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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圣上瞧她这衣裳微露,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生她的气,“阿笙,你换一身衣服出来,朕叫元韶请了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她刚刚被疼爱过,又以兰汤沐浴,正是雪肤生香,青丝如瀑,这样的风景圣上还是不愿意叫外男瞧见的。

    “怎么还要太医过来?”苏笙被他遮掩衣领的动作弄得脸红,好像是她多急不可耐一样,她叫人进来伺候自己换了一身能见外人的衣物,稍觉羞赧,“您非要阖宫的人都知道我这些时日贪睡么?”

    还叫内侍监去亲自走一趟,冬日贪睡而已,哪里就值得他这么小心了?

    “是朕说自己身子不适,与宸妃不相干。”圣上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待宫人伺候苏笙换好了衣物,向她半伸出手掌,叫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你真是胆子大了,身上觉得疲倦怎么不晓得请太医过来,自己这样作践身子,还要叫人忧心。”

    苏笙顺从地靠在他怀中,“平日隔了一旬也会有太医来请平安脉,为了一次月事就张罗着请太医过来问诊,叫别人见了都要笑我矫情的。”

    “什么矫情不矫情,宫里也只有朕与你两位要他们仔细服侍,你还怕劳碌着他们吗?”圣上小心环住她腰身,在她身上稍用些力气捏了一下,她明明还是极为纤瘦的,却还嫌自己过分丰腴,“上一次请平安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圣上平日里都没有这样严肃过,苏笙也稍微觉得有些不对,她想了想:“大概就是十日前了,圣上不如等一等,明日也会有太医过来请脉问安,您何必这个时候就叫人来呢?”

    她无意间往圣上身侧近侍处投去一瞥,忽然发现圣上是在瞧自己的日常起居,又是羞恼又是无奈:“郎君,你这样兴师动众是做什么,还半夜来查我的底?”

    “院使是专门给朕请脉的,他又一向照料你的身子,要是有了什么差池,自然还是要问他的罪。”圣上略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阿笙,你总该习惯这样的日子,不能怕麻烦了别人。”

    “你情愿迁就别人的心意,可朕却舍不得。”皇帝环视了殿内的宫人,眼神似有刀兵之光,“这满宫的人都听凭你差遣,他们以下侍上,你何须这般小心翼翼?”

    千秋殿的宫人已经跪伏在地,宸妃年岁还小,任性些也正常,后宫女子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身材,为了能在圣上面前展现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其他的都不重要。

    圣上低声斥责,但言辞语气却是再温和不过的,苏笙知道他将自己视作珍宝,虽然在她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圣上都得力求稳妥,因此也就乖乖领受了他的指责,等着太医院使过来。

    太医院使今夜正好当值,被内侍监匆匆忙忙地传召,在档案上记下缘由背着常用的匣子就随元韶入了千秋殿,“圣上万安,宸妃娘娘千岁。”

    “朕躬安。”圣上淡淡道:“朕今夜叫你来,是因为宸妃身上有些不大舒服,你是一向照料她的,还是得由你来。”

    太医院使路上也是听元韶说过了的,其实宸妃这些时日并无病痛,甚至每至经期,腹中的坠痛感也不那么明显了,他不知道这位贵人是又出了什么岔子,只是将诊脉之物放在了案几上,请苏笙伸出半截玉腕。

    圣上暂时起身,叫太医院使给苏笙把脉,他在内室中踱了几步,时不时会瞧一瞧太医院使的面色。

    内殿一时寂然,这种过分的重视叫苏笙觉得不好意思,她每次见太医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沉稳面色,凭借着脉象给出准确的判断,她怕圣上忧心,待太医院使诊过了一只手,轻咳了一声打破这份寂静。

    “您一直照料着我的身子,现在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罢?”苏笙试探道:“其实也没什么症候,只是陛下有些不放心罢了。”

    太医院使也是服侍圣上久了的,宸妃这意思,就差直说皇帝是在小题大做了,偏偏圣上在一侧听了也不觉生气,他将丝帕收了回来,低头询问道:“微臣记得十日前有同僚为娘娘请过一次平安脉,但不知您具体是何时来的葵水。”

    宫妃日常的平安脉自有别的太医来负责,他是只为贵人瞧病的,宸妃近来吃着他的方子,脉象偶有不稳也是正常 ,他看了宸妃的脉案,葵水少许但脉象却平稳,自忖还没有到更改处方的时候,就没有特别留意。

    圣上面上虽不显心焦之色,但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是冬至那晚见的红,朕同宸妃观赏《破阵乐》,后来又舞了剑,就寝时才见到的红,但过后几日却少得很。”

    苏笙的面上一红,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确实如此。”

    太医院使“嗯”了一声,“这也难怪,恕微臣斗胆,不知娘娘与圣上最近一次合房是什么时候?”

    苏笙面上一阵滚烫,她求助一般地望向圣上,皇帝知道这姑娘怕羞,便也一并替她答了,但这种夫妻之间的私事说与太医知道,皇帝也微蹙了眉:“你问这些做什么?”

    太医院使面上露出笑意,向圣上行了稽首大礼,“微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宸妃娘娘已经遇喜月余了。”

    圣上虽然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但太医院使真正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天子的欣然是藏也藏不住的,他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颤抖,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失态。

    他望向仍在发怔的苏笙,眼神柔和,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走向她的时候却只是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阿笙,我们要做父母了,你高不高兴?”

    苏笙不是不震惊,只是这个消息未免也太大了,叫人一时半刻消化不来,反而像是一个明知自己处于梦境的人,清醒地观察着周围人的举动,他似乎竭力想将自己伪装成平静的模样,但实际上向她走来的时候步伐都乱了,他往日的天子威仪已经全然消失了,甚至音调都有些变了。

    皇帝像是已经欢喜得不计后果了,他吩咐赏赐全宫,又着重赏了千秋殿的宫人,圣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苏笙听着他的意思,几乎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要发诏书到门下省,大赦天下一般。

    “阿笙你怎么了,一句话也不同朕说?”圣上吩咐完了这一切,头一回破格留下太医院使在皇宫内殿停留整夜,那些宫人被圣上挥退,他才在自己心上的女子面前完完全全地卸去了伪装,露出显而易见的欢喜,“我们有了自己的骨肉,你不欢喜么?”

    苏笙如梦方醒,她怀疑地覆上自己的小腹,并不相信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生命,“可我才来过月事,院使怎么会说我有孕?”

    她的月事并不稳定,但隔上几十天总会来一场的,苏笙虽然盼望自己能做母亲,但从未设想过自己会这样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待在圣上的身边,受到他的怜爱疼惜,过得还像是一个孩子,转眼却已经要做母亲的人了。

    圣上欢喜的神色微微一滞,刚刚心中万千欢欣,竟有些失了分寸,竟没有问清楚这些事情,他俯身亲吻了一下自己的小姑娘,“阿笙不怕,朕再叫几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朕立刻叫禁军开了宵禁,将他们都传召入宫。”

    圣上叫她不要害怕,苏笙反握住了他的手,低声笑他道:“谁害怕了,我瞧您才是又喜又怕呢!”

    “朕已经三十有四了,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子都可以做祖父了,可朕现在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圣上欢喜不胜道:“阿笙,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朕怎么能不高兴,你叫朕怎么能不高兴?”

    这是他们血脉的联接,更是第一个孩子,皇帝过了万寿节,就已经是三十四岁了,他这个时候要培养一位新太子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万一苏笙怀的是个公主,下一胎说不定就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但这些隐患依旧不能冲散天子的欣然,他笑吟吟地坐在苏笙身畔,“等过了年朕亲自去告庙,总算这两月的勤勉没有白费,耶娘在天上知道了也能安下心来。”

    苏笙见圣上这般高兴,浅笑的同时也有些羞色,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回应圣上这样的热切,她轻轻依靠在皇帝的怀中,“您不是已经做了祖父的么,还这样轻浮?”

    圣上的笑意微有收敛,他本来对子嗣已经不抱有什么幻想了,但是苏笙骤然有孕,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提到日程上来了。

    ……

    太子在辽东督战很是顺利,只是手下的人打得痛快淋漓,他这个做主帅的私下却是愁眉不展,这还是他头一回没有在长安过冬至,若不是因为圣上那惊世骇俗之举,他此时也不必这样战战兢兢。

    手边是姑母派人送来的书信,自从永宁县主许给他之后,陵阳长公主对待他也多有上心。圣上的疑心深重,这些边关书信往来或许还要查一查,襄王的例子就摆在面前,因此长公主所说的几乎都是长安城里的趣闻,朝政上的事情不敢多言。

    烽火之中,家书足抵万金珍贵,只是最近长安里的趣事,无非都是关于那位宸妃的传闻,东宫并不想看这些,但长公主却一无所知。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拆开信封看一看。

    樊将军刚刚在营地巡视了一圈,他知道妻子偶尔会寄一些书信过来,因此也到了太子的帐中

    然而还没等他迈入太子的营帐,竟见东宫将信纸撕了个粉碎,面上已是怒极。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君臣有别,即便是他有些心疼妻子寄来的信笺,但是毕竟这位是储君,还是永宁的未婚夫,他这火爆脾气暂时就忍了下来。

    “将军还不知道吧?”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极为难堪,“宸妃有孕,圣上已然封她为后了。”

    第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殿下是说宸妃……皇后有孕了?”

    “姑父难道以为姑母会骗你么?”太子刚刚失态,现下想起来又有些懊悔,怎么一时在他面前失了储君稳重仪态,“这是长公主之言,孤也有些定不准的。”

    樊将军微微吃惊,他们遵从王命出征至今也不过三月的工夫,圣上便先是纳了英国公的妹妹,如今又立了她做皇后,若是这苏氏生了一个公主倒也罢了,但若是皇子……那便是陛下的嫡长子,立嫡立长,恐怕太子的位置也不能保全。

    太子本就不是陛下亲生,这先天就隔了一层,一旦有了亲生儿子,皇帝哪里会将皇位给英宗的庶子。

    “陵阳也同我说过,圣上对皇后极为宠幸,陛下春秋鼎盛,皇后入宫有娠也不算是件难事。”

    依照圣上对苏氏的这份恩宠,要是皇后不怀孕才有些说不过去,樊将军作为皇帝妹夫、驸马都尉,也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过圣人求子未免也太急切了一些,宸妃入宫不过三月,封妃也不过两月,这才有了身孕就封后多少有些不妥,总该等到皇子落地,再说这些不迟。”

    “姑父这话恐怕有失偏颇,圣上……倒也不是为了求子。”太子咽下堵在心头的一口浊气,“他早就有意立苏氏为后,这女子无身孕还有臣子能分说一二,可阿耶如今有了亲子,你瞧谁还敢多言?”

    圣上哪里是为了叫儿子有个嫡出的身份才肯封后,分明是借口她有孕堵住群臣的嘴,好封他钟意的女子做皇后。

    从前皇帝欲册封自己喜欢的女子为皇后,朝中的臣子还可以说是因为苏氏的出身存疑而联名上书,但现在那女子有了身孕,所涉及的就不再只有后位,还有国本之争乃至于陛下百年后的入太庙之争。

    在礼法上来讲,这些要远比皇后的出身重要百倍。皇帝有亲子,就该传位给自己的孩子,这是天下共同承认的规矩,即便是太子无过被废,群臣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同皇帝争执。

    圣人与太子的关系日渐微妙,之前反对还能说是出于为国之心,怕圣人为女子所迷,可这个时候反对圣人之子的亲生母亲做皇后,难免会被当成是太子一党。

    “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圣上就已经急不可耐到了这种地步。”太子苦笑道:“孤对圣人再尽心又有什么用处,终究是比不过皇后枕边吹风。”

    天子重色轻子,这不是什么好话,樊将军也不敢接这一茬,他望向太子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但口中还是安慰道:“殿下,若是皇后生的是位公主,东宫不过是添了位妹妹,您也不必太过担忧。”

    这一胎是女儿,下一胎谁又说得准,太子不甘心坐以待毙,他冷笑一声:“瞧陛下的情状,孤如今能不能坐在这太子位上还不一定呢!”

    立后是第一步,下一步,恐怕圣上就要废了他给那个女人的孩子铺路了!

    ……

    封后是在腊八日,天子携后谒太庙,共同祝祷。

    苏笙戴了十二树花钗并两博鬓,身穿朱裹深青禕衣,纹五色晕翟,系青革带,并白玉双珮,金饰华章,在千秋殿受了册封。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宸妃苏氏。乃英国公之妹,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

    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

    钦哉。

    苏笙并没有在千秋殿逗留太久,她受封之后要同皇帝一起到太庙拜谒。

    同天子一同谒庙,这是唯独皇后才可以享有的规格,她双手放在蔽膝上,端正地坐在车辇上,本来帝后应该是分别乘车,但圣上已经破格了不止一次两次,怕她初次有娠,路上身子不适,便坚持与皇后共乘一辇,群臣知道圣上近来心情上佳,也不愿意在年关这种时候忤逆皇帝,对圣上逾制之事只字不提,只道是帝后伉俪情深,传为一段佳话。

    圣上半启了金辂的珠帘,叫微凉的风透了进来醒神,让臣民看清楚车中所坐的帝后。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圣上谒庙的次数比皇后多得多,知道这一遭还是有点辛苦的,他瞧着苏笙面上有些白,便握着苏笙的手关切道:“你现在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想吐或者是身上难受,不许瞒着朕,太医们都随驾服侍,但凡有事,也可及时救治。”

    或许是因为月份还小,苏笙现在也只是发困,偶尔觉得身上酸软,孕吐这种事情还从未有过,她见圣上这般小心仔细,比她身侧的女官还能絮叨,不觉莞尔,“圣上,您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玉瓷做的人,稍微碰一碰就碎了,你瞧民间农妇,哪个不是怀了孕还要做活的,我瞧你才该少操一些心,这几日你忙碌得很,别生了白发。”

    她诊出有孕之后的第二日,圣上就已经叫中书省在商议册立皇后的诏书和宣读诏书的正副使人选,几位宰执听说宸妃有了身孕都震惊不已,有那亲厚东宫的虽上书劝说皇帝不要操之过急,苏氏仅仅有孕,不该以此封后,总该等到皇子落地再行封赏,但圣上却有其他的话来搪塞人。

    “昔者帝乙立后,王后生三子,独以帝辛为嫡出,帝乙欲立微启子为储君,却因是王后为妃妾时所生,便不能成行,成汤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朕与中宫日后若再有子嗣,卿等以为朕该如何权衡?”

    帝乙是商纣王之父,因为王后的三个儿子之中只有帝辛才是封后之后出生的,有妻之子不能立妾之子,因此立了他做太子,而后商朝覆灭。

    但圣上并非商朝之君,古人的礼法已经作废,管不到他的头上,宸妃就算是生了皇子再晋封,大臣们也是认同其为圣上嫡出长子。

    然而皇帝这话已经对废除太子的心思不加掩饰,宰执们默然一片,却也没有敢劝阻的,圣上盛年得子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最终还是将诏书发往门下,昭告天下,恩赦关中三年赋税,除杀人、奸□□女的囚徒之外,其余有罪者均罪减一等。

    “太医说你身子还不算十分安康,朕如何能不留心?”圣上被她顶撞了也没有生气,只是抚过她的面颊,稍有些自责:“本不该劳动你来谒庙,但是朕想唯独元后册封礼可以与朕同乘谒庙,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排场,怎好省去,还是得劳累你走这一遭。”

    太医院使之前知道皇后有月事,女子有孕与来红前后都可能出现滑脉,加上月份又小,因此请脉的太医虽然诊出了预兆也不敢确认,生怕说得不对反而叫圣上与宸妃失望,但苏笙之前因为游乐落红,又与圣上夜间行过几次房,院使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这一胎安稳,这些时日都是请她卧床安胎,苏笙躺得人都要酥了。

    皇帝愿想着翻修椒房殿,好好拾掇一番再叫她入住,但是工部又说旧殿翻新所用的朱砂水银恐于皇嗣不利,便还在千秋殿暂且住着,等到正式生产过后,椒房殿也完工有一段日期,再请皇后搬入椒房殿不迟。

    “成日在千秋殿里躺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情愿出来同您走一走。”苏笙顶着略显沉重的凤冠,侧身对圣上露出浅笑,“陛下,您能这样待我,已经教我很是欢喜了。”

    不知道是因为长安的冬日本就不冷,还是她心境的缘故,苏笙竟也不觉得累。

    她原来也曾挣扎过,自己这样的身份同皇帝在一处,或许日后顶天能像姑母那样做一个贵妃,经历了盛宠时的荣耀,而后就要像后宫中大多数的女子那样红颜未老恩先断,她甚至不敢奢望成为他的妻子,那个能够同他并肩的位置。

    可是圣上非但与她有了孩子,还封她做皇后,苏笙喜欢皇后这个位置,这个位置能叫她的孩子成为天子嫡出,也能让她正大光明地走到人前,成为他的小君。

    她侧身浅笑,仿佛是芙蓉花不胜风的娇羞,圣上握紧了她的手,注视着她的面容,天子冕冠的十二玉旈微微摇晃,“朕从前就说过要立你为后的,又怎么会诓你,等你有了皇子,朕便立他为太子,放在太极殿亲自教导。”

    文皇帝当年也是这样亲自抚养孝皇帝的,十三岁就叫他监国,参与军机要务,圣上当年被祖父母养在膝下,孝皇帝诸子女之中也只有陵阳是一出生就被父母亲养在太极殿的,他如今是中年得子,也愿意将孩子养在自己的身边。

    “万一不是皇子怎么办?”苏笙笑着嗔他道:“合着若是个公主,您就要丢给我自己养着了?”

    圣上爱极了她这般的女儿情态,几乎想去亲一亲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奈何又要顾着礼法典仪,只能借了袍袖遮挡与她私下握手亲近,“怎么会,公主的话朕也放在太极殿,只是上朝的时候却顾不到,还得劳烦朕的皇后。”

    这一胎是男是女虽然也很要紧,但圣上要立她为后的这一桩心愿已经了了,他们有的是时间再生育皇太子。

    他说起“朕的皇后”时,苏笙几乎要忍不住唇边的笑意,“没个正经,您还是至尊呢,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朕是你的丈夫,夫妻之间要什么正经?”

    她前三个月都不能侍寝,圣上如今也得重新清心寡欲,但口中却还是不饶她的,“朕要是正经,阿笙岂能这么快就有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