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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顾言完全愣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虚虚拢住她,“怎么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言的心沉下去,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静,“是,我刚进宫没权势,又不懂人情世故,现在不会再......”

    “那些混蛋!”江霏微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这可是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立刻爬树为自己折枝的人啊。

    这颗真心曾在这深深宫廷经受了怎样的锉磨,江霏微简直不敢细想。

    “霏微,别哭......没他说的那么严重,真的!”顾言一听江霏微快哭了,只觉得冰凉的心瞬间又活了过来,又充满了慌乱。

    说好的让她快快乐乐,这才几日就食言了。

    “我没哭。”江霏微从他怀中钻出来,擦了擦眼睛,“哎,桃花都落了。”

    江霏微看着随着自己刚刚的大动作,秃了不少的花枝,有些遗憾。

    顾言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去折一枝更好看的给你。”

    “我就要这枝!走,先去看七皇子,再去吃饭!”

    “听你的。”

    两人光顾着对方,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顾瑾悄悄跟上来,打量着这幕。

    他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看那在女人跟前做小伏低的蠢样。”

    走出重华宫,便看见顾怀恩侯在外边,“干爹,事儿办完了?今儿就宿在宫内?”

    “今日我出宫。”

    顾怀恩有些犹豫,“可这时辰有些晚了......”

    “晚就出不去了吗!”顾瑾的尖细嗓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怀恩不知他为何心情不好,只能讨好笑着,“出得去!干爹要出去,哪有不放的!”

    顾瑾听顾怀恩这么说,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行了,直接去锦绣那。”

    两人绕道东华门,直接去了顾瑾在宫外的私宅。院内的小太监看见顾瑾来,笑着磕头,“姥爷,锦绣姑姑早就在房子里等您了呢!”

    顾瑾应了声,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向寝房,进了屋子,便看见锦绣正在案前,百无聊赖梳着头发;不知道是没听听见还是怎么,也没理会顾瑾。

    顾瑾烦躁的心总算平复了几分,他一把上去抱住锦绣:“大晚上的,梳洗了给谁看呢?”

    锦绣面上闪过一丝不耐,轻轻推开他:“除了你看,还有谁看啊。”

    她放下手中的玉梳,转过来看着顾瑾,见他还穿着官服未换,懒懒的说道:“妾恭喜老爷升官发财咯。”

    顾谨嘿嘿一笑,手臂一展:“还不快伺候老爷更衣啊?”

    锦绣慢悠悠站起身,一边给顾瑾更衣,一边说道:“老爷,昨儿问你要的梨花膏,你给妾弄来没啊?”

    “今儿忙了一日,哪有时间给你去寻那玩意?等明日你和怀恩说,让他去给你找。”

    锦绣眉头一皱:“妾之前就跟你说了,之前让怀恩去讨了,可那管事的说,这事定了皇后才能用的,多的都给那个什么王美人了,这不才让你去讨吗!”

    “讨讨讨!我堂堂在御前伺候的人,天天去讨那些女人家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像话吗!再说了,上个月南边进贡的胭脂,不是才给你拿了来吗?”

    “可妾已经用腻了!”锦绣见顾瑾不答应,一把推开他,“真是的,你自己洗洗去吧,难闻死了!”

    顾瑾一听锦绣愈发高昂的声音,转身啪的一耳光扇了过去:“你这贱人,你敢嫌老子脏!”

    锦绣一见他动起了手,跑到桌前呜呜哭了起来:“我嫌怎么了,你自己不闻闻,我天天伺候你容易吗我!我连要盒胭脂,你都不给!”

    顾瑾见她哭成这样,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怒气冲冲进了耳房,里面有早就备下的水和寝衣,今日耽误了些时辰,水已经冷了。

    他本来想吼外面守着的奴才进来换水,又听见耳边隐隐约约飘着的锦绣的哭声,只得作罢。

    顾瑾脱下身上的衣服,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下身,狠狠将有些异味的亵衣砸进了桶中。

    第51章 交易   可姐姐看重我啊。

    江霏微看着沉默对抗的七皇子, 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你是贴身伺候七皇子的,你来说。老实交代, 我不罚你。”

    那小太监的额头贴在地面上,“奴、奴才......”

    江霏微见他怕得跟什么似的, 有些无奈,“你抬起头说话吧, 你这样,我也听不清啊。”

    顾言见他踌躇, 淡淡说道:“江姑姑让你抬,你就抬。”

    那小太监吓得一哆嗦, “是、是!”

    江霏微瞪了顾言一眼, 顾言无奈地耸耸肩膀, 他平日就这么说话的啊。

    “回姑姑, 今日姑姑和主子出宫,七皇子想去养心殿。奴才们拦不住, 便陪着去了。可皇上今儿不在养心殿, 在玉熙宫听南戏呢。七皇子又去了玉熙宫,哪里想到那群奴才不认识七皇子,便起了冲突......后来顾瑾公公出来了,也没让七皇子见皇上。”

    江霏微叹了口气, 走到七皇子身边蹲下,“可伤着哪里了?”

    七皇子摇摇头,江霏微却发现他死死将手别在背后, “手拿过来。”

    七皇子犹豫了一瞬,还是老老实实拿了出来,江霏微看着他手上深深的伤, “怎么伤的?”

    七皇子看了一眼小太监,那小太监连忙说:“是有奴才推了七皇子,手就擦到了石头上......”

    顾言看着面色平静的七皇子和眼神躲闪的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这小太监为什么要撒谎?

    那伤口可不像石头划的,更像是被什么锋利之物伤了。

    小太监感受到顾言看向自己,差点就跪下来求饶了。可想到七皇子阴鸷的威胁,他竭力忍住了想跪下的双腿。

    他也觉得奇怪,七皇子在宫内老老实实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疯一般要见皇上?

    小太监想到七皇子今日随手推翻了花瓶,捡起瓷片就往自己脖子上放的架势,以及后面威胁自己该如何给江姑姑说的样子......尤其是那如风箱抽动的嗓音,就觉得一阵发寒。

    江霏微连忙唤人来给七皇子包扎了,见他一直闭口不言,也不敢再逼迫,只好先伺候他用了晚膳,才退出了房间。

    江霏微摆弄着手里的桃花枝,“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还真没把他当皇子看,倒像是我弟弟一般的......可七皇子不爱说话,什么都在自己心里藏着,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顾言点点头,“他生母早逝,宫里又没有娘娘庇护,日子艰难,差点没命的情况也是有的;性子难免冷僻些。”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都没人愿意帮一把呢?”

    这宫里,哪怕你只是落魄一时,人人都恨不得上来踩一脚,更何况他的身份......奴才们欺负了他,仿佛自己也高了几分。

    顾言缓缓说道:“哪怕皇上有一丝注意到他的可能,都是给将来的朝局带来动荡的可能。宫里的人都各自为政,自然不愿平生事端。”

    江霏微只觉得七皇子可怜极了,没了母族的庇护,皇子的身份反而成了累赘。“那他今日找皇上的事情,顾瑾都知道了,怕是......”

    七皇子在书里,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无非就是皇上还有这么个孩子,在宫里活得连奴才都不如。

    好像直到结局,都没有详说他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有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宫里。

    顾言点点头,“嗯,怕是有人多心,会来刺探。你不用理会,这几日就好好在重华宫呆着。”

    他送江霏微到了房间门口,“阮安马上送吃的过来,我先回去了。”

    “不一起吃晚膳吗?”江霏微开口挽留。

    “有个要紧事要处理,必须尽快去才是。”

    确实是耽误了他一天,江霏微点点头,“那好,你一定要记得吃饭。”

    顾言出了江霏微的院子,却并没有离开重华宫,而是走到了七皇子的院子。

    在江霏微看着下,收拾歇息了的七皇子,此刻却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仿佛早就知道顾言会到来一般。

    顾言看着镇定自若的七皇子,忍不住叹气,“手段拙劣。你这般莽撞,只会给她添麻烦。”

    “我要你帮我。”七皇子破烂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散开,“你们太监权势再大,终究是奴才。你护不住姐姐。”

    顾言听见他对江霏微的称呼,挑挑眉,“择你未免走远了,大皇子、二皇子、哪怕是三皇子,都是不错的选择。”

    七皇子抬眸,黝黑的瞳仁在烛火下闪着天真的光芒,说出的话却有几分邪气,“可姐姐看重我啊。”

    “姐姐喜欢我,愿意照顾我;我永远记得她的这份好,如果我夺得头筹,我定会让她享尽富贵、安乐一生......可大皇子他们会怎么对待姐姐呢?”

    顾言难得沉默了下来。

    七皇子的话确实捉住了他的痛处。

    先帝身边的太监,无不被牵扯到夺嫡之争中,鲜少有善终。就算是侥幸活下来、得了恩宠,也难复之前的荣华。

    霏微名份上跟了自己,就注定会和自己绑在一块。

    自己作为顺天帝的走狗,和大皇子、二皇子都起过冲突,三皇子又和霏微有过定亲,都不是完美的选择。

    他看向笑着的七皇子。

    当时拉他一把,是因为霏微的要求,哪怕心里清楚这是不妥当的,他还是没有拒绝霏微。

    他倒是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七皇子能在这般惨烈的条件下独自活下来,哪里还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孩子?

    不过,他有千百种手段,能随时解决了七皇子,霏微也只会伤心一段时间罢了。可七皇子的提议确实......让他心动。

    “七皇子。”这还是顾言第一次叫他皇子,“你若是有半分违诺,敢伤了她,奴才就算只有一口气,也能解决了你。”

    “我怎么会伤害姐姐呢?”七皇子的声音里闪着愉快,“顾言,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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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朝!”

    顺天帝今日抱恙,依旧没有临朝。众臣子叹了口气,三三两两往宫外走去。

    江迟凌匆匆几步赶上顾青宇,“青宇,昨日登门拜会你不在......”

    顾青宇立刻和江迟凌拉开距离,“江侯爷,不必说了;我对大皇子如今多艰难不感兴趣;你与其在我这耽误时间,不如赶快把欠下的嫁妆送到顾府来。若是再不送来,我就要去京兆尹了。”

    “青宇,咱们多年交情,何必......”

    “何必?可太何必了!”顾青宇面无表情拱拱手,“我还有事,失陪了。”

    江迟凌看着同僚投射过来的目光,没有再追。

    “哎哟,江侯爷,现在满朝文武皆知,你把自家姑娘舍弃了、害人家给太监做了对食,还把人家的嫁妆给贪了。人家顾大人恨死你了,你还凑过去干什么啊?这不是自讨吗!”

    江迟凌扭头,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兰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