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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孤独一人

      第二天醒来之后,王虎他们便在刘兴平的同意之下,将那辆马车作为了母亲的棺椁,随着烈火的焚烧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骨灰坛,其他死亡的兵士也都是如此待遇,由所在队伍带上他们的骨灰坛,在任务结束之后带回。

    少年擦了擦眼泪之后,便正式开始了新的征程,原地将所有的护卫、仆从和侍女全都留下,将剩余的三辆马车留给了他们。摆脱了这些包袱之后,王虎他们的行动也更加快捷和方便。

    即便是少年刘兴平也坐在了一匹温顺的战马之上,由一名锐士牵着缰绳,待在他的身旁保护,按照沈冲他们的推演,在经过了之前的战斗之后,虽然他们已经尽力将那些骑兵消灭,可实际上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更何况,即便是将那些骑兵全部消灭,对方肯定也会有联络方式,到了时间没有消息传回,后方指挥之人也就能够判断出结果,近而根据现场判断出他们大体的行踪,然后便可以就近调动队伍进行拦截,而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在对方准确的判定他们的位置之前,尽可能的跳出他们的预估位置,从而为下一步的行动争取更多的余地。

    实际上,如果不是出现了刘夫人死亡的意外,他们应该会连夜赶路,尽可能的前进,甚至需要通过一些小路来消除自己的行踪,进而干扰对方的判断,这是一场以天地为棋局的大棋,所有的算计都要在事先进行预判,从而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最终他们的决战位置,便是他们这一次互相对战的结果,那个时候便已经是另一个层次的战斗了。

    对于这些,王虎其实并不深度参与,由沈冲、张琪他们,汇合各个队长不断进行推演和争论,他只是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偶尔才会发表自己的观点,可每一次,他的观点都会让人眼前一亮,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初步确定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军路线。

    整个队伍很快便进入了快速行军的过程,除了二十里一次的休息,以及中午的一次大休整,用来进行一天唯一的一次热饭时间之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会在马匹上度过,没有经历过这个过程的人,是不会知道,到底会多么的辛苦。

    不说一天的颠簸行军,让很多人都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一般,臀部和大腿不断和马鞍进行摩擦,即便是其间已经垫上了厚实的皮草,却还是难以避免摩擦带来的疼痛,若是老兵还好,早就已经磨出了茧子,可对于刘兴平来说,却是极为痛苦,下马的时候,他甚至需要别人搀扶,隐隐还能看到大腿上的血痕。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虎还专门赶过来,查看了他的情况之后,用药膏给他涂抹了一次,清凉的感觉总算是让他稍稍舒服了一些,可一个下午的摩擦,又让他的大腿支撑不住,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很多老骑兵往往都是罗圈腿,因为这样的坐姿会造成两腿畸形。

    虽然显得颇为狼狈,刘兴平却表现的颇为坚强,之前的经历让这个年轻的孩子,仿佛一下成长了起来,再没了丝毫的孩童气,面对这等情况他也没有丝毫叫苦,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甚至要来了一块药膏,贴在伤口的位置,希望能够尽快的恢复,毕竟第二天还要如此。

    王虎打来了一份饭食,递给了刘兴平,笑道:“知道行军的不易了吧,就算是再累再难受,也要吃点东西,不然明天你肯定坚持不下来,你先吃着,我帮你看看。”

    看到王虎之后,少年的脸上才总算松弛下来,也不再故作坚强,笑着接过了饭食,便开始大口吃了起来,相较于之前的那些精细饭食,眼前的饭食虽然格外多打了一些肉食,可实际上还是颇为简陋,可在劳累了一天的刘兴平口中,却格外的美味。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颇为满足,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帮助这些勇士进行战斗,可他也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身为男子,即便是此刻如此狼狈,他也不愿放弃自己的脸面,而近日的表现,在他看来便算是跟上了队伍的行程,算是完成了他的目标。

    就在他狼吞虎咽的时候,大腿上突然传来的清凉,让他轻咦了一声,王虎对他轻喝道:“赶紧吃饭。”少年笑笑,没有理会这样的态度,继续吃了起来,这时王虎才解释道:“我用炁激发一下药膏之中的药效,让他更好的发挥作用,等到明天的时候,应该就会结痂。”

    少年满嘴食物的道了声谢,却更加享受王虎对他的这份照顾带来的满足,不曾想王虎却说道:“明天你可就惨了,经过一天的行军之后,刚结好的痂会再次磨破,到时候双腿就会鲜血淋淋,而且这个过程还要持续好几天时间。”

    少年神情一僵,却马上笑着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话。看着眉眼间已经有些坚毅的少年,王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拿出了一张大块鹿皮,递给了对方,说道:“这东西毛短,而且柔软,摩擦起来没那么疼,白天我让人专门去打了一只,还没硝制,血腥味重了些,别太在意,用坏了我那里还有。”

    少年重重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鹿皮,却没有多说什么,王虎也知道他刚刚经历了那些之后,也不会有太多心思去聊天,看他吃完了大半的晚饭,便也径自离去,开始在整个营地之中巡查起来,这也是身为一个主将的必要责任,他每天都会如此。

    看着王虎走开之后,少年才躺了下去,即便是表面已经看不出来,可他此刻的内心,还是感觉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茫然间恍如隔世,毕竟,眼前的一切,和他之前的十几年时间,都有着天壤之别,他在两天前,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穿着简单的军装,坐在马上奔驰一天时间。

    当然,此刻他只想着就此睡下,甚至连腿上的伤口都不想理会,这都是他从没想过的,可这样的感觉却并不算差,刚刚经历了太多的他,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些东西,来填补自己的生活,从而尽快去忘记之前的那些痛苦,眼前这样的劳累到也不错,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来想别的。

    昏昏沉沉中,他已经进入梦乡,从没有如此劳累的他,甚至差点错过了出发的时间,需要那名照顾自己的锐士来叫,才挣扎着站了起来,全身酸胀的感觉实在算不得美好,可外面众人注视着他,让其根本没有逃避的机会,也只能是咬牙坚持着走了出去。

    第二天的行军更是复杂,之前还是平原行军,虽然颠簸却很顺畅,可在中午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进入到了丘陵地带,这里人烟稀少,可以减少被人探查到的机会,甚至还要经过数条并不算宽,却也颇为湍急的河流,其中的一次,他甚至没有办法骑在马上,也要步行渡河。

    九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冷,上岸的少年还是有些瑟瑟发抖,可稍作休整之后,整个队伍再次踏上了前进的道路,即便是如此的拼命,一整天他们也才前进了不足八十里,这个时候,少年才明白,平时听到的那些动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传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根据,每天能够行进百里,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当第二天晚上,王虎专门端来一碗药汤的时候,少年还有些坚持,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特殊照顾,可在王虎严肃的表情下,还是有些委屈的将这碗苦涩的汤药喝了下去,当天晚上,他便发了一场大汗,第三天醒来的时候,不仅之前的晕晕沉沉彻底消失,之前的酸胀也有了极大的改善,他这才明白那晚汤药的效果。

    此刻脑袋清醒之后,他才明白,之前自己的劳累和渡河,已经让他感染了风寒,若是不能及时消除的话,今天可能就要发烧、咳嗦,甚至连正常的骑马都做不到,所以面对王虎的第二碗汤药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这样的辛苦过程中,整个队伍便这样顺畅的行进了四天,都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截,即便是沈冲他们,也绝对有些不可思议,按照他们的预期,对方应该会在第三天的时候,便会发现他们的行踪,然后便会出现大量的探马,之后他们便需要快速穿插,甚至进行一两场快速的战斗,以便摆脱对方的包围。

    在这样的过程中,会持续两到三天时间,对方的大部队便会围拢上来,到时候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大考验的时刻了,可眼前的情况却是异乎寻常的顺利,为了这个问题,他们甚至还专门进行了一次讨论,到最后也只能判断,应该是大本营方向,给了他们一定的帮助。

    事实上,这个猜测也是最为接近事实的,就在此刻,整整五万大军,由三万中央北军为核心,两万地方队伍进行配合,以回朝复命的名义,开始大张旗鼓的向着司隶地区行进,面对这等行动,之前很多分散出去的队伍,都被紧急召了回来,开始防备这些人。

    虽然他们也通过了各种手段,来分化这些队伍,甚至通过命令,延迟他们的行动,可这五万大军,却没有完全停止行进的脚步,走走停停间,已经进入到了司隶地区,并开始向着帝都不断靠近,虽然知道这些人应该不会公然发动攻击,那就会让形势彻底混乱起来,甚至可能会引发一次大动乱。

    那样的情况,不管是双方都不愿意出现,那只会让地方找到大好的机会,甚至可能会出现最为担心的地方割据的情况,可军事的发展,是没人敢打包票的,即便是知道彼此间的底线,可也很难说,下方的将官会不会严格执行这些命令,历史上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各种变数向着谁都没想到的方向发展的,他们不得不防。

    所以即便是知道这支队伍,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牵制己方兵力的,可他们还是必须要进行应对,这简直已经成了阳谋,即便是知道,也必须要按照对方的设想来进行,这番变化不仅影响到了各地拦截队伍的分布,更是让指挥者忙乱起来,手下的力量更是被牵扯了大量精力,才会出现这种超出预期的情况发生。

    可随着前方对峙的悄然形成,形势的稳定也让大量人手回归,很快,王虎他们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可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还是萦绕在了几名真炁修炼最好的几人心头,果然,在第六天的下午,连续两队探马,开始出现在他们的周围,虽然每一次都只是跟随不到一刻钟时间,距离也是颇远,可在这等时候,却让所有人紧张起来。

    他们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困难时刻到来了,可让人疑惑的是,不仅这一天没有出现阻截的队伍,就算是第二天,也都没有出现,甚至连探马也不过出现了两拨,每一次都是稍一确认便迅速离去,不过是勉强缀住了他们,却没有丝毫仔细查探的意思。

    对于这等情况,沈冲他们也有些疑惑,却并没有理会,他们这个时候,算是沿着一条向着西南方向的道路,一路曲折的向着前方,按照他们这样的行军速度和方向,真要是没有阻拦的话,再有三天时间便可以到达目的地,即便是有阻拦,只要不偏离大致的方向,他们也有信心在七天之内到达。

    可以说,整个保护的任务已经到了最为重要的时刻,只要将这段时间坚持过去,他们便可以顺利的完成这一次任务了,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也要面对之前才从没出现过的危险了,这也是每个骑士心知肚明的,事实上,在这几天时间里,他们也不是一支队伍也没有遇到过,也曾经和三支小队伍发成了小规模战斗。

    相较于隘口处,一次便出现了近三十人的死亡,之后的这三次战斗,可以说极为轻松,不仅没有死亡者,就算是受伤之人也是少之又少,敌人的战斗素养和之前所遇到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们这才判断,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那支队伍,应该在对方的阵营之中,也算是相当精锐的了。

    事实上,一开始按照那支队伍的素质来判断对方的战力,是有些小问题的,想来也是,即便是对于庞大的帝国来说,重骑兵也从来都不是可以轻易组建的队伍,在各个大区的战力之中,重骑兵的数量一般都会控制在一千人上下,当时他们便遇到了八百人,战斗结束后,赵春平便表达过这个意见,认为他们遇到了颇为强悍的队伍,才会出现这样的损失。

    只是当时不管是沈冲还是张琪他们,对于帝国军队的战力,都有些不好判断,就算是赵春平的判断,也是通过父辈的教诲之中了解到的,之前他们虽然也和中央北军有些接触,可具体的战力,却也难以判断,实际上,他们地方武装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们对全国军事实力的判断存在一定的问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好在经过了这几次交手之后,他们对于彼此间的实力对比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前的紧张已经消散,却也不敢随意轻视,他们的数量终究还是太少了,而且每一个人的损失,都是让人极为心疼的,所以再怎么轻松的战斗,他们都会拿出全力。

    在离开隘口的第八天时,整个队伍就在一处背风处的平台开始休息,这几日的行军,尤其是今天精神始终紧绷的情况下,对于体力的消耗极为巨大,如果不是他们有炁的支撑,很多人恐怕就要出现问题了,即便是如此,每一次的休息他们也都极为珍惜,这也是老兵的一份独特能力。

    随着晚饭的结束,除了各处的哨卡之外,大半的兵将都已经陷入睡眠之中,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之外,整个营区颇为平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突然顺着火焰照出的阴影悄然前进,虽然月光颇为明亮,可对于这个黑影却没有任何影响,如果不是仔细观察阴影中的变化,是很难发现他的行踪的。

    此刻的他正在各处进行探查,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只是在营地之中大略的观察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预期的目标,这也让他有些糊涂,按照他的设想,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应该很好找才对啊,再寻找了一番,才发现了一个单独睡在旁边,穿着一身不太合适的军服的家伙,似乎和目标有些相似。

    忙碌了好一会儿的黑影松了口气,正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一个大汉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虽然他对于自己的隐身能力还是颇为自信的,可面对对方的目光,轻易的随着自己的行动而变换位置的时候,他便明白,对方能够看到自己了。

    也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在这名大汉脚下的阴影之中,数道漆黑的短刀已经骤然飞出,向着他的各处要害飞来,还不等它们临体,其上便骤然飞出数道黑影,以远比短刀更快的速度,向着大汉飞了过来,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黑影之中,三道短箭模样的攻击,也悄然形成,并迅速向着大汉后背刺去,整个飞行的过程,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