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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男主的回忆,寻常 无味的生活化描述, 没有对白
任晚山从菜市场出来,提着称好斤两的面粉,还有一些猪肉,小葱,新鲜的虾。快要过端午了,但是任晚山觉得今天的傍晚晚霞好看,就兴致起来了,一想到连虹雨,便决定做顿拿手的饺子。
东西不多,但都挺沉的。任晚山的背有些驼了,他年纪不小了,所以他自己也觉得,驼一点没关系的,人或许总要服老。
楼下的张大爷依然搬着那把竹凳坐在楼道口,这竹凳有些旧了,但张大爷手艺好,八十好几的人了,每年都能给自己编把新的。要是还有点余料,就会多编几把给广场里跳操的老头老太分一分,人年纪大了,有时候择菜蹲不下,这竹凳子好使。
看见任晚山提着东西回来,张大爷叫停任晚山,转身进屋,给任晚山拿了几个苹果,他嘱咐任晚山,连虹雨喜欢吃苹果,是给她带的。任晚山不推辞,笑着和张大爷道声谢。
小区里的老年人看过世间风景,即使他们终其一生也只是在家所在的城市生活,那人生百态形形色色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他们知道任晚山这些年来不容易,都能体谅。
其实任晚山从没来没有觉得自己不容易过,多少年风雨都过来了,他特别珍惜和连虹雨的感情,他们没有孩子,但是这家的温馨一点没少。
利落的开了门,换好拖鞋,洗干净手,就着晚霞开始剁猪肉,和馅,切好葱花,剥出虾仁,切丁,把它们倒入一个不锈钢的大碗里,加一个鸡蛋,去掉蛋黄,最后放入调味料,再搅拌均匀。所有的配方配比,都是照着连虹雨喜欢的口味来的。
他的生活,就是按着连虹雨的步调,节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从饺子下锅,到出锅,这八分钟,任晚山除了时不时用锅铲推了推饺子,防止粘锅,还顺便打扫了下厨房,擦了擦餐桌,平时要是他做饭,那肯定是连虹雨收拾桌子,他们二人总会这样默契的分工,没有人会推辞家务。
年轻的时候,任晚山当记者,那时候他很年轻,有股子闯劲,没想到遇上了比他更能闯的连虹雨,任晚山看着连虹雨不怕输不怕苦的韧劲儿,心里慢慢生出倾慕之情。
他不知道连虹雨也喜欢他,更喜欢暗暗和他较劲,是在工作上的较劲。连虹雨的工作总是那么出色,大家都打趣任晚山是连虹雨背后的男人,任晚山不喜欢这种说法。在他眼里连虹雨是一个工作生活都能两手抓的人,即使没有他任晚山,连虹雨也能过的很好。
后来,任晚山为了迁就连虹雨的工作和作息,主动找了份离家更近的工作,出版社的编辑部。理由除了距离,还有连虹雨喜欢看书。这工作一直干到了现在,当初进编辑部时连虹雨给他买的风衣,他到今天还穿着,每次穿着都很注意,生怕脏了,经常拿去干洗店保养。
前两年,连虹雨病了,任晚山忙前忙后,连虹雨还总笑着说还好没有孩子,不然任晚山要是累倒了,就没人照顾她了。
这两天,任晚山没有睡好,白天总是很早醒来,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起来想给自己倒杯水,想起连虹雨说的睡前不要喝水,刚坐起身来,又躺了回去,他习惯了连虹雨的各种生活提醒,他总是能很认真的遵守,执行。
早上醒来的时候,总觉得身子沉,腰酸背痛的,照着镜子,他看着自己脸上的皱纹,就明白了。
看着杯中的水,他也能记起,连虹雨生气的时候,会将杯中的药偷偷倒掉,以惩罚自己的身体来赌气。这时候,他就会心疼,气连虹雨不爱惜自己,更气连虹雨不爱他,如果连虹雨爱他,就知道如果他失去连虹雨,会活不下去。
连虹雨看着任晚山难过的坐在边上,也会懊恼地说声对不起,然后当着任晚山的面乖乖把药喝掉,然后扭了扭任晚山的苦瓜脸,两个人相视而笑。
任晚山坐在桌边吃着饺子,看着夕阳,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看着白天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前落幕,无言。
吃完,洗好碗,按照碗格一个个摆好。
坐在沙发上,电视要打开,要有声音,灯也要亮着。
任晚山照例打开那本影集,这是他每天必要做的事情,看一看连虹雨的样子,每一年的连虹雨,都要记得。这张在云州动物园前的合影他来来回回看过好多遍,他最喜欢这张,那是他们认识以后第叁年去的。
连虹雨不喜欢去动物园,总说看里面的动物怪可怜的,也没有了那种郊游的喜悦,但是唯独这一年不一样, 这一年任晚山要负责出一本动物类专着,连虹雨就说是要陪任晚山来认认动物,任晚山捏捏连虹雨的鼻头,只觉得可爱。
又仔细来回摸了摸这张相片上的连虹雨,然后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却不小心给碰倒了,急的他赶紧把相册都移开,还好没事,擦了擦桌子,看着桌子的玻璃垫下有些渗水,就推上来想擦去水迹,却看到里面夹着些发票。
任晚山将发票,连同一些缴费单子都拿出来,整理一下,想着过期的打算扔掉,看相片的任晚山没有哭,看着这些票子单据反而掉了眼泪,一滴一滴的,这些才是他和连虹雨的生活呀,是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过得的和连虹雨在身边时一模一样,自欺欺人得以为这样就不会和过去有任何不同,可是这些票据,一张一张的,就像是曾经生活的每一个场景如电影般在眼前回放,他好像看见连虹雨对他的说的每一句话,望向他的每一个眼神,任晚山终于崩溃了。
他大声的哭了起来,这是几十年的感情,又如何能让自己以为只要按部就班的生活便可以和从前一样呢,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空略微发白,是楼下公交车出库的声音,是接送上学的汽车喇叭声,是买早点的推拉门声,又一个早晨。
任晚山起床了,洗漱好,穿好风衣,下楼,张大爷坐在楼道口,他在用刚买的竹料,编着新的竹凳,好像在和新的一天,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