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莉缇愣愣道，她随即抱紧了恩丽丝，将脑袋埋进了对方的肩窝中，“我的想法不要紧吧？无关比赛规则的问题，我妈妈说得对，那种状态参加比赛，怎么都不会赢的。”

    “可是，你想参加吧！”恩丽丝低声道。

    她一边轻抚着莉缇的背部，一边紧急在脑海中问道：“杰利老师，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彻底让莉缇在魔力潮汐不再痛苦呢？”

    “你不是给她做了饼干？”

    “那只是缓解效果，仔细想起来，老师您之前课程上也都是以舒缓魔力潮汐对人体的影响为主吧？有没有更彻底的办法？”

    “很遗憾，没办法。”杰利魔神道，“魔女接近半魔法生物，所以可以接受足够的魔力，但人类的部分并不是合格的魔力容器，尤其是这种幼女，身体太过于脆弱了，所以必然受到潮汐的影响而感到痛苦。”

    “可是，莉缇就没办法参加比赛了吗？”恩丽丝问道。

    她在考虑去找安格尔了。

    不过恩丽丝并不是去谈规则的问题的：

    从安格尔先生突然亲自安排比赛路线，追加祝福券这条规则来看，安格尔先生肯定有更加伟大的目标想要达成，恩丽丝不觉得安格尔有错误的决定。

    而且就如莉缇所说，就算飞行大赛的规则改了，魔力潮汐对莉缇身体的影响依然存在的。

    所以恩丽丝想要问问看安格尔，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魔女的潮汐困扰。

    如果是安格尔先生的话，一定有办法的！

    “等等等等！”杰利魔神觉察到了恩丽丝的想法，慌忙叫停道。

    这丫头也太不给祂面子了。

    明明身体中封印着一个全知全能的魔神，却觉得她那个黑袍老板比魔神还伟大。

    这种认知如果不进行纠正，杰利一辈子不可能获得认可，离开对方。

    杰利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如果你只是想要这个天灾种子不受影响的参加比赛的话，倒是很容易。”

    “怎么做？”恩丽丝急切地问道。

    “容器有破碎的危险是因为容量不够，所以你让她把魔力用出来就好了啊！”

    “你把魔力用掉不就好了吗？”

    魔神的声音和另一个声音同时说道。

    但另一个声音并不是恩丽丝脑海中的，而是现实里的。

    恩丽丝抬起头，看见玛雅正趴在小厨房朝着餐厅方向的吧台上，好奇的往下张望着。

    “玛雅，你怎么……”

    “啊！饼干！”玛雅眼尖的叫了起来，“你们瞒着我偷偷吃东西！”

    她这么叫道，也不好好从门进来，而是爬上了吧台，然后对着下面跳了下来。

    恩丽丝和莉缇就坐在吧台下面的地板上，被玛雅砸了个正着。

    “玛雅！”莉缇叫道：“你从我身上滚下来——至少别用男人的身体压过来！恶心死了！”

    恩丽丝则慌忙按住了饼干：“等一下，这些饼干里有放特殊的东西给莉缇调养身体，我给你做了另外的！”

    在一阵兵荒马乱后，玛雅终于咬着小饼干安静了下来。

    恩丽丝松了口气，奇怪地问道：“玛雅，你怎么知道要把魔力用掉的？”

    “电影剧本原来是这样写的，”玛雅漫不经心的回答道，“魔法少女因为魔力潮汐的缘故无法战斗，但关键时刻敌人袭来……但后来说这种情况对于小女孩太残酷了，所以艾伦又拿回去改了，现在还没弄好呢！”

    那位艾伦先生吗？安格尔先生说了他也是“魔女”的，所以是经验之谈？

    恩丽丝思考道。

    她了解过一些关于对方的事情，觉得那位据说比女性魔女存活率更低的男魔女可以活下来，应该是有真材实料的。

    也就是说，杰利老师说的是真的。

    “我难道还会骗你？！”杰利愤怒的抗议道。

    祂没注意到，即使没骗也提高不了恩丽丝的信任度，毕竟这个主意连玛雅都知道。

    也正因此，莉缇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那是虚构的东西吧！”莉缇说道。

    “你和恩丽丝不是在玩魔女游戏吗？”玛雅奇怪的看向莉缇，“难道是真的魔女？”

    ……当对方的言行愚蠢得恰到好处，以至于你不确定她是认真的还是反串。

    莉缇永远都不懂玛雅是不是在演她。

    恩丽丝从不纠结这个。

    她对莉缇道：“不过玛雅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将魔力使用掉，那么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那会暴露的！魔女身份。”莉缇紧张道。

    她那么说的时候，还看了玛雅一眼。

    玛雅咬着饼干附和道：“没错没错，会暴露的！要暴露了身份，就像是我一样，必须长着小jj过日子了。”

    “我看你过得挺开心啊！”莉缇冷笑道。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可以和这玩意儿成为朋友。

    “暴露了很严重吗？”恩丽丝严肃地问道。

    “当然很严重，即使魔女狩猎的年代过去了，如果被人知道是魔女，也会当作异类吧！”莉缇有些疑惑的看着恩丽丝。

    她疑惑的不是恩丽丝为什么询问这个，而是疑惑恩丽丝为什么那么问。

    如果是缺心眼的玛雅倒不奇怪，但温柔又体贴的恩丽丝不会不知道魔女身份暴露时的异样眼光，应该不会问那么明白的问题才对。

    恩丽丝却步步紧逼道：“被当作异类，很严重吗？”

    “唉？”

    “现在的塞西里亚，我觉得不会再有烧死魔女的事情，”恩丽丝说道，“所以所谓的‘异样’就是别人的讨论吧？莉缇，你有想过你要什么样子的人生吗？为了那个人生，你是可以忍受别人的眼光呢？还是觉得符合大众的标准更好？”

    这其实是恩丽丝在思考的问题。

    恩丽丝最开始的初心，就如同她对杰利魔神所说的，她不觉得自己有负担其他人命运的勇气和远见，所以她只希望自己跟在安格尔的后面就好了。

    可是，只是一味顺从的女仆却也不是安格尔要的，这种说法其实只是将自己当作了寄生在安格尔身上的寄生虫而已。

    为了能派上用场，恩丽丝自愿成为了死神学校的校长，代替安格尔和大坟场的主人接洽，清理王都的亡灵，也就是这个过程中，恩丽丝难免会影响到别人的命运。

    ——不，影响更早就出现了吧！那些魔女课堂的魔女们，就被恩丽丝影响着。

    但王都要直观得多。

    那些悲惨的人们，他们很多人像是生活在地狱中，一味的挣扎看不见尽头；可是，让他们成为搜魂师是真的在帮助他们吗？如果‘秘密’泄露，那些人恐怕会招来更大的灾难。

    事实上，拒绝成为搜魂师的人也不少，他们害怕自己拥有了不该拥有的力量，最终招来法师塔的惩罚，所以拒绝完成搜魂师的任何任务，急切想要回到“普通”生活。

    恩丽丝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看到这些很难不去思考：

    到底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正确的人生呢？

    恩丽丝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现在要做出结论的也不是她。

    恩丽丝认真的问道：“所以，莉缇，你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莉缇和玛雅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玛雅甚至忘记了将饼干咽下去。

    恩丽丝不解的看着两人：“我说错什么了吗？”

    “总觉得不像是恩丽丝会说的话呢！”莉缇苦笑着道。

    “我也觉得有点恐怖，”玛雅咽下饼干，伸手摸了摸恩丽丝的额头，“没发烧啊！但恩丽丝你刚刚说的那些好像校长的训话哦！人生什么的，也太夸张也太遥远了！”

    “这样啊！”恩丽丝愣愣道，“大家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啊！”

    “不会不会。”玛雅否认道。

    恩丽丝问道：“那玛雅从没考虑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吗？”

    “想过！而且我已经决定了，”玛雅秒答道：“我想要再拍三部魔法少女电影，这样这辈子的钱就差不多了，然后我要吃喝玩乐的度过一辈子。”

    非常草率的人生。

    莉缇想要翻白眼。

    “非常幸福的人生呢！”恩丽丝微笑道，“但这样的话，你必须存好钱才行。”

    “嗯嗯，前两部的钱我准备给我家里，后面的片酬我要存四分之一，四分之一用来生活，另外一半的话……恩丽丝那时候应该接管了不少工坊的工作了吧？那么帮我投资怎么样？以这里赚钱的速度，我觉得一定不会亏。”

    详细过头的理财计划。

    而且莫名觉得这家伙真能吃喝玩乐一辈子是怎么回事？

    莉缇在心里吐槽道，却看见恩丽丝露出了笑容：

    “好啊！如果玛雅需要的话。”

    显然恩丽丝不觉得玛雅的人生计划有任何问题。

    莉缇松了口气，她觉得恩丽丝刚刚的问题好像没那么严肃了，她不由向恩丽丝问道：“那恩丽丝，你的人生呢？”

    “我只要能帮上安格尔先生的忙就满足了。”恩丽丝的理想并没有变化。

    这简直比玛雅那个乱来的人生还更草率。

    玛雅压低了声音对莉缇道：“所以我说我们的情敌是黑袍吧？”

    莉缇轻哼了一声。

    她看了看手边的饼干罐子，再看了看外面正围着黑羊白羊讨论什么的人群。

    莉缇有点出神：“人生啊，我还没有决定。”莉缇短暂的十几年人生中，冬夏魔力潮汐的痛苦就占据了她绝大部分记忆，所以莉缇连草率的人生安排都没有想过。

    但是，恩丽丝确实提醒了她。

    装乖度过痛苦的一生真的值得吗？

    还是说，释放掉那些魔力，将本我暴露出来，去追求想要的生活？

    莉缇的表情满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