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液染红了杜雨霏白色的衣衫，她转过身，当啷一声丢下手中的大刀，两行清泪不受控制流下。

    “赶紧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杜雨霏抹了把眼泪道。

    “是，大小姐！”一众白马帮弟子也不顾身上的伤，弯下身一个个查看地上的尸体……

    杜雨霏亦是奔了过去，一把将刘三扶起，一只手伸到刘三鼻孔下，还有气息，只不过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大小姐，还有四个兄弟没死。”一白马帮弟子道。

    “死去的弟兄呢？”杜雨霏身体颤抖道。

    “二十三名！”那名弟子叹息道。

    “把死去的弟兄，带回帮中厚葬，今日之事，必定要金刀门血债血偿！”杜雨霏咬牙道。

    “是！”

    杜雨霏将刘三扶到一旁，替其止住了血，才轻启朱唇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劫后余生的白马帮弟子一一感激道。

    对付蒋千屠这帮人，萧暮尘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在昏迷中始灵便逐渐恢复了他的伤势，战斗力自然也回归至巅峰状态。

    萧暮尘疑惑道：“为什么他们要杀你们？”

    杜雨霏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少侠移步府上，小女子再将一切告知，顺便答谢少侠救命之恩。”

    萧暮尘沉思片刻，人家救了自己，若就此离去的话，于情于理也不应该。当下便点了点头。

    “伙计！”杜雨霏唤了一声。

    许久，茶馆内才露出一个脑袋，那伙计见到满地的死尸，吓得身躯直哆嗦，哪里还敢出来？

    杜雨霏皱了皱眉，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朝门内抛了进去。

    “大小姐还真是宅心仁厚啊……”见状一白马帮弟子叹息道。

    听到这话，杜雨霏道：“人家开门做生意也不易，无故遭受此等无妄之灾，我们怎能就此一走了之？”

    萧暮尘讶异地望了她一眼，心中道：“这位杜大小姐心肠倒是好！”

    “那这些狗贼的尸体怎么办？”一弟子犹豫道。

    杜雨霏沉思片刻，深吸了口气道：“伤势轻点的兄弟，去挖个坑，把这些狗贼埋了……”

    闻言顿时有人愤愤道：“这些狗贼杀了我们二十多个弟兄，凭什么还要我们来替他们收尸？”

    “这群狗贼就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杜雨霏急忙道：“兄弟们稍安勿躁，如果我们就这么丢下这些尸体，金刀门的人追查到此，怕是会连累这家茶馆的主人……”

    杜雨霏又是耐心地说了好一会，几个汉子才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动手搬起金刀门弟子的尸体。

    杜雨霏道：“我们先行一步，你们处理完后迅速赶回帮中。”

    “是！”

    众人将同伴的尸身、重伤的刘三等人一一放到马背之上，随后翻身上马。

    杜雨霏坐在马背上，转头对萧暮尘道：“少侠，你会骑马么？”

    萧暮尘尴尬道：“不会。”

    “那你过来，我和你共乘一马。”杜雨霏道。

    “哦。”萧暮尘应了一声，提着剑走了过去。

    杜雨霏伸出一只玉手，将其拉到马背之上。

    一上马萧暮尘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由得轻轻抽动了几下鼻子。

    见状白马帮众人面面相觑，杜雨霏耳根微微一红，旋即驱马向前行去。

    “弟兄们，走！”

    得得得，矫健神骏的白马在大道上奔驰着，虽驮着两人却也是健步如飞。

    其后是白马帮众人，以及二十多匹无人乘骑的白马……

    马速渐渐加快，马背之上也渐渐颠簸了起来，萧暮尘差点摔了下去，慌忙间一只手抱住了杜雨霏。

    杜雨霏身体一僵，随即又是放松了下来，但脸颊却是微微有些红，长这么大，与一名男性如此亲密接触却也是头一回，虽然萧暮尘只是个孩子……

    日头渐渐西斜，时间已接近黄昏，终于是远远瞧见了一座城池。

    “我们到了吗？”萧暮尘轻声问道，杜雨霏轻轻嗯了一声。

    “兄弟，我们到家了！”一白马帮汉子抱着伙伴的尸身痛哭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众汉泪水皆在眼眶中打着转，昨日尚一起大碗喝酒、插科打诨的兄弟，今日便已与之阴阳相隔，此情此景，如何不叫人伤心落泪？

    萧暮尘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道：“如果我早点醒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少侠别这么说。”杜雨霏感激道：“如果不是你，今天我们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

    马蹄轻踏，渐渐靠近城池。

    城墙高约十数丈，城门上方的三个大字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依稀辨出，青山城。

    众人纷纷策马入城，此时天色渐黑，城中已是处处灯火通明。

    白马帮一众人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咦，是白马帮的人。”

    “瞧，那不是杜大小姐么？”

    “怎么个个浑身是血……”

    尤其是瞧见每匹马上的尸体后，不少人皆是大吃一惊。

    “白马帮在青山城这一带势力可不弱，到底什么人敢跟白马帮结梁子？”

    “看这样子伤亡惨重啊……”

    ……

    不多久，萧暮尘便已远远瞧见了一片连绵起伏的院落。

    高大的院门前挂着两只灯笼，灯笼的火光映着一块巨大的牌匾，“白马帮”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游于其上，隐隐间透露出一股豪迈潇洒之气。

    两个背着大刀的汉子宛若两座铁塔般，站立在大门两侧。

    听得一片马儿长嘶之声，那两名汉子一喜：“是大小姐回来了。”言毕立马迎了上来。

    天色有些昏暗，那两名汉子并未发现归来同伴的异样，待走近了才大吃一惊。

    “大、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一汉子急忙问道。

    “是金刀门的人！”杜雨霏脸色难看道。

    “属下立刻去禀报帮主！”另一名汉子转过身，急匆匆奔入院内。

    “弟兄都受了伤，你赶紧去到百草堂请黄先生来一趟！”杜雨霏叮嘱道。

    “是，大小姐。”那汉子转身便去了。

    “把遇难的弟兄遗体先搬到院内。”

    “是！”

    ……

    宽敞的大厅中，一名侍女泡好了一杯茶，端到一名五十多岁、相貌粗犷的中年人面前。

    “帮主，茶泡好了！”侍女恭敬道。

    中年人嗯了一声，接过茶杯，道：“你下去吧。”

    “是，帮主。”侍女轻轻退出了屋内。

    中年人轻轻呷了口茶，自语道：“雨霏到绿水城谈马匹生意半月有余了，怎地还不回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中年人微微一皱眉，目光望向门外。

    一名汉子走了进来，喘着气道：“帮主，大小姐回来了。”

    这中年人，明显杜雨霏的父亲、白马帮的帮主杜正连。

    杜正连面色一喜：“雨霏回来了！”

    “帮主，大事不好了，大小姐带出去的弟兄死了近一半！”那汉子急切道。

    “你说什么？”杜正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大小姐和众兄弟是刚才回来的，个个负伤，还有二十几位弟兄都死了，尸体都带回来的……”

    杜正连环目怒睁道：“是什么人干的？”

    “据大小姐所言，是金刀门的人！”

    “金刀门？”杜正连满脸络腮胡子，生气起来仿若一只暴怒的雄狮。

    “雨霏呢，雨霏怎么样了？”杜正连急忙问道。

    “大小姐好像也受了伤……”

    闻言杜正连一把推开了那汉子，身形如闪电般掠出大厅。

    “雨霏！雨霏！”

    远远的萧暮尘便听到了一个粗犷的声音，眨眼间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便已出现在萧暮尘的视线之内。

    “爹！”杜雨霏唤了一声，委屈的泪水顿时流了出来。

    “雨霏，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见到杜雨霏浑身是血的模样，杜正连瞬间便慌了。

    杜雨霏摇了摇头道：“爹，我没事，这都是金刀门那些狗贼的血。”

    杜正连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杜雨霏一会，确定是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又沉声问道：“兄弟们怎样了？”

    “爹，女儿没本事保住兄弟们的性命……”杜雨霏言毕泪水直流。

    一负伤的汉子悲愤道：“帮主，此次绿水城一行，我们死了二十三人，重伤七人，其余弟兄皆是有负伤！”

    望着院中的二十几具尸体，杜正连深吸了口气，道：“厚葬遇难的弟兄，家属各赠帛金一千两白银。”

    “是，帮主！”

    “这位小兄弟是？”杜正连注意到了一旁默默不语的萧暮尘。

    “若不是这位少侠出手相救，女儿就回不来了。”杜雨霏叹息道。

    “原来如此，多谢少侠救了小女一命！”杜正连虽是有些惊讶萧暮尘的年纪，却也是连忙抱拳道。

    萧暮尘微笑着回礼道：“若不是杜大小姐救了在下，在下恐怕早就死在路边了。”

    “雨霏，小兄弟，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杜正连沉声道：“此处说话不便，随老夫来。”

    ……

    大厅中，烛火通明。

    杜正连脸色阴沉：“金刀门一向与我们白马帮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为何会……”

    “爹！”杜雨霏突然跪下：“都是女儿的错！”

    杜正连吃了一惊：“哎，雨霏，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