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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叶繁星:……

    他恨铁不成钢,磨着牙一字一句的:“这是为了好看的,美人还需要看路么?阿年,你怎么老是不开窍?”

    阿年:……

    第43章 (改字) 抬头的第十三天……

    此时的周玄清坐在马车中, 正往情人坡赶,捏着眉心只觉疲累, 他喜欢读书,却不愿意应付那些杂事。

    昨日不知为何,皇上竟是突然召见了他,虽是大喜事,可也实在奇怪了些。

    周玄清还以为是他著书治学有些成就,哪料皇上把他叫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一顿打量, 又问起他是不是在白敏大学士手下,一番盘问,叫周玄清丈二摸不着头脑。

    虽说最后也夸了他,可周玄清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等回去后, 昭文馆却沸腾了, 任周玄清怎么说就是不信。

    尤其是卿风这混小子, 勾着周玄清脖子:“清哥, 你实在太不厚道了,你是不是偷偷翻了什么古籍, 撰写出了一篇旷世奇作,却不告诉我?”

    周玄清:……

    后来又是一番拉拉扯扯说要去喝酒,周玄清和卿风在一起久了,倒也不像从前那样刻板, 不过他不喜那些事, 还是拒绝了。

    今日说是要来桃林采风, 其实也是想让昭文馆里的人出来透透气,毕竟馆里上至馆主,下至掌固, 无一不是书虫。

    到了地方,正打算找卿风了解情况,谁知卿风就当没看见他似的,头一次冷着脸从他面前径直走掉了。

    卿风竟然不理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皇上召见过他?

    ……

    近些日子琐事过多,又心绪难宁,周玄清实在太过烦躁,一边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吵的他头更疼了,辞别了一众人,往桃林深处走去。

    叶繁星拉着阿年好不容易到了情人坡,阿年终于习惯看什么都是红红的感觉了,走路也不再磕磕绊绊。

    他四处张望,发现昭文馆的人居然都来了,不由很是诧异,那群书呆子,每次采风都要带一堆的书,能来的这么早,可真是稀奇。

    不过却没有瞧见周玄清,不知是早就来了,还是没来,叶繁星眸中闪过一抹郁色。

    恰好今日寒食节,路边没有卖吃食的,便有人请了戏班子,竟是在情人坡不远处唱了起来。

    多是些歌颂爱情忠贞的折子戏,阿年听着有些伤感,从古至今,都是佳人合配才子,她算不得佳人,可周玄清却是清贵才子。

    从前她看那些话本子和戏词,总是入戏颇深,及至现在,才懵懵懂懂的明白,那些情情爱爱,有多愁煞人;那些女子个个都害相思苦,她总以为是爱情叫她们迷了眼。

    此时才明白,时光太浅,又太深。

    书中寥寥数笔,可戏中人却要辗转流离、悲欢离合。

    不过一句经年,哪里知道,那些经年里,人有多可怜。

    叶繁星不过听了几句戏词,一转头瞧见阿年低着头,像是在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知道她一时半会难以恢复,便连忙拉着她往桃林去。

    “莫要想太多,今天咱们就试试,看看那周玄清到底有没有心。”那晚的神色,分明是将自己看做了敌人,叶繁星虽也急躁,却只能按捺下不提。

    阿年莫名其妙,虽说她很久不见周玄清了,可也不用这么畏畏缩缩吧,世子也不喜她这般猥琐。

    “叶大哥,你到底要做什么?”阿年摘了幕笠,眉头微蹙,状似不解。

    叶繁星见她这娇憨模样便手心有些发痒,却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尾,顺滑无比。

    “带你散散心啊。”叶繁星粲然一笑,一改前几日的郁蹙,“好歹这次分红你也有个几百两银子的入账,休息一天也不碍事吧。”

    阿年叹气不止,她真的没有心情,至于那些钱,她是真的不想要,叶繁星拼命塞了过来,叫她很是无奈。

    可走了一会,只见满树桃花相映红,落英缤纷,春风柔柔吹过,簌簌一阵桃花雨落下。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也没有女孩子不爱这么漂亮的花和美景,阿年虽怀春,却也爱春。

    在地上捡起不少桃花,将幕笠倒放,装了满兜子,趁叶繁星不注意,兜头兜脑的全撒到了他身上。

    叶繁星也不恼,就静静的看她玩闹,声若银铃、裙裾飞扬,偶尔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阿年有些地方比他还要命苦。

    他幼时虽是寄人篱下,可国公夫人对他是真的没话说,国公夫人出阁前被养的娇憨懵懂,入了高门后,凭着这股子娇俏也与国公爷恩爱了许久,更是把她宠的只知人间美好。

    那时候,叶繁星是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日子,即便是上树掏鸟摔破了头哇哇大哭,国公夫人都抱着他一起流泪,惊慌失措,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所以,他才会这般的愧疚难挡,国公夫人现在不管如何待他,他只能好好受着。

    见阿年玩的高兴,连头上的饰品都歪了,那可是他细心装扮的呢,叶繁星见状连忙冲她招手:“阿年,过来。”

    才一抬眼,恰好见一片粉白花枝后,桃花飞舞下,露出一角天青色缂丝锦衣……

    呵,还真的来了,真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叶繁星装作没看见,弯起唇角眼神微微有些责怪阿年:“怎么这么不小心?嗯?”微微上扬的尾音,真是极尽宠溺……

    阿年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好像是有些歪了。

    刚准备自己来,就听到叶繁星低声警告:“周玄清来了,阿年,你别动,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真心重要,还是那劳什子面子和门第重要……”

    阿年还未思索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现在满脑子都是周玄清来了,他就在一边看着呢,阿年感到浑身僵直,只觉心跳的厉害,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一时心中有些后悔,这样子与叶繁星做戏,会不会让周玄清真的误会了?

    一时又狠下心,周玄清这个书呆子,若不这样刺激他,她难道真的要孤寡一生?

    叶繁星重新帮她把饰品戴好,又很是亲昵的凑近她耳边:“阿年,将外衣脱下……”

    阿年只觉自己紧张的想哭,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般做法,周玄清想来会厌恶吧?

    见叶繁星伸手,阿年理智尚存一丝,连忙自己脱下……

    树后的周玄清紧绷着脸,面色阴翳,俊逸出尘的面上此刻阴鸷无比,手里揪着一片桃花,攥在掌心,都快将那一片花瓣碾成了汁。

    他知道叶繁星来了这,却不知道竟是带了女子,初时远远的看着并未认出,直到叶繁星喊了声阿年,登时周玄清只觉心口如小鹿乱撞,手心都冒出了汗。

    周玄清从未见过阿年穿的这般鲜艳,红裙飞扬间,妖冶妩媚。

    他记忆中,阿年在国公府,素来只穿那些恬淡雅致的衣裙,很是素雅清甜,配着她一贯的娇俏,弯唇杏眼,每每见到,总觉得如沐春风。

    就知道,和叶繁星混在一起,总会教坏阿年的,叶繁星从小,便有一股子流氓地痞的样子。

    方才听到笑声,只以为是哪个女子来了这桃林深处,他便循着声音走了过来,阿年的笑声,如黄鹂鸟一般清脆,为何他从前未发现?

    还总是自顾自的以为,他给阿年的,便是最好的,毕竟只是个侍妾,宠爱太过,只会害了她。

    如今她走了,周玄清却有些后悔,自己从前没有好好去怜她、懂她,任她如落花一般,悄然绽放,却无人能赏。

    眼看着叶繁星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随后便伸手,阿年还顺从的将外衣脱下,露出雪白藕臂,侧脸还能看出一丝笑意,耳间微微透粉。

    那一抹娇意,明明从前只属于他。

    周玄清此刻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的他理智全无,那一副画面,极力的刺激着他残存的理智,面前的两人,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俏可人,桃花蹁跹间,恍若人间仙境。

    他浑身僵直,情不能已,他如今便像是丑角,只能躲在阴暗角落,暗窥她人。

    叶繁星等了半晌,见周玄清竟是纹丝不动,明明指骨都攥的发白。

    心中嗤笑,真是书呆子,自己守死理,还要带着旁人。

    又揽过阿年的肩,柔声道:“阿年,是时候该转过去了,你该与旧主打个招呼了。”

    毕竟从前伺候一场,此时,去打个招呼,总不是太失礼的事儿。

    周玄清见叶繁星揽着阿年,心口渐渐蔓延出了一股子火气,先是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海,正摧枯拉朽般,灼烧着他的理智,正打算走出去,阿年忽然动了。

    刹那间,世界像是静了下来,面前的阿年,红裙乌发,窈窕动人,夺目昳丽,落英缤纷中,恍若神仙妃子。

    乌发披散,额间一块如水滴般的额链眉心坠,水滴正正坠在额心,似水光攒动,华光四放,衬的粉面如桃,一身斜襟掐腰石榴红长裙,腰间配了一块同心佩,纤腰长腿,裙裾晃动间,仿若神女降临。

    周玄清只觉自己嗓子似是被堵住了,明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不知自己是何面色,不过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他对自己这一套镇定之法十分有信心。

    可心口跳动的实在太过厉害,周玄清无意识的抬手轻轻捂住。

    捂的心口,突然就痛了。

    阿年见周玄清眼中止不住的惊艳之色,随即又闪过一抹哀伤,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痛了起来,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

    此时桃林外那戏台上的小旦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唱到:“不见时准备着千言万语,得相逢都变做短吁长叹。他急攘攘却才来,我羞答答怎生觑。将腹中愁恰待申诉,及至相逢一句也无。只道个‘先生万福’。”【1】

    这折子戏倒是唱的应景儿,阿年本在想,自己见了世子该说些什么,此刻也算是借花献佛,随着折子戏中人一道,做个全套的戏吧。

    虽说还是有些尴尬,可周玄清一向雅正端方,在国公府时又对自己颇为照顾。

    阿年思来想去,觉得叶繁星说的也对,打个招呼而已,算不得太失礼,便娉婷袅娜的屈膝行礼:“见过世子。”

    第44章 抬头的第十四天

    头还未抬起来, 阿年只见那一方缂丝云纹衣摆旋即一甩,周玄清竟是转身就走了。

    这是?

    阿年面色陡然煞白, 她是不是戏做的过头了,为何周玄清是这般反应?

    可她如今,并无退路了。

    叶繁星却是从头看到尾,见周玄清脚步踉跄,似是落荒而逃,明明方才愤怒的目眦欲裂,却偏要做那冷静自持的样子, 他最不喜他这样。

    幼时便是如此,许是天生的性子,可叶繁星偏不信邪。

    方才周玄清的眼中露出的情意浓重的化不开,阿年在行礼没有瞧见, 他却看的分明。

    这些个高门大户中的公子小姐, 惯常就爱端着架子。

    呵, 看来真是一场精彩好戏呢。

    阿年眼睁睁看着周玄清一阵疾走, 在桃林间左冲右突,很快便没了身影, 她想追上去,可她迈不动脚。

    旋即肩头被揽住:“阿年,没事,慢慢来。”

    叶繁星看着远处, 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