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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千苍当即闭了口,和其余众长老用尽全力支撑窥镜,唯恐失了镜,看不到里面结果。

    拈花背手而立,站在悬崖边上,平静看着他与妖兽搏斗,那妖兽随意转动刮起的风劲,吹的衣裳猎猎作响,衣摆层层叠叠飞扬,她却不动一二,颇有仙者之姿。

    妖兽裂天的嘶吼,滚滚烟尘几乎淹没了视线。

    片刻之后,柳澈深从浓雾之中飞身而来,浑身的伤,一落地没能站住,跪倒在地,猛地喷了几口血,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整个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挤压,窒息的感觉一直萦绕,勉强以剑撑着,才没倒下。

    拈花看着他一身伤,面上没有动静,似乎所有都在她的掌握。

    “不错,今日你没被抓住,明日继续。”

    柳澈深极为吃力,恭敬回道:“弟子知晓。”

    窥镜之外,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傻在了原地,万万不曾想到,这竟不是为了出阵,而是拿那上古阶级的妖兽来当做习练对象?!

    难怪那妖兽气成这样。

    这是何等大的胆子,向天借了五百年吗?!

    这不是徒手在龙穴里拿蛋吗?!

    几位长老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这是……”

    千苍重重摇头,几乎没能正常言语,“真……真真是疯了,她要教导弟子,哪能这般狂妄放肆,拿上古妖兽来开玩笑,一个弄不好就是霍乱苍生,胡来!”

    恒谦看着窥镜里的人,久久反应不过来。

    所以师父……是专门为了教导师兄,才进玲珑阵的吗?

    第9章

    玲珑阵里日子逍遥,还没有系统烦她,春去秋来,转眼就是三年过去。

    系统跟死了一样,起初还会催促她出去,现下已经彻底没声了,她没有犯错,作为恪守规则的系统,也不可能惩罚她。

    拈花种田开荒日子过得充实,尤其还能逗逗这只妖兽。

    她拿着长竹竿走到悬崖边上,特地迈出阵眼。

    片刻后,“嗷呜!”一声,一阵地动山摇,尘埃滚滚,那山一样的妖兽出现了。

    不过它今日没什么精气神儿,看见她也没反应。

    硕大的眼睛耷拉着,前爪微屈,整个身板往前一趴,“砰”得一声,地面都震动起来。

    拈花手撑着竹竿,等地震完了以后,才看向它。

    它已经趴着睡觉了,头顶的两个大犄角往前斜着,转眼间传来呼吸声,肚皮上的毛呼噜呼噜翻动着,半点不搭理她。

    这倒是稀奇了,今日怎么罢工了,往日可好逗了,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跟猫闻了腥似的,上蹿下跳,没个消停。

    拈花拿着长竹竿,碰了碰它的犄角,“怎么了,今日没吃饱饭?”

    妖兽不愿意理她,一偏脑袋,侧靠在自己爪上,把自己的犄角远离了些。

    估计是和柳澈深打累了,毕竟柳澈深天不亮就来找它,它有时候都还没有干饭,就要被召唤出来,也是辛苦。

    拈花对这只大妖兽早就觊觎许久,她本来就有收藏癖,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只!

    往日在东海边上住,就有很多带犄角的玩意儿,也是很大的,能上天也能下海,但是这么大一只,还真没有!

    拈花拿着竹竿沿着悬崖边上走,这玩意儿是真大,不过脑袋这么微微一侧,她就得走上好长一段路。

    拈花费了老大劲儿才走到它正面,开口和它套近乎,“你平日里不都是吃土的吗,也没什么营养,怎么都没瘦下来,还是这么肥嘟嘟?”

    那妖兽充耳不闻,像是她不存在。

    拈花拿竹竿捅向它露出来的肚皮,瞧着毛发柔软蓬松,但也只是微微凹陷进去一点点,完全实心的。

    拈花是真疑惑了,“这每日里让你这般锻炼了,还能保持这样敦厚的体型,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那妖兽突然从鼻子里重重喷出了一口气,卷的前面尘埃阵阵,似乎压着怒气。

    拈花被卷起的尘埃迷了眼,没留神踩到了滚石,脚底一滑,差点掉下悬崖。

    那妖兽马上站起,爪子飞扑而来,大半的悬崖生生断裂开一大块,连带着拈花往它那边摔去。

    拈花当即飞身而上,那妖兽灯笼大的眼睛瞬间竖瞳,带着血腥的兴奋感,猛地张开口,吐出嘴里含着的石头,往她这里打来。

    巨大的石头带着劈山倒海之势而来,电光火石间,拈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下去摸摸这硕大的脑袋,她都还没有摸过!

    这一石头砸过来,她可能就扁了。

    虽然明天还会活过来,但是应该很疼罢?

    她又不是柳澈深,这么耐虐。

    拈花想着身子迅速下落,身后有人飞身而来,靠着这般近,还能闻到他身上干净剔透男子的气息,淡如泉水,清如朝露。

    那人揽过她的腰迅速往后退,速度比面前飞来的石头还要快上几分,执剑手腕轻转,直接劈开了那块石头,带着她轻而易举就回到了阵眼内。

    妖兽看见柳澈深出来,两个大仇人就在眼前,更是火冒三丈,顶着头上的犄角四处乱撞,毫无章法,地都裂开好几条大深渊,看得出来有多气急败坏。

    拈花虎口脱险,还没站稳。

    柳澈深已经收回揽住她细腰的手,“师父怎又来这里?”

    “来逗它玩玩嘛,哪知道这妖兽现下学得这般诡计多端,往日初见时多可爱,勾勾手指头就冲过来,现下都骗不到了。”

    “都三年了,自然会有长进,师父就算要玩,也不该出阵眼,你又不愿伤它,自然便是它伤你。”柳澈深话里严肃,看向她手上的伤,收剑往回走。

    拈花才发现自己手上受伤,掌心划了一道口子,还在流血,实在有些疼。

    她马上就决定不去逗它了,没的还可能浪费一次仙力。

    这妖兽和柳澈深整整斗了三年,确实聪明了不少,现下还知道声东击西,按兵埋伏,她要是哪一日被它抓着,估计会死得很惨。

    她刚头还扭了脚,有些吃力地跟上柳澈深的脚步。

    可惜他腿长,走得快,她追不上,“你走慢一些,也不知道扶扶为师,教你莫管闲事,不是连为师的事都不管!”

    柳澈深闻言没有回话,也没回头看她,但脚步还是放慢了。

    到了木屋那儿,又是一群小妖兽围在外头,看见柳澈深过来,咿咿呀呀个不停,离得老远,又不敢靠近,赶它们走罢又嘤嘤嘤。

    柳澈深径直进了屋。

    拈花一瘸一拐慢悠悠进去,在外头的木椅子坐下。

    片刻后,柳澈深拿着净布和草药出来。

    拈花马上伸出手,乖乖摊开手掌,将伤口摊在他面前,“轻点,为师怕疼。”

    柳澈深看向她手上的伤口,白嫩的掌心,纹路清晰,一条伤口很碍眼,“师父往后还是不要再去那边,您又不乐意修炼,何必致自己于危险之地?”

    “这不是瞧着那玩意儿罕见吗?闲着没事想养来玩玩,虽然很大只,但它是吃土的,这儿哪里没有土,驯服了以后,也不是养不起。”

    柳澈深不想理她,握着她的手腕,垂眼将她伤口里的细碎石子挑出来。

    刚才跟着进来的小妖兽又鬼鬼祟祟摸过来,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眼巴巴攀着他的腿往上爬。

    啧啧啧,这些小色胚真是不要脸皮,人正干活呢就占人便宜。

    不过也不怪这些小色胚,他确实生得好看。

    三年过去,他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青年,比她都高出了许多,长腿窄腰,端得玉容仙姿。

    这般清简的白衣掩不住他眉眼的惊艳,给人的感觉就像春日江水渐蓝透绿,层层叠叠的涟漪透开,忽而风吹过,满眼桃花瓣落下,缓缓吹散,只留剔透干净,不着一尘。

    拈花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生的好看,也难怪这群小妖兽每日跟喝醉了酒似的,一见到他就是微醺状态。

    也不知恒谦现下长得什么模样,面皮能不能比得过他?

    不过这清越脱俗的仙家气度应当是难比,柳澈深这清心寡欲的像高不可攀的谪仙,给人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距离感,才难是恒谦的对手罢?

    就拿现下来说,他即便是握着自己的手腕,都还是借着衣袖遮盖,手没有直接触碰她的手腕肌肤,有礼有节,从不逾越。

    君子确实是君子,但若对那些小姑娘也这般君子,那人可早晚得跑。

    拈花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过布条,替自己包扎,忍不住点了一句,“往后若是心上人包扎伤口,可别这般,你再重礼教,也该表示出几分亲昵,人家才知道你什么心思。”

    柳澈深手生生一顿,拉着布的力道极紧。

    拈花掌心钻心的疼,疼得嗷嗷叫,“轻点!你想把为师送走吗!”

    柳澈深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放松了力道,收回视线,继续帮她把伤口包好,“弟子一心修仙,现下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往后也不会有。”

    切!这话可说得太早了,等你遇到荪鸳鸳的时候,话就不是这样说喽!

    现下鸳鸳应该出落成大姑娘了,那美貌值肯定是拉满,这么久没见,再突然见面,那肯定是一见倾心,终身难忘。

    他这一回去,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拈花看着他笑了笑,“往后你自己就知晓了,为师只是提前告诉你,若是碰着喜欢的姑娘,可别礼数来礼数去,没得被人抢了,你让为师去帮你,为师可没法子。”

    柳澈深没有看她,伸手整理地上的草药,话里平静,却又平静地像在置气,“君子坦荡,若有倾慕之心也不该隐藏,若是遇到中意的女子,弟子会直言相告。”

    拈花闻言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你就不懂了,直说那就没意思了,这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要拐弯抹角,你猜来我猜去才有意思。”

    柳澈深看了她一眼,话里有些淡,“师父倒是很有经验。”

    拈花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话本就少,越大越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是少时好,喜怒也形于色。

    现下倒好,笼统没几句话,一句话还要她猜。

    也不知是她这个师父带得有问题,还是他本身性子就这般。

    头疼……

    她呵呵一笑,随口解释,“为师也都是听说的。”

    柳澈深没有再开口,整理好地上的草药站起身,把腿上趴着的小妖兽全都拨了下去,还从衣袖里拿出了几只。

    拈花还真不知道,这些色胚什么时候爬进他衣袖里的,他倒也是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