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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或者自己把玩,或者拿出来待客。

    连婢女都比她们高贵得多。

    少有做妾的,便做了妾也是贱妾。良妾,婢妾,贱妾,最末一等。

    啊,细一想,男人们竟连睡女人都要睡个三六九等。竟为此能造出不同的字来。

    妻子是聘的。

    妾室则用纳。

    婢女可以收。

    到了伎子这一等,于男人便轻飘飘是一个狎字。实是世上一等一的轻飘飘的事。

    可不管是狎、收还是纳,男人与这些女子所行之事,不都和与妻子所行的,一模一样吗?

    一想到陆嘉言那夜,与另一个女子缠绵进出,温蕙便咬牙,紧紧地扯住陆睿的衣襟。

    最苦还不在这里。

    最苦的是,这份难过没法与人说。

    连银线都说,又没带回家里来。

    成亲四年了,陆嘉言没通房,没妾室。

    圆房三年才外宿过这一回。

    温蕙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说。

    那晚那胸口闷极了,一棍抽下去,长棍当场折断。

    【我那杆红缨枪你带去陆家能干嘛?放着生锈吗?】

    长棍折断的刹那,温蕙想起了母亲的话。她终于明白了母亲说的是对的。那杆红缨枪于她毫无用处。

    因她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她永远都不可能像娘揍爹一样对待陆嘉言。也不能像嫂子和大哥吵架一样跟陆嘉言比嗓门大。

    温蕙从踏上江州的土地开始,便一直被陆家善待。

    她的婆婆、夫君甚至老妈妈,都极力地善待她,给了她一个“家”而不是一个“婆家”。

    她想起来当初还在客栈时她便曾为这份善待惴惴不安过。只后被善待得太多太久,便习惯了。

    如今明白过来,每一分恩都是得回报的。

    陆嘉言无通房,不纳妾,偶狎一伎,还拒了相赠。她连不高兴都不该有。

    温蕙都懂的,都明白的。

    她甚至也觉得自己能做到的。

    她只是口不能言,胸口憋得窒息。

    她在陆嘉言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死死地想憋住不哭。

    可眼泪还是打湿了他的衣襟,流到他的胸膛上。

    陆睿在昏暗中一直抱着温蕙,听她哭得抽噎,十分无奈。

    他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难过。

    为个伎子,真不值当。明明早跟她说过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

    明明这四年她长高了不少,可抱在怀里,感觉还是个小东西。

    温蕙哭到最后,渐渐止住哭泣,呓语一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睿低下头去细听。

    温蕙喃喃。

    陆嘉言。

    我喜欢你呀。

    我好喜欢你的。

    陆睿怔住。

    温蕙哭得要睡过去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陆嘉言叫她不要妒,可喜欢一个人怎能不妒呢?

    为什么男人就是不懂?为什么他们就不会妒?

    啊,女人和女人关在一起,男人从何而妒啊?

    她今年唯一面对面见到的外男,都还是陆嘉言亲自带到她面前来的。

    她又有什么能叫陆嘉言也体会“妒”的呢?根本没有。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属于陆嘉言一个人。

    所以,他永远不会明白这份难过。

    陆睿在黑暗中抱了温蕙许久。

    柔软温暖,是他熟悉的身体,气息也是熟悉的。

    其实女人和女人都差不多。

    偶和别的女子欢好,一时快活新鲜,却也并不就比和妻子在一起快活许多。

    只他实没想到她会难过成这样。

    是因为喜欢吗?

    是因为好喜欢吗?

    深深地吸口气,吐口气,内心里还是有悸动。

    算了,既她介意至此,以后不叫她难过便是,他想。

    只心里是这样的想的,话说出口,却全然是不一样的。

    “这次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他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

    黑暗中,陆睿听着自己说出来的话,也觉得冷酷。

    可他知道,这才是对的。

    第128章

    温蕙得到了一根新的白蜡杆子。

    院子里碎掉地砖也换了。头几天颜色看起来比旁边的地砖不同,踩了几日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九月里温蕙发嫁了银线。

    因是温蕙的大丫头,陆夫人很给体面,赏了二十两银子,温蕙也赏了二十两银子,还给她置办一份嫁妆。

    银线的婚前启蒙都是温蕙亲自来的。

    把陆夫人传给了她的“压箱底”好好地给银线看了,把自己懂的也都教给银线了。

    银线在温蕙房里贴身伺候,其实懂得已经差不多了,只看这些,还是脸红。

    “你别怕。”温蕙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夫妻间这个事好了,便很快乐。”

    她神情很认真,并不是调笑。

    银线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说不出来是为出嫁,还是为温蕙。

    她握紧温蕙的手说:“我有空了就来看你。”

    其实还是住在一个府里。

    只出嫁了新的媳妇子通常都先不领差事。要先紧着给婆家生孩子。生完孩子踏实了,再到主人跟前谋差事。但便是谋差事也不能进房里伺候了。

    她想来看温蕙可以过来给温蕙请安。顶多进到次间里,卧室是肯定不能入了。

    这就是规矩。

    规矩就是大家明明住在一个府里,却不是天天都能见到了。

    温蕙也握紧她的手,说:“你先把日子过好了。有什么事难了,就赶紧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呢。”

    银线忽然哭了。

    就是难过。

    温蕙的变化只有最亲近、最关心的人才会察觉。

    银线是其中之一。

    只她是能察觉,而说不明白的那一个。

    陆睿自然是与温蕙最亲密的人。他与她可以亲密到负距离,世上再没有人可以比他与温蕙更亲密了。

    陆睿自然能够感觉到温蕙的变化。

    那变化便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但你知道她变了。

    陆睿觉得这变化应该是好的。温蕙是变得更成熟了。

    总有一天,她会像他的母亲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世家夫人。

    只温蕙一度行房困难。陆睿耐着性子,花了很多时间,用了很多手段,才将她安抚。

    温蕙终究还是爱他的。

    所谓伎子,未曾见过,未曾面对面过,就如玉姿,虽有惊鸿一瞥,终究未曾面对面地真正认识过。内心里便可以将之缓缓地模糊化。

    就如陆夫人从不让妾室们进上房,只让她们在窗外请安。不看那些面孔,不与之交谈靠近,便可以模糊化处理。

    温蕙那日在陆夫人的上房,望着窗纱外朦胧的院子,忽然才懂了。

    模糊到一定程度之后,就约等于不存在。

    只有陆夫人真正明白温蕙身上的变化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