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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萧家夫妇最近忙着琢磨圣意,尚有些自顾不暇,池萤大剌剌地出门也没人阻拦,不过毕竟是要去钦天监堵人,穿着一身女装多少还是有些不便,她便寻得了一家成衣铺子,再度换上了一身男子长衫。

    萧萤的身形原本就比一般女子高出几寸,出门时又刻意用炭笔将双眉描粗了几分,亦将轮廓描摹地粗犷了些,穿上男装后乍一弋?看倒还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她步履轻缓,摇着折扇来到钦天监门旁,气定神闲地寻了个墙角的僻静处,只等着她的大外甥下值。

    这位大外甥盛楸虽说比萧萤小了一辈,但因着只比她小了两岁的缘故,打小与她和萧昇反而能玩儿到一处,倒是比别的表兄弟更亲密些。

    盛楸在钦天监任灵台郎,说来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主管观测天象,故而点卯的时间与寻常官员不同,为了更方便观测星象变化,大多数值守的班值在夜里,过着猫头鹰的作息。

    故而池萤这次特地赶了个大早,辰时将至,钦天监的府门口终于出现了了一道人影。池萤见这人脚步有些虚浮,走两步还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眼下一片青黑,一脸疲惫之色,应当是整晚都没怎么休息。

    池萤立刻上前两步,冲那人挥了挥手,笑道:“大外甥,别来无恙啊!”

    盛楸见着池萤先是一愣,顶着朦胧的睡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是有些恍惚道:“昇表舅?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怎么终于肯回来了?”

    池萤无奈一笑,扯着他走了几步,离钦天监大门远了些,这才问道:“大外甥,你要不再仔细看看?”

    盛楸听她声音似是有些不太对,倒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一般。他这会儿也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眼又是一阵打量,片刻后突然瞪大了双眼,惊呼道:“你……你是小表姨..……”

    池萤忙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道:“乱说什么呢,叫表舅!”

    盛楸闷声点了点头,又忙将她的手扒开,焦急问道:“你不是被山洪冲走了吗?你怎么得救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啊,祖父在兰陵都把你的牌位供起来了,我去年还回去给你烧了香呢!”

    池萤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又将之前编好的说辞再重复了一遍。

    盛楸听完缓缓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回来了,祖父和叔父他们都知道了吗?”

    池萤摇了摇头,“还没说呢,这不第一个先来找你了么。”

    盛楸面色一缓,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嘿,正好,那我回去就给爹爹和祖父写信。”

    池萤点头道:“嗯,再顺便把你二叔和三叔都通知到,对了,你可知道现在盛家在京中由谁主事?”

    盛楸脸色一凛,“怎么了?你可是在家里遇到了什么难处?我就知道你那个爹和继母不靠谱。”

    “哟,”池萤噗嗤一乐,“你怎么就知道我爹和我继母不靠谱了?”

    “还不是我爹说的,”盛楸皱着眉忿忿道,“不然他和祖父怎么会在宗祠里供你的牌位,他老人家早就看你爹不顺眼了,他还说了,要不是当年姨祖母执意要嫁那个穷小子,便是当个王妃也绰绰有余。”

    池萤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道:“你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行了,我们家的事我自有决断,你帮我牵个线就行。”

    盛楸揉了揉额头,闷声答道:“哦,只是如今盛家的主事人其实我不太熟,应该还是要去找三叔才成。”

    盛楸口中的这位三叔便是萧萤的三表弟盛瑜,任职礼部员外郎,官居六品,比盛楸稍高些,但在汴京之中依然是个无人在意的小虾米。

    既然要通过盛瑜的关系,池萤便同盛楸一道回了盛家老宅,等着这两位表哥回府后一同商议。

    盛老爷子作为左相时的官邸,在辞官返乡后自然要交还给朝廷,但盛家在汴京之中依然有着不薄的家底,这盛家老宅地处城南,闹市取静,家中子弟在老宅中皆有着自己的小院。

    虽说盛家门风还算自由,并不拘着家中子弟一定要留守于家中,但像盛楸这些在朝为官的子孙们还是都选择住在了老宅中,不为别的,朝廷里的俸禄想要在京中合适的地段租个小院子确实负担不起,啃老虽然有些丢人,但好歹省钱不是。

    不过盛家之中经商的那些兄弟姊妹,倒是大都搬出了老宅,在京郊寻了几处精巧别致的园子,还大都自带些湖景温泉之类的,比起他们来倒是过得阔绰肆意不少。

    申时过后,盛璞与盛瑜终于下值归来,见着池萤又是好一阵惊讶不已,她也又将那段离奇得救的经历讲了一遍,这才将二人安抚下来。

    盛璞年纪虽最大,但性子也是最沉不住的,愤愤然劝道:“表妹,你们家的事我们也都知晓的差不多了,不如你还是回盛家来住吧,省的每天见着他们几个还要白白受气。”

    池萤摇了摇头:“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毕竟还是萧府的人,被人抓住把柄事小,连累了你们被人参上一本便不妙了。”

    “表姐说的是,”盛瑜为她斟满了茶盏,气定神闲道,“凡是总讲究个名正言顺,不知表姐有什么打算,若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提出来便是。”

    池萤笑着接过,“说来倒是需要表弟给我透个底,不知如今在京中,盛家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盛瑜的眼珠一转,“明人不说暗话,表姐是想知道,我盛家是不是当真退了吧。”

    “表弟果然机敏,”池萤坦然地点了点头,“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萧家容不下我,我又何必硬撑,我母亲当年是憋了一口气,至死也没有向外祖求援,丢下我和哥哥撒手人寰,好在外祖始终还是记挂着我娘,对我和哥哥也一直暗中多有照拂。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经此一事也想通了许多,他便是我血脉相连的父亲又怎样,谁真心待我,谁才是我真正的亲人。”

    “小表姨,你说得对!”盛楸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反正我们一直都拿你当一家人,不如你就改姓盛吧!”

    盛璞一把拍向他的后脑,斥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呢!姓氏也是能随意改动的不成。”

    “大哥莫气,”池萤将盛楸拉到身后,笑道,“但此事我看倒也并非不可。”

    盛楸闻言猛点头,低声道:“就是就是!我才不是胡说。”

    盛璞眉心一拧,“表妹,你怎么也跟着这个小子胡闹。”

    池萤笑道:“表哥,我母亲也是盛家人,若是到时我当真和萧家划清界限,随了母家姓氏其实也有古例可循啊。”

    盛璞还欲再争,盛瑜忙从中调和道:“哎,此事还不急,日后再议也未尝不可嘛,看来表姐心中已经有了章程,那我便将盛家如今还在京中的叔伯兄姊大致同你说说吧..……”

    一盏茶后。

    盛瑜摸了摸下巴:“大致便是如此了,盛家的商铺其实背后都挂着旁人的名字,这样也不会太过打眼。”

    池萤缓缓点了点头,盛瑜所言果然和她预想中差不多,虽说盛家最大的一面旗帜看似倒下,留在京中担任一官半职的子弟,也大多如盛璞盛楸这般只是六七品的小官,但几乎在所有重要部门的边缘职位,都有盛家的子弟的踪迹,虽然有些已经不姓盛,但也都与盛家有些姻亲关系,抑或是受过盛家的恩惠。

    而盛家在经商的一些亲属,也早就打通了各个关节,无论水路还是陆路,从南至北从东至西的商路都早已建立,各个郡县主城也都有他们家的铺面,只是隐去了盛家的存在,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罢了。

    就连盛清涓留下的嫁妆铺子,虽说在萧夫人手中转了几手成了现银,但其中关键的铺面良田其实也是被盛家暗中压价买走,依然还在盛家自己的手上。

    盛家就像编织起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几乎没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这个家族的影响力却早已辐射到了朝野内外,说是翻手为云也不为过。

    就像最有钱的家族企业从来不会上市披露财报,闷声发大财嘛,这个道理池萤还是懂的。

    “多谢表弟,我省得了,只是还要再麻烦表弟一件事,我想见一见盛家如今在京中的主事人。”

    盛瑜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庞终于有些松动,他略带疑惑道:“表姐,这位主事人说来也有些蹊跷,他并非我盛家人,却赢得了伯父和爹爹的信任,力排众议将京中事务尽数交给了他,不过好在他确实是个能人,这些年来倒也让大家对他心服口服。”

    池萤也多了几分好奇,“哦?那倒真是个奇人了。”

    她和盛瑜约定好,两日后月中休沐时,便由他带着自己去见这位主事人。

    *

    “表兄,你这长袍加身,还真像我们家嫡亲的兄弟。”盛瑜带着池萤穿行在街市中,二人身形相仿,面容也有几分相似,在外人眼中也确实是一对兄弟出游。

    池萤摇着折扇,笑道:“哎,你还别说,小楸儿第一眼还真把我认成我哥哥了。”

    盛瑜却叹了口气,“哎,说来昇表兄这一走便是三年,也不知去了何处,他若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像你这般来寻我们倒也好了,可他也是个脾气拧的,比姨母还倔呢。”

    “哥哥自小便有主意,即便硬留也是留不住的。”池萤也无奈摇了摇头。

    盛瑜见她面色不对,也自知失言,忙移开话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牌楼,“哎!到了,就是这里。”

    池萤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却见那牌楼上书着“如意坊”三个字,坊内人流如织,明显比坊外的街市还要热闹不少。

    这如意坊的名号她也听说过,其中奢靡的酒楼客栈遍地,到了晚间尤其热闹,说白了就是一个吃喝玩乐大型综合体,当然真正盈利的主业却只有一个,便是赌坊。

    她挑眉问道:“表弟,咱们家还做这个生意呢?”

    盛瑜坦然回道:“自然,生意不分贵贱嘛。”

    “说得也是。”池萤笑着点点头,顺着人流和盛瑜一道进了这如意坊。

    盛瑜带着她熟门熟路地在坊市中穿行,七拐八拐地进了条冷清的小巷后,寻到了一处院门。盛瑜抬手在那院门上十分有韵律地轻敲了几下,片刻后便有一小厮前来应门。

    “三爷,您来了?”

    那小厮转头看到池萤微微一愣,随即笑问道:“不知这位爷是?”

    盛瑜解释道:“这位也是家兄,近日才从外地回来的。”

    “哦,原来如此。”那小厮也没多问什么,便将他们二人迎进了门。

    “三爷许久没来了,不知今日可有什么吩咐?”

    “今日大掌柜可在坊内?”

    “在的,三爷稍候。”

    那小厮将二人带至了后院内的一处客厅内,便垂首退下。

    池萤好奇道:“那位大掌柜便是盛家的主事吗?”

    盛瑜点点头:“正是,不过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倒算咱们运气好,还真给碰着了。”

    半晌后,那小厮再度归来,对着盛瑜拱了拱手,“三爷,大掌柜请您和这位小姐去正厅。”

    池萤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心道这位大掌柜还真是神通广大,连面都还没见着呢,就已经看穿她的伪装了?

    二人跟着小厮又在回廊中绕了几绕,接着便被引至一处影壁前,那小厮到此便止步不前,盛瑜似是见怪不怪也没多说什么,同他点了点头,便抬步领着池萤绕过那道影壁。

    那影壁后便是一处宽阔的庭院,院中正房的房门大敞,二人齐齐跨过房门,却见厅内主位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那人眼帘微垂,听见二人的脚步声也并未抬眼,只淡淡问了句:“三爷来了?”

    虽说这人和他年龄相仿,但盛瑜见着他却十分恭敬地拱了拱手,倒像是面对一位长辈一般。

    “大掌柜,我今日前来,是想要向您引荐一人。”

    池萤见到这人却心神大振,这熟悉的眉眼,这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模样,除了宴之还有谁。

    宴之闻言,这才将眼皮微微掀起,看向池萤的目光却宛如一潭死水,不带半分波动。

    只听他沉声道:“嗯,我知道,这位是萧二小姐吧。”

    面对着他不带半分温度的审视,池萤的心一沉,不对,他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

    第132章 王爷的白月光06   盛家不养闲人

    池萤心中虽仍感疑惑,面色却很快冷静下来,对着眼前的男子拱了拱手,“大掌柜好眼力。”

    “二位何必如此拘谨,说来三爷你还是我的东家,坐吧。”大掌柜微微抬手,指向一旁的座椅。

    池萤面上不动声色,同他点点头后便坐下,平静道:“大掌柜,在下今日前来,却是有事相求的。”

    “萧二小姐但说无妨。”大掌柜对他淡然一笑,但那笑意却并不及眼底,没什么温度。

    池萤也不知他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得暂时将他当成一个同宴之长相相似的陌生人。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语调还算平稳:“大掌柜,我曾听表弟说过,家母当年的嫁妆铺子看似被那袁氏转手变卖,但其实还是被盛家暗中压价买下。”

    大掌柜面色微动,“嗯?萧二小姐是想将令堂的嫁妆赎回去?”

    池萤点点头:“大掌柜通透,我便也不同您虚与委蛇了,确实如此。”

    那大掌柜却轻笑出声,“萧小姐,我是个生意人,没有读书人那般清高的胸襟,铺子买回来自然也是为了赚钱的,虽说令堂确实是盛家人,可是——您却不是啊。”

    池萤不为所动,淡然回道:“大掌柜这话说的便有失偏颇了,我好歹与盛家还有些血脉亲缘,您才真真不是盛家人呢。”

    大掌柜听了这话也并未气恼,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点点头道:“也是,听萧小姐这话的意思,是当真想成为盛家的一份子了?”

    “没错,”池萤神色坦然,“我母亲十月怀胎方才生下了我,论起血脉之亲,说来盛家比萧家还要亲上不少,我又为何不能是盛家人。”

    大掌柜盯着她看了片刻,轻啧了声,摇摇头道:“啧,萧小姐还真是个奇女子,不过盛家也不是善堂,若是全靠亲缘裙带相互接济,再大的家业也会坐吃山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