,低下头,喝着手中的茶,太子妃心口剧烈的跳动着,僵硬着身子一阵冰凉。

    刚刚姑母那一眼,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

    东宫中,宴席刚结束。

    这儿都是女眷,又没有外人来,虽是与陛下同一时间开的席面,但结束的时候到底还是要早一些。

    玉笙拿帕子擦了擦唇,口中一股梅子酒味。因是她生辰,刚在席间不少人劝酒,她推不过只得喝了一些。

    酒席一结束,不少人去了前方猜灯谜。叽叽喳喳的格外热闹,玉笙听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眉心。

    今日大概是喝多了一些,她脑袋有些疼。

    “奴才扶着小主去吹吹风?”三七将眼神从前方挪回来,笑着弯下腰道:“待会儿还要去明德亭看烟火,有一会儿才能走呢。”

    洛乡君今日生辰,陛下为了给她庆生,特意给她放的烟火。

    玉笙脑袋上一阵阵儿的发疼,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去吹吹风吧。”趁人不注意,玉笙扶着三七的手就往外。

    两人刚走没多久,却是撞见了个人。

    赵良娣身侧的嬷嬷站在两人面前,瞧这模样像是站了有一会儿了,特意过来等她的。见玉笙来,屈下膝盖弯了弯腰,道:“玉良媛,我们主子叫您过去。”

    抬起头,那嬷嬷的嗓音满是沙哑:“就在前方,还请玉良媛跟着奴婢来一趟。”

    玉笙搭在三七胳膊上的手,渐渐地握紧。

    赵良娣在北边风华亭里等她,这个天的晚风还透着几分冷。玉笙看着那飘飘若仙的背影,腰肢透过被风扬起的裙摆若隐若现。

    赵良娣这身段,瘦弱的有几分吓人。

    玉笙垂下眼睛,上前一步行礼:“叩见赵良娣。”前方,那裙摆一动,赵良娣转过了身。

    她面上是带着笑意的,盯着玉笙的脸却是看了许久。

    那是一种万分不屑的表情,上上下下像是打量物品一般,看得人心中极为地不舒坦。玉笙被那眼神盯了好一会儿,眉心忍不住的刚要皱起来,前方,赵良娣却是开口:

    “本宫是该叫你称呼你良媛的身份,还是……直呼你为瘦马?”

    这轻柔温和的嗓音,震的玉笙猛然抬起头来。赵良娣像是故意在等着她,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她眼中的不可置信,惊讶,以及渐渐放大的恐惧。

    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人迫不及防的说出来,再镇定的人,也掩藏不住那份惊慌。玉笙克制不住,面色开始泛白。

    赵良娣过了好久,才像是拿着砍刀的刽子手,一下一下的开始从玉笙最恐惧的地方开始割起。

    “父母双亡,被当作物品转卖,由着一群人挑挑拣拣,最后才去的月楼。”赵良娣走上前,那病态的面上开始浮现出笑来。

    俩只手指抬起,捏住玉笙的下巴令她抬起头。

    她那双眼睛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往玉笙的脸上看了好久:“靠着这张好皮囊,倒是从个人人玩弄的下三滥玩意儿,摇身一变成了东宫的三品良媛。”

    “你说,要是让人知道,高高在上的玉良媛,真实的身份却是连个宫女都不如……”嗤笑了好一会儿,赵良娣一字一句道:

    “这一定很有意思。”

    那只掐住她的下巴的手用力一甩,玉笙被这猛然一推,身子摆了摆差点儿推到了地上,幸好三七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了。

    “主子……”三七吓得半边身子,抖动的像筛糠,扶着玉笙的手都是哆嗦着的。

    四周静静的,只有风声,谁也不知道,远处,一人捂着嘴巴,看着两人的方向,惊讶得浑身都开始发起颤来。

    元承徽缩在假山后,听着两人的说话声,死死地掐紧手心,这才不至于溢出声儿。

    “良娣想要什么?”

    咬了咬舌尖,玉笙过了有一会儿,才抬起头:“赵良娣既然找了玉笙来,应当不是只是为了来羞辱我的。”

    “哦?”赵良娣扬了扬眉,面上的表情不屑,但却没了攻击力:“如何说?”

    见她这样,玉笙松了口气。面上惨白的脸上,渐渐恢复出一丝血色来。

    “良娣若是想着侮辱我,刚在宴席之上就会将我的身份说出来了。”刚开始的那点恐惧褪去,玉笙掐紧手心,尽量让自己不再露怯。

    她甚至还笑了笑,漂亮的一张脸上,笑容都是坦荡的:“良娣既派人去查我,又特意找玉笙出来,那就说明事情有商量的余地。”

    正前方,赵良娣的眼神逐渐有了松动。她本就是来做交易的,只是对着这个人,这张脸,克制不住,

    太子殿下多么尊贵的人,这一年来,却是将个身份低贱的瘦马宠在了手心之中。何其的可笑?又如何不让她发怒?

    那眼神恰好被玉笙捕捉到了。那抹恐惧渐渐地褪去,玉笙挺直了腰杆,下巴上那被掐住的指印还在,她却笑得越发的灿烂:“良娣您握着我这么大一个把柄,却没戳穿我。”

    玉笙弯下眉眼:“要么,这事就只有玉笙一人办得了。”

    “要么……”她顿了一会,唇角勾起来,笑了,从这一刻开始,反手是她握住了主动权:

    “赵良娣您有事求我!”

    第186章 烟火 别怕,跟我走!

    从风华亭出来,玉笙前一刻还在笑着,后一刻面上已经带上了冷意。

    素嬷嬷带着人在门口候着,瞧见玉笙过来了,立马小跑着拥了上来:“主子,您这是哪去了?”玉笙停下脚步,看着人走上前。

    身侧,三七低着头,但无人看见的是那搭在玉笙胳膊上的手却是在细微在打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