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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吭。他穿书了。

    季澜四肢盘起,坐在冰凉的石砖纹地板,披在脖颈处的银白长发湿辘,将衣襟前方染上湿气。

    此刻他思绪正混乱如毛球。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人还躺在床上滑着评论区,顺便给他近期看的一篇小说打上负分。

    里头主角空有光环,c位出道。最终结果身心半残,c位出殡。

    黑化反派却双商在线,事业线风生水起,最终踏着主角身躯,大杀四方威震天下。

    季澜:吭,就泥马离谱!

    还给他一双没看过这篇文的眼睛!

    季澜脑袋一面回想,维持着坐姿,瞪眸看向身上的洁白衣袍。

    手掌慢慢抬起,肌肤上的血管浅浮于表面,手型和骨骼形状仍是他看熟悉的那双没错,可肤色却硬生生白了一层。

    仿佛许久未晒过日光的重病人士。

    季澜瞄了瞄自身的白肤白发和白裳。

    心道,好的呢,还能直接送葬qaq。

    一旁墙柱上由利刃刻下的『夜焰宫』三个大字,笔画龙飞凤舞,字尾边角还用夸张的淡金颜料渲染,与满室的黑金配色互相衬托,妥妥的阎王住所模样。

    随时迸出一群蝙蝠都不夸张。

    眼前盈满他视线的气派奢华,与诡异画面……

    是了!这如此熟悉的场景,就是那篇他此生最后悔入坑的文!

    破书名为《仙尊嗷嗷叫》,是本讲述仙尊与魔尊抵死互对,不手刃对方不罢休的仙侠玄幻小说。

    文中主角身为仙门第一,性格高冷淡洁,长年穿着一身雪白仙衣,哪里有难就往哪钻,唯一抱负是解救天下苍生,并且与邪魅狂狷的魔尊夜宇珹誓死对抗。

    季澜只差没鼓掌。

    太完美了呢,赶紧教教反派怎么做人。

    个鬼! !

    没想到两人相杀一百万字后,原主身躯留下一堆抹灭不去的严重伤痕,甚至两腿还被对方给徒!手!拗!断!

    让季澜看到血压急遽上升的原文如下↓↓

    【白袍仙尊瘫软于地,雪白衣衫尽数被鲜血沾染,往下瞥去,膝盖以下已被活生生拗断!残骸血肉飞溅,偌大的伤口处明显能看见断骨与血肉血管错乱沾黏,两截削瘦的小腿就扔在不远地面,鲜血混着泥沙尘土。 】

    季澜:果然!世道艰难。

    挂着仙尊两字的不是卒,就是亡。

    惨。

    折仙之路便是荆棘之路,走到最后,主角已是身躯破败、灵力被夺、徒弟惨死、永远成为对方底下的败将。

    就在他期待万念俱灰的主角即将开启金手指之路,夺回灵力大慑八方,将魔尊夜宇珹踩回脚底时,怎知作者却神来一笔,不淡不咸的写了句: “远方雾气冉冉,仙魔两方的首座分别位于山河两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what the fuck! ?十分烂尾!

    【一棵植物简称。 】←读者季澜唯一感想。

    季澜心塞了整整一星期,既然里头正邪两道殊途,为何结局不干脆让其中一方入土?

    于是他果断拉黑作者,从此与这本书江湖不再见。

    怎知现在自己却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袍,大半夜的待在某座诡异殿上。

    难道是因为他与书中悲惨主角有一模一样的名字? ?

    季澜:qaq我要控诉,上天不公! !

    正当他竭力厘清混乱的思绪,打算一头撞向身旁墙柱,尝试清醒之际,蓦然间,殿门从外头被大力拍开,吹进的门风让窗边纱帘随之扬起,宛如他看过的慢动作特效场景。

    画面妥妥的便是主角降世排场等级。非常适合搭配瓜子观影。

    一道深色的人影从敞开的殿门走进,步姿俐落到不留残影,缎面黑袍有种诡谲之感,与大殿上的任何一样摆设都极为相衬,衣料上绣逢的金线在油灯烛火下反射着细细光芒,穿在身量极高的那人身上,像极了来索命的阎王。

    对方就这般径自略过他,仿佛他只是立于室内的摆设,直接走向宽大的床边卸除衣袍。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未扔来。

    季澜沉默的站了起来,立于原地。

    此刻他已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反派气场,难道这就是所谓魔头风范?

    只见对方从容的脱衣,一层…两层……

    直至第三层的里衣也脱除时,精壮的胸膛和一身肌肉已然完整显露,腰腹间的线条宛如打印上去那般不真实,单从胳膊的结实程度便能猜测,里头蕴藏的力气约莫能徒手断柱。

    季澜顿时一诧。

    这满身的结实……难不成现在就要对他实施书中酷刑! ?

    然而他的目光如此直白,眼前人却没有停手之意,也丝毫不在乎他的打量,明明室内冷寒如冬的温度,俨然一副要将衣衫给脱尽的架式。

    直至那充满力度的手指放置里裤裤腰上时,季澜冷不防噎了下,对方裤头已是卡在髋骨的人鱼线附近,看起来便是一扯即掉的模样。

    不。

    这位大侠,我并没有想欣赏其他部位的意思!

    于是他气弱开口道:“等、等等!有话…好说。”

    话落之后,那抹微微上挑的眼眸,终于将目光移至他身上。

    眼前深邃英挺的五官带着一丝邪气,浅勾的狭长眼型散发着狂妄不羁,看向人时总一抹懒散又不经意的视线,搭配着周身显而易见的张扬气场,与他在阅读小说时的想像根本相差无几!一眼就能轻易辨认身份。

    仿佛头顶自带发光简介→【本魔尊,邪魅狂狷,一百年后即将把你搞成半残。 】

    季澜瞬间一抖。

    嘤。求你做个人吧。

    他力保镇定地咽了口口水,试图呈现面上淡定,脑中也飞快斟酌着用词,毕竟原文中他和这人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被软禁在对方殿上长达百年之久。

    眼下他刚穿来不过一个多时辰,压根不想体会这股仇!

    于是季澜刹有其事的将双手覆于背后,极力保持住想像中的仙尊站姿,淡淡开口道:“这里是否有匕首?”

    这语气淡漠之程度,他感觉自己拿捏得特别好,毕竟对待大魔头,便要如十二月的寒冬般冷凉。

    那人闻言随即挑起眉宇,说道:“要匕首何用?”

    这声嗓偏低,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与狂妄,与他想像中的简直如出一辙。

    季澜瞬间胆颤心惊,毕竟原文中对方可是能劈斩山河的厉害角色,原主拖着断截小腿的叙述还残留在他脑内,于是他努力掩饰声音中的颤抖,又道:“我…总之…本仙尊自有用途。”

    本仙尊想死死看。

    看能不能死回去破旧小套房。

    夜宇珹俊美的脸面透着冷淡,发丝随意披于肩后,看起来懒散又张扬,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说道:“用途?”

    季澜冷静的点头,慢慢抬手指向一旁墙柱,又说:“倘若没有匕首的话,要不你这根柱子借我。”

    本仙尊立即撞撞看。

    两人如此大眼望小眼的互视了半晌,另一人又是不发一语。

    于是季澜缓缓地将胳膊放下,既然对方不愿借匕首与墙柱,他便再度提出建议:“或者,你能否一掌劈在我头上?就当是我俩比试武功,我让你先出手。”

    他试图维持仙姿,感觉自己讲出的话非常大器,充满江湖高手的气息。

    总之一身傲骨。

    对方嘴角的弧度瞬间扩散,懒洋洋的将胳膊交叉环胸,高大的身量就斜靠在床柱边,姿态闲散地说道:“你确定?”

    季澜用力点头,一面看着那胳臂线条,内心浮现“徒手断腿”四个字。

    确定确定确定!简直不能更确定!赶紧让他卒回小套房。

    而他极力想穿回去的最大原因之一,便是因文中如此描写↓↓

    【魔尊夜宇珹目光幽幽,望着仙尊季澜的视线中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怒意,以及四分的怨仇,他一边瞳孔散发阴鸷,另一边瞳孔散发残戾,从季澜被囚至夜焰宫的此刻起,两人每晚皆一同入寐,没有哪一夜为例外。 】

    以往季澜身为读者时,总觉得这段叙述特别带劲,先不提那三分三分又四分,居然两边瞳孔还能散出不一样的光。

    书里夜宇珹总是想尽办法要折辱原主,不只将来毁其身躯,更要摧残其心志,故让高洁于一身的仙尊每晚皆于魔尊殿上入寝,毕竟对原主这种天之骄子、仙气飘渺的仙门来说,这便是最大的屈辱。

    而这也是本篇文最大的看点之一,殊途的两人冲突满点,而季澜追文时,总期待哪方在夜晚之际就把对方给弄死。

    然而只要章节卡在两人熄油灯入寝的断点,底下便会有大量评论涌出,不外乎是--

    【我流鼻血,你们负责流白色液体】

    【一人血书,请魔尊现在就压上去!】

    【淦他淦他淦他阿阿阿】

    季澜:??

    这说的什么?

    以及他总会在万千条评论中,默默发出一条与上下左右都违和的话:

    【今天魔尊终于要死了吗?】

    可这条评论底下总会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人盖高楼,清一色留言:【死他身上。死他身上。死他身上。 】

    季澜:天要亡我,岂料有天我就是主角!

    还是赶紧死回他那间房吧。

    穿什么书。

    不如跳湖。

    于是季澜满怀希望地闭上眼,衷心期盼的等待头上掌风落下。

    面前三尺处,夜宇珹漫不经心的望着眼前苍白面容。

    打从一个月前他将季澜掳来夜焰宫,这回是两人头一次在殿上对谈。可对方却一反常态,与平日里的高傲相差甚远,单由脸色看来甚至不似想过招,倒是想求死。

    方才回宫之际,右护法安爻便匆忙禀报,表示今晚殿中有些不对劲,说一个时辰前他奉命进殿拿物件,就见季澜坐在地面动也不动,眼神还盯着墙面不移。

    安爻简略叙述完此事,还慎重附带了句:“属下猜测,仙尊约莫是中邪,也不排除夺舍的可能。”

    …

    床榻边。

    夜宇珹见季澜仍是闭着眸,似乎极为期待他手刀落下。

    于是他慢慢的抬起胳臂,对准眼前人的头顶,手势俐落的一掌挥去…

    一阵强劲的掌风落于季澜颊面,擦过耳际,带起银白光泽的发丝飘扬。

    季澜满是疑惑的睁开双眸,蹙眉问道:“是不是你没瞄准?”

    夜宇珹眉宇一扬,懒洋洋的说:“对,本座看偏了,现在换你出手了。”

    季澜抱持着镇定,随即调整位置,靠近几步站到他正前方,再度慎重道:“那你再试一次吧,这次的位置你肯定不会失准,毕竟方才说好,让你先出招的。”

    夜宇珹却耸肩道:“可本座今日的内力已用尽,无法再出掌。”

    季澜闻言大吃一惊,怎会如此弱不禁风! ?

    说好的徒手劈斩山河呢!

    夜宇珹将他明显失落又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进眼底,又道:“要不待明天醒后再试?届时本座掌力说不定恢复了。”

    季澜瞬间又充满了希望,抬脸问道:“你说真的?”

    夜宇珹颔首:“明日清晨未醒时,本座便能达成你的心愿。”

    季澜顿时有些犹豫,可仍是极力维持淡定:“会疼吗?”

    “保证毫无感觉。”

    “既然魔尊都开口了,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夜宇珹懒懒的接上。

    季澜瞬间欢欣满布。

    于是他喜孜孜却佯装淡定的点了点头,走回方才落坐的地板,拾起棉被。

    既然明天才能死,那今晚还是得睡觉的。

    只是这原主仙尊也真奇怪,分明书上就说得在魔尊的榻上入寝,他穿来时确实有感觉自己从某个高处摔落,可要从这大床的位置滚到他摔下的地方还是颇远的,不知原主睡姿有多差!

    夜宇珹见他抱着枕头棉被上榻,还非常认真的将被子摊开来甩,拍打至蓬松,扬眉说道:“你要睡这?”

    季澜一脸疑惑:“不然要睡哪?”

    夜宇珹眼角瞥了眼离棉被掉落处不远的墙边,那儿放了个不大的长躺椅,看上去就是这室内最小的家具。

    接着他又将视线调回季澜身前的宽大床榻,说道:“对,就这。”

    季澜也瞄了瞄他光裸的上身,实在很想询问对方,能不能穿上衣服再入寝,毕竟他不习惯与身怀绝技的新室友裸睡于同床。

    并且这人将来还会把原主弄断一条腿!

    正当他纠结万分时,立于床侧的高大身影蓦地来了句:“一般这时候,你也脱衣睡。”

    季澜才刚上床调整好位置,脑中陷入各种夜宇珹将他划伤打伤刺伤,以及弄残扳断的场景。

    闻此番话,瞬间惊的又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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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尊上邪魅狂狷》

    上一世,黎雪闲在仙门大会上被一剑穿身。

    最后一眼,是冰冷淡漠却与他有婚约在身的那张脸。

    对方曾和他约定三件事:

    --在外头不得提起两人关系。

    --两人单独相处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成亲后分房睡。

    怎知一朝重生,一切回到多年前。

    他未和厉倾羽定过婚约,未曾参与仙门大会。

    黎雪闲紧紧握拳,对天起誓:从此姓厉的,再与我无关!

    【发誓手势三连】

    *

    好巧不巧,浸雾峰送来急信。表明有人急需治疗,请神医务必上峰。

    黎雪闲眼眸一亮,这与他一心向医的诉求几乎吻合。

    便迅速提上行囊,兴高采烈入职了!

    岂料见到来信者的第一面,那人就将他堵于墙柱前。

    分明是同一张脸,神情却一百八十度大变,狂狷张扬道:“你迟到了,该怎么赔偿我?”

    黎雪闲一脸茫然,默默捂紧包袱。

    …为、为何…厉倾羽在这儿? !

    接连几天,便发生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

    --厉倾羽和整个浸雾峰的人表示,他俩订亲了。

    --有厉倾羽在的地方,众人总是自动闪避,每回皆剩下他与对方。

    --厉倾羽搬来和他睡同间房。

    黎雪闲:“……”

    这、这到底是??

    终于他忍着怯意,客气疏离道:“尊上,需要我医治的弟子在何处?至今还未见到面。”

    厉倾羽眼眸一刻不离,死死盯着黎雪闲,道:“就在你面前。”

    只要把身体里另一个他弄走,他就能独占眼前人。

    他要整整十二个时辰都霸占对方,将人禁锢在他怀里。

    【主人格狂妄不羁.副人格淡漠不禁欲.本质都是深情.自己醋自己攻x医术超群.天生笑眼.开朗活泼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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