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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侯爷!”沈妙妙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邵元拓闻言转身,面上始终带着恭敬,低眉垂目等着沈妙妙说话。

    “今日多谢侯爷替我善后。”

    “殿下言重了,今日之事是微臣拖累了殿下,怎敢受您一个谢字。”

    道谢过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沈妙妙凝视着邵元拓,见他神情平淡似乎刻意不抬头看她。

    一瞬间,沈妙妙有些不安。今日这小宴虽然是为她办的,拜托其他人帮她遮掩,可他从头到尾也没看她几眼。

    邵元拓这是在避嫌?还是有意疏远?

    沈妙妙盯着邵元拓转身的背影,慢慢离自己越来越远。因为有上辈子的先入为主,她坚信这辈子邵元拓也会对她有好感的。

    因为他曾经说过,那时在沈家庄第一次相见,第一眼看到她时便已经动心。

    他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敢奢求太多。

    上辈子,他说过:

    “当初敢肆无忌惮的喜欢殿下,甚至有胆子想抢走殿下,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能够掌握一切。可在知道殿下是奉阳大公主后,我退缩了。就算您没有嫁给楚恒,我也不敢奢求您成为我的妻子,因为您是奉阳大公主,您是殿下。”

    她知道,邵元拓在感情中自卑胆小,不光是爱情,亲情,友情皆是如此。

    他从未得到过父母疼爱,兄弟爱护,十二岁时就到战场上厮杀,上一刻还在一起吃肉喝酒的战友,下一刻就很有可能成为战场上的一具冰冷的死尸。

    他不敢过分奢求,所能揽入怀中的,皆是他能够掌控的,可以安心拥有的。

    就比如当初的村妇妙儿,他有自信将那人留在身边。

    可若成了奉阳大公主,他便怕了。怕这份感情他要不起,公主身份在上,又有权势利益之争,这份感情终究带了些负担。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怕得到后又失去。若是没有自信拥有的东西,他宁愿不要。

    沈妙妙在心中苦笑,想要走进邵元拓的心,想要他毫无负担地爱上自己,这事怕是有些难度。

    她抬眸,凝视着邵元拓的身影,小声笑道:“无妨,我们来日方长。我,等你。”声音不大,只有她一人可以听到。

    一伙人走到了门口,邵元拓和王景言顺路,两人同乘一辆马车离开。

    他们走后,酒楼门口就只剩下沈妙妙李筱与楚恒三人。

    沈妙妙自动忽略附近的楚恒,没有想同他搭话的意思。见祁王府的车夫赶车过来,她赶紧扶着李筱上马车准备离开。

    谁知,楚恒却在她身后轻声唤她:“殿下,您是不是也回来了?”

    楚恒的话把沈妙妙问愣了,她转头看向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也回来了?”

    楚恒没有回答,又问:“今日宫宴,您为何不选我的诗?”

    上辈子她没有怀疑过选诗一事楚恒会先知道,后来她也没问过。因为在她眼中楚恒同她一样,都是苏太后手中的一枚妻子,是权力斗争里的牺牲品。

    可如今他这样问,这让沈妙妙心中升腾起了一丝怪异。

    她是苏太后棋盘上的棋子,他楚恒亦是如此,执棋人又怎会告诉棋子下一步如何走?所以楚恒不应该知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都能重生而来,那楚恒是不是也……

    她不敢往下想,怕自己想对了,若是楚恒回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定然会帮着李秉诚对付她和四哥。

    她希望自己是想错了,只是自己杞人忧天。

    沈妙妙也不着急离开了,她安顿好李筱后又下了马车,走到楚恒对面,试探问道:“选诗一事你提前知道?知道太后的打算?”

    楚恒点头,随即又摇头。

    “一知半解,我知道太后让我事先作好一首诗,知道太后打算用这首诗做文章,让殿下在宫宴上选中,只是我不知太后之后的打算。”

    “你……”沈妙妙皱起眉头,就算楚恒如此说,她心中的怪异还是久久无法散去。

    楚恒等了一会儿,见沈妙妙没再开口,又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殿下,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不选我的诗?”

    沈妙妙将心底的怪异压了下去,尽量让表情显得自然一些。她不能和楚恒说实话,于是敷衍道:“本宫更喜欢世子的诗,所以就选了他的。倒是楚二公子……”

    她顿了顿,凝视着楚恒的眼睛,似乎是想将人看透,看穿。

    “你怎么这么在意?还来质问本宫,莫不是心里有鬼?”

    楚恒没有说话,直视着沈妙妙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沈妙妙始终看不出楚恒身上的破绽。

    她知道今日得不到答案,便也懒继续纠缠,连一句话也没给楚恒留下,转头就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楚恒瞧着远去的马车出神,苏蓉来了好久,唤他四五声后他才回过神儿来。

    “恒哥哥,你在看什么?可是在看公主殿下?”

    楚恒点点头,和苏蓉说起这个好像并不避讳。

    “我觉得殿下她好像也回来了,只是我不敢确定。”

    第13章 错过  男女主竟错过了一辈子……

    沈妙妙回宫后,便听雨露说了她离开后宫里发生的事。

    刘皇后派人过来找她,屋里的一众侍女慌了神儿,正想着该如何遮掩的时候,苏太后那边就来了人,说奉阳大公主在慈寿宫。

    皇后面上虽然有不悦,但并不知晓沈妙妙出宫一事,这些都被太后含糊了过去。

    不出沈妙妙所料,在知道她可能偷偷去见王景言后,舞阳县主果然急急进宫见了太后。

    “后来苏尚书去了慈宁宫,在那待到太阳快落山时才和舞阳县主一同离开。”

    沈妙妙折腾了一日,现下边躺在浴池泡着澡,边听雨露说着。一听苏辰入了宫,她捞花瓣的动作顿了顿。

    这夫妻两一前一后进宫,又待了那么久,也不知又和苏太后谋划了什么事。

    “奴真没想到,太后会为殿下遮掩出宫一事。”翠萍道。

    闻言,沈妙妙咯咯一笑:“太后不希望我和王景言走得近,更不希望这事传出去影响了她的计划。而且帮我遮掩也是在帮她自己,你想想,苏尚书夫妇入宫进见太后,我又在慈寿宫那边待了许久,皇后那边又会怎么想?”

    雨露想了一会,便道:“是想让皇后娘娘对您产生怀疑,怀疑您被太后挑拨,所以就会在婚事上有所顾虑?”

    沈妙妙点头。

    “没错,毕竟我不是皇后亲生的,她会衡量付出后回报给四哥的好处有多少,值不值得和太后较劲费力谋划这场婚事。若我心向着太后,到最后岂不就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完,她捻起一片花瓣在手中把玩,随即笑道:“当然,太后不可能光指望皇后犹豫后收手,定然还有下一步谋划。我们就且等等看,太后她老人家接下来会使什么手段。”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的翠萍道:“殿下,皇后娘娘适才派人过来,说请您去一趟颂德宫。”

    颂德宫是刘皇后的寝宫。

    沈妙妙微微一挑眉,心下也没多意外。叫她过去,八成是问选诗一事。上辈子宫宴之后皇后就反应了过来,选诗这事是太后的谋划。

    沈妙妙不作耽搁,出了浴池换了身衣裳,便让翠萍掌灯一路去了颂德宫。

    沈妙妙走进殿中,刚刚落座,就听刘皇后急急问道:“太后让你选诗,可有提前告诉你人选?”

    刘皇后性子浮躁,但她并不蠢。虽出身寒门不如世家女子们耳濡目染善于谋划,但这么多年在后宫中熬着,计谋手段什么的也见识了不少。

    上一世刘皇后虽然反应了过来,但也已经为时已晚,太后在众人面前定了话,她若是不同意,那便是忤逆不孝了。

    如今太后算盘落了空,刘皇后也觉察了出来,接下来的事就有意思了。

    沈妙妙乖巧着点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如实将事情说了。

    “太后说人选都内定好了,让儿臣选楚家二公子。儿臣开始时也打算选楚二公子的诗,可当看到靖国公世子所作之作,内心便有了纠结,一番挣扎后便选了他的诗。”

    说完,她微微低头,样子羞涩的不行。

    沈妙妙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刘皇后,见她神情几度变幻。先是有些愠怒,气太后在背后使手段,后又恢复平静,嘴角微勾,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事,不久后便听她愉快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选个合适的夫婿了。那王景言才貌双全,与你倒也相配。”

    听到这话,沈妙妙下意识捏紧衣角。听那话的意思,皇后是打算趁热打铁,早早将她和王景言的事定下。

    一瞬间,无数想法在沈妙妙脑中闪动,心中便有了计较。但她面上不显,扭捏着娇滴滴应了一声:“一切都听母后的。”

    刘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便说起了她的打算。

    “明日我召了徐老夫人,还有靖国公世子进宫。”徐老夫人是王景言的外祖母。

    “你好生打扮一番,多同徐老夫人亲近亲近,她是个念旧的人,又和你亲祖母是至交好友。”说完正事,皇后也没心情再说其他,于是摆了摆手,“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了吧。”

    沈妙妙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道:“是,儿臣告退。”

    待沈妙妙退出去,伺候刘皇后的宦官容吉走上前来,扶着她走到床边,一边伺候她就寝,一边又担忧道:

    “娘娘,公主虽是您养大的,但毕竟不是您亲生的。今日她在太后那边呆了那么久,苏尚书和舞阳县主也先后进了宫。奴觉得,公主这步棋恐怕不妥。您为她的婚事辛苦谋划,若是以后她与您离心离德,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准还会拖了淳王殿下的后腿。”

    刘皇后坐在床上,听了这话,拉被子的手突然顿了顿。

    “你说得也有道理。”刘皇后喃喃自语,“但,奉阳是个聪明的。从小就懂得如何掩藏锋芒,避开祸事。小时候那板子没白打,挫了她的傲气,也让她学会了识时务。”

    一想到这刘皇后便觉轻松了起来,道:“她知道自己该依靠谁,就算与我离心离德,为了自保她也会帮着文儿。而且我从小就让她和女儿一块玩耍,他们两人虽不是亲生姐弟,但胜似亲生姐弟。她只要向着文儿就行了,我不图她对我真心相待。”

    说着,刘皇后自嘲一声笑:“说句实话,我也并未真心待她,不是么?”

    听了这话,容吉赶紧道:“娘娘无需妄自菲薄,您对公主的好这些年奴都看在眼中,只是这人总会有私心,都会想着自己孩子多一些。”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刘皇后叹了口气,疲惫地摆了摆手,“行了,退下吧,我乏了。”

    容吉应了一声,替她掖了掖被子,随后放下床帐。离开时她还是有些担忧,于是转头道:

    “之前陛下有意将奉阳殿下许给定北侯,因为他出身寒门又战功赫赫,陛下有意扶持他成为淳王的帮手,想要培养一股新势力和苏家对抗。可娘娘您不同意,说他年纪太大。奴明白,您是想公主嫁进世家,拉拢世家成为淳王殿下的助力……”

    容吉顿了顿,似是纠结好久才道:“娘娘,奴伺候您十多年,知道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您不在意公主,那多有把握的世家不选,为何偏要选靖国公王家?你如此舍近求远,让公主嫁进王家,多少也为公主考虑了。您知道,她喜欢诗词,欣赏靖国公世子……”

    “行了,你退下吧。”

    容吉重重叹了一声,关门时又小声说了句:“奴只是不想娘娘委屈了自个儿,做了那么多还要被人误会。”

    容吉退了下去,屋内一片寂静,好半晌就听刘皇后叹道:“这宫里哪有人不委屈?”

    第14章 婚事  沈妙妙知道皇后的打算……

    翌日一早,沈妙妙听了皇后的吩咐,好生打扮了一番,早早就等在了御花园四角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