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要趁殷晔已成废人之际，设法恢复身份，争一个名正言顺的“禅位”。

    一旦他这手一出，在朝堂上，舆论将全线占优。

    对上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室子弟，她这欲图改朝篡位的蒋氏女，自是难以争锋。

    即使能通过暗中引导蒋婉思来拖住殷晔性命，一时不下旨，长久下去，却还是会落于下风。

    ……可以说，如今这皇城，已不是她的主场。

    那么……便只能出宫！

    带着京中的蒋家势力转移，到南越，与正迎战的父亲汇合。同时，集结北漠的蒋家军。

    从边境起事……倒逼京城！

    而此一回装病，也正是为求脱身。

    所幸，这几年修习她无名经书已小成，乱了脉象，才骗过了楼督主……

    思至此，云倾凤眸一低，闪出了丝笑意。

    转瞬，她暗舒了口气，终于下令：“出发罢。”

    ……

    正值傍晚。

    一辆出宫“采买”的车马从宫中驶出。

    此刻夕阳西下，偌大的皇城被笼罩在一片暮色中。暗潮涌动，又全数湮灭在沉沉的夜中……

    翌日清晨。

    楼隐从一阵心悸猛地醒转。

    他立时翻身下榻，唤来了手下。

    “督主？”片刻后，随侍的厂卫恭谨肃立。

    楼督主眸一眯，沉声道：“立刻派人去探听……钟粹宫有何异动？”

    闻言，那厂卫一垂首：“是。”

    约莫一刻。

    探听的人回了，正是一瘦小蓝衣太监，脸色凝重。

    “督主。听说昨夜皇后病情加重，被再诊为天花。李太医言，须闭宫一月，单独治疗……”

    他说着，楼隐的神色却愈发莫测。

    生生地让这小太监顿住了口，想起两人间的那层关系，又不由劝慰起来。

    “督主，您别担心，娘娘必是吉人天……”

    话还未落，便见自家督主一摆手，只得再次噤了声。

    “天花？”楼隐重复了两字，眸光顿黯——

    ……倾倾。

    我果然，还是小看了你……

    他突地勾起唇，一笑：“行动再加紧。”

    “督主……？”

    几手下都有些讶然。

    楼隐在矮几上一扣指，神色诡谲：“毕竟，敌方，也已动了。”

    *

    大殷第二任帝王殷晔，也即是后世的殷哀帝，上位第五年，便遭逢了巨变。

    ——三月十日。

    殷晔于早朝阿芙蓉成瘾症发，查出珍妃为主谋，大怒，将之下狱。

    ——三月十二日。

    前线战报方至：南越反叛。

    ——四月二日。

    前线战报频传：南越攻势迅猛，所经城池之守军无力抵抗。

    ——四月五日。

    镇北将军蒋振豪主动请缨，获得一众朝臣支持，见状，强撑上朝的殷晔也只得允之。

    ——四月十日。

    蒋振豪领七万精兵，赶赴前线。

    ——四月二十三日。

    传皇后蒋云倾患上天花，闭宫不出。

    ——五月一日。

    处于戒断期的殷晔无法克制瘾头，频发疯症，形容枯槁，精神错乱。

    最终，太后只能将其缚于宫中。

    一时间朝堂瘫痪。

    ——五月十五日。

    殷晔状况愈发糟糕，太后焦头烂额，无法再压住前朝。

    这日，由一干皇亲带头，众臣皆冒死上谏：请立选继任天子。又因殷晔尚无子女，只能从上任皇子中选拔。

    而先帝有五子，殷晔排三。再追溯：大皇子早夭，二、四皇子皆在当初的夺位风波中逝去，唯有五皇子，即如今的礼王殷昊尚在。

    ——五月二十日。

    礼王殷昊在众臣的簇拥下，入宫觐见殷晔，以求奉旨继位。

    却不料，这日难得精神的殷晔假意将其唤入室内密谈，用剑直接刺死了人。而后再次发狂。

    ——五月二十三日。

    殷晔彻底瘫痪在床。

    众臣为继任者忧虑万分之际，太后突言，先帝与她其实仍有一子。

    其为殷晔同胞兄弟，唤殷隐，因自幼中毒，被送入相国寺静养，一直秘而不宣。如今清毒归来，可担大任。

    当下，众臣皆震。

    ——六月二日。

    殷隐正式归宗，获得朝中大半支持。因眼看着殷晔时日无多，甚有人推举其不日继任。

    ——六月十日。

    前线捷报终传：大胜南越。

    然，将领蒋振豪同时放言：接皇后密报，谓殷隐谋害皇上、祸乱朝堂。

    因而为肃奸佞，发动“清君侧”，举兵向京，为天子而战！

    同日，已病入膏肓的殷晔竟真手书出了封圣诏：谓殷隐狼子野心，支持“清君侧”的“义军”。

    并且，诡秘地流了出去，消息甚至传到了民间。

    消息一出，朝堂顿乱，天下皆震。

    ——六月二十一日。

    殷隐以雷霆之势，彻底掌控了朝堂。

    但此刻，“清君侧”的大军，也是势如破竹：北漠，以及其挽回的原被南越攻下的城池，皆是全数支持。

    而一路上，因占了“大义”和主将领背后的蒋氏豪族，众城主竟纷纷放行。

    ——七月三十日。

    “义军”几乎兵不血刃，竟即将赶到大殷版图的中线之城——端州。

    此刻，江山二分。

    似乎一直按捺的朝廷，终于也有了动作：却是殷隐带上了十万大军，亲自奔赴前线。

    ——八月十日。

    两方人马同时赶至端州。

    城外，“义军”拔营扎寨，气势汹汹。城内，京军肃然严守，一派肃杀。

    局势，一触即发。

    双方战士皆以为，见血的时刻，终要到来！

    然，第二日。

    义军还未开始叫阵。

    端州城内，却先传来了道奇怪的邀约：“可开城门，但请贵方真正首领一见。”

    ……义军主营帐中。

    听到领头兵的口信，一干将领都不由拧眉。

    “主帅……”

    一时间，他们皆向上首望去。

    让人惊愕的是，其上所坐之人，并非蒋振豪，而是……传闻还在京中闭宫的皇后——蒋云倾！

    此刻，其身着铠甲，眉目中有肃杀之气，容貌虽极盛，却飒爽地令人生不出低视之心。

    而从这营帐到全义军之人，确也未有人对她有异言——

    这近半年军旅生涯，从大败南越到“清君侧”到兵不血刃地夺下近半壁江山，其战略、部兵，甚至是……武力，皆令他们心服口服。

    这会儿，见京军那位神秘的掌权者想见主帅，众人皆是担忧。

    唯有知晓女儿与那人真实关系蒋振豪，神色奇异。

    至于当事人——

    上首的主座上。

    云倾敛下眸，似乎思量了片刻，倏然一笑：“传话过去，我应了。”

    ———

    ps.

    过程都浓缩了，累cry。

    提示：虽然想夺权，但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