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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白牡丹心里在想什么,别人不问又怎会知道?”

    宋甜思索了良久,最后笑嘻嘻道:“那我重新绣吧,这朵红月季花太小了,我绣成一大簇,簇拥着这朵白牡丹好了!”

    她起身拿了绷子和针线,又取了粉饼,这就开始勾画底图。

    不管在赵臻心里,她重不重要,她只管做自己就是。

    前世赵臻也不见得喜欢她,不也得了消息就去见她,甚至抱起满身血污的她离开,把她入殓安葬么?

    原来是她自己起了贪心,妄想得到更多啊!

    想通之后,宋甜把那一簇红月季花绣完,就继续忙碌她的收购张家口堡房产的事业去了。

    张家口堡一直作为北境对敌的堡垒存在,城中除了官员和军人的家眷、来参加互市的商人,本地的居民并不多,城中房产甚是便宜。

    宋甜上午刚放出风声,声称要买十字街附近的商铺并一个宅院,下午就有人来寻她卖宅子。

    宋甜花了二十多天时间,终于看中一个三进的宅子买了下来。

    这宅子原是林总兵的府邸。

    林总兵前些时候因故调离张家口堡,离开前把宅子卖了。

    宅子距离金宅不远,由外到里总共三进院子,由东边一个回廊相通。

    各房里都铺有地龙,烧起地龙,每个屋子都很暖和。

    宋甜把收拾新宅的任务交给了秦嶂秦峻兄弟。

    转眼就进入了腊月。

    很快就要过年了。

    除夕这日,金太太按照宛州风俗,带着宋甜在厨房里调了荤素两种扁食馅,预备包荤素两种扁食,等金云泽和金海洋父子到家,阖家煮扁食吃团圆饭,一起熬年。

    谢丹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金太太不让她做活,让她回房歇着。

    谢丹闲不下来,就扶着丫鬟,在庭院里看小厮贴对联。

    她正指挥着小厮把贴错的对联换回来,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原来是金海洋同一个身材高挑容颜清俊的少年绕过影壁,一起走了进来。

    第71章 除夕之夜得知升官   赵臻眉……

    谢丹下意识就要回避, 忽然想起北境民风自由,不像宛州那边讲究男女大防,女眷不能见外男, 略顿了顿,扶着丫鬟迎上前去,含笑道:“大郎回来了。”

    金海洋一直在边境巡视, 有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乍一见到妻子也是欢喜, 忙介绍一边的少年道:“这是我的同僚林游击。”

    又向林游击介绍谢丹:“拙妻谢氏。”

    林游击约莫十九二十岁模样,虽是武将, 却肌肤白皙,形容俊秀。

    他与谢丹彼此见了礼, 口称“嫂嫂”, 称金海洋为“大哥”,十分亲热。

    谢丹示意金海洋引着客人去外面厅堂坐, 好让人奉茶,金海洋却笑着道:“我和林二弟是过命的交情,自是通家之好, 不用回避——对了, 娘呢?”

    谢丹怀疑眼前这位俊秀的林游击,就是前些时候请崔参将太太来说媒的那个林总兵之子林游击, 先回答金海洋:“娘和大姐儿在厨房包扁食, 厨娘是本地人, 调不出咱们老家那边的风味。”

    她又含笑看向林游击:“不知前些时候调离辽东镇的林总兵——”

    “林总兵乃是家父。”林游击彬彬有礼答道。

    谢丹正要说话, 金海洋却已经引着林游击往厨房方面走:“我先去看娘去!”

    他带兵在外巡视,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娘亲了,娘还不知怎样想他呢!

    金太太得知金海洋回来, 急急洗了手,和宋甜一起从厨房出来,恰好在厨房院子门外遇到了。

    林游击见了宋甜,俊脸微红,垂下了眼帘。

    宋甜只顾看表哥,倒是没注意林游击。

    她见表哥黑了些,似乎更高更壮实了,看起来神采奕奕,生机勃勃,心中也是欢喜。

    彼此厮见罢,谢丹搀扶着金太太,金海洋招呼着林游击,一起去了上房明间。

    宋甜却没有过去。

    今晚是除夕,阖家吃年夜饭,她留在厨房看厨娘准备年夜饭,等舅舅回来,就可以开席了。

    待一切齐备,宋甜正在挑选年夜饭用的酒,谢丹扶着丫鬟过来了:“父亲回来了,让她们准备摆饭吧!”

    宋甜闻言,当即不再犹豫,定下今晚酒席就用北境这边特有的奶-子酒,让厨娘去热一下,自己和谢丹在这边等着。

    她想起席面的安排,忙问谢丹:“嫂子,席面得分男女两席吧?”

    若是只有金家人,自然是全家坐在一起吃团年饭了;如今多了林游击这个外人,分席更方便些。

    谢丹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母亲、你和我一席,摆在上房明间;父亲、大郎和林游击一席,摆在东厢房。”

    她担心宋甜生金海洋的气,当下解释道:“你表哥不知道林游击曾经托人来求亲之事,这才带着林游击过来的。你表哥在边境巡视时,遇到一股辽人马贼,敌众我寡,幸亏林游击带着士兵赶到,赶跑了那股马贼。两人是同僚,你表哥觉得林游击为人志诚,值得结交,想着林总兵阖家搬到沧州了,只余林游击孤零零一个在张家口堡,就邀请他来咱家过年。”

    宋甜听表嫂絮絮解释着,不由笑了起来,挽住谢丹,道:“我才不在意呢,我长得好看,以后应该还会有人来求亲,难道从此以后我都避着走么?大大方方相处就好了呀!”

    见宋甜如此洒脱,谢丹这才放下心来,道:“你这样说,我就不担心了。”

    宋甜伸手隔着白绫袄摸了摸谢丹隆起的腹部,笑盈盈道:“嫂子,林游击救了表哥,我还得谢谢他呢!”

    “对了,我哥知道嫂嫂有了身孕么?”

    谢丹有些羞涩:“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宋甜笑了起来:“我表哥若是知道,一定会欢喜极了!”

    她忍不住问谢丹:“嫂嫂,那个林游击大名到底叫什么?”

    谢丹道:“我听着似乎是叫林琦,字青玉。”

    她想起金海洋让她帮着打听附近有没有院落典租,似是要帮林游击典一座宅子居住,便问宋甜:“我记得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张罗着买宅子,如今买到没有?”

    宋甜笑了:“我买到了三个宅子,其中有一个就是林游击家的老宅,距离咱家最近,我买下来后,让秦嶂和秦峻哥俩在那边拾掇,还没去看,过完年你和舅母陪我看看去。”

    虽然舅舅一家待她很好,可是明年开春,葛二叔带着制镜师傅等一大群人来到,金宅哪里够住?

    再说了,表嫂明年要养胎生产,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而明年宋甜的生意就要铺开局面,到时候一天到晚人来人往,货来货往,人嚷马嘶的,委实太吵闹了。

    因此宋甜预备过完年就搬出去住。

    谢丹笑着答应了下来,把宋甜的话记在心里,预备晚上再跟丈夫说。

    这时厨娘来回禀,说酒热好了。

    宋甜就吩咐道:“开始上菜吧!”

    一时酒菜齐备,男女两席都开始饮酒。

    酒过三巡,金海洋带着林游击来给金太太敬酒。

    宋甜坐在席间,趁机打量林游击,见他生得肌肤白皙,面如冠玉,甚是清俊,不由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林游击生得着实不错!

    林游击饮了些酒,眼皮微红,鼓起勇气和宋甜说道:“宋姑娘,先前的事,是在下莽撞了,真是对不住!”

    宋甜见他把话说开,很佩服他的坦荡,当下道:“不知者不怪罪。林游击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游击听宋甜这样说,有些激动,涨红着脸道:“黄杨屯之战,我爹他……他对不住宋总兵,我已经代我爹向宋总兵道歉了。”

    “宋总兵?”宋甜诧异道,“是宋百户么?”

    林游击也愣住了:“宋百户已经荣升为总兵,接替我爹,负责辽东镇的防卫——宋姑娘不知道么?”

    宋甜脸上的微笑瞬间凝滞:“我还真不知道呢!”

    原来近三个月没见,赵臻已经荣升为总兵了,而且管辖区域就包括张家口堡,他却一次都没来看她。

    彼此距离这么近,他却不肯来。

    赵臻可真狠啊!

    宋甜的心阵阵蹙缩,难受极了。

    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又敷衍了两句,这才坐了下来。

    金海洋和林琦离开之后,宋甜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

    这种奶-子酒喝起来甜甜的,带着甜蜜的奶香,后劲却足。

    金太太已经察觉到宋甜的异常了,见宋甜又斟了一盏饮下,忙拉住了宋甜的手,把酒壶拿开,道:“这酒后劲大,你别再喝了。”

    谢丹也试着宽慰宋甜:“甜姐儿,宋总兵刚升了职,一定忙碌得很,他又年轻,单是那群老兵油子就不会服他,总得慢慢收拢人心。等他闲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金太太没有说话。

    如今宋总兵就在城中,却看都不看甜姐儿,连个消息都不曾传来,可见待甜姐儿也不够用心。

    如今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呀?

    宋甜大大杏眼似蒙着一层水雾,亮晶晶的。

    她拈着空酒盏,笑容灿烂:“舅母,一家人难得在一起,我想再饮一杯!”

    宋甜心口空空的,难受得很。

    她酒量差,喝点酒就想睡觉,正好喝几杯酒回去蒙头大睡,忘记烦忧。

    金太太拗不过她,只得亲自给她斟满,看着宋甜饮下,便让丫鬟把酒壶酒盏都收走了。

    用罢饭,宋甜有了酒意,扶着紫荆回东跨院了。

    金太太把林琦安置在外院金海洋的书房歇下,等金云泽回来,问起了宋百户荣升宋总兵的事。

    金云泽默然片刻,道:“宋总兵如今是我的顶头上司,他不提甜姐儿,不提亲戚关系,也不提到咱家看望甜姐儿之事,我也就没有和你娘们提。”

    金太太还不知道宋百户的真实身份,纳闷道:“宋百户不会是荣升了总兵,嫌弃咱们甜姐儿配不上他了吧?”

    金云泽过了一会儿方道:“且等着瞧吧,若他真是这样想的,那他也配不上咱们甜姐儿,断了就断了。”

    金太太气得心口疼:“这么近,居然一次都不登门来看甜姐儿!这姓宋的,不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是沈总督的亲戚,嫌弃咱们甜姐儿了么?他不稀罕咱们,咱们也不稀罕他!”

    宋甜回到房里坐下,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摸了摸,才发现不知何时落泪了,而且泪水居然结冰了……

    她坐在那里,伸手抠下脸上的冰屑,用指头捏着凑在烛台前看,却发现已经化成了水。

    洗漱罢,宋甜见紫荆早在炕上铺设衾枕,便脱去外衣,钻进暖乎乎的被窝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