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原本以为自己会等到文阅对自己的告别。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颠簸的马车了。

    她掀开了车帘。

    “小小姐，我们已经过了梧州，再过不久，就到了江左的地界。”温管家放缓了缰绳，让马儿跑得更慢些。

    温豫回头看着自己小妹妹的眼睛，在里面他看到了的祈求和不舍。

    他知道她舍不得文阅。

    可文阅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们注定是不能够在一起的。

    哪怕文阅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

    接下来，三人一路无话。

    文府。

    “父亲，孩儿认输了。”文阅着一身紫色长袍，恭敬地跪在地上，态度恭谨。

    “那便准备准备，与蔡家的婚事明日便举行。”高堂上坐着的老人，明明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态度还是那么的强硬。

    看到文阅远远离开的背影，他这才咳出自己胸口处的淤血。

    “老爷，您没事儿吧？”小丫鬟贴心地给自家老爷端了参茶。

    “没事，你先下去吧。”他把淤血吐进了茶杯中。

    小丫鬟是新进来不久的，退下去的时候，想着，似乎自家老爷最近咳嗽得越来越频繁了。

    等伺候的小丫鬟也不见了，文父才把参茶倒进了万古长青树根部。动作熟练，似乎已经做了很多次了。

    文阅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母亲，您？”

    文母拿着鸡毛掸子，面对着他，正耐心地拂去书桌上的灰尘。

    “你回来了。”她没有抬头看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态度正常得像似乎昨日才见过。

    文阅看着自己一尘不染的房间，便知道这是自己母亲的功劳。

    “母亲，这两年受苦了。”当初他不是文府少爷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自己母亲的名声也连带着被毁坏。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文母拿着鸡毛掸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抬起了头。

    自己的儿子，没怎么变，却又变了。

    这眉眼还是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可太瘦了，实在太瘦了。隔着衣服，她都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家儿子的骨头都要突出来了。他这两年，过得都是些苦日子。

    都怪自家老爷，要瞒着他。非要弄这什么两年之约。这两年，苦了他，也苦了他们。

    “母亲，怎么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文阅走上前去，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阅儿已经懂事了，这次回来，便安心接手家族生意，再也不任性了。”

    母子俩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文母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自己儿子真相。

    蔡府。

    蔡佳颖正在被自己的母亲逼着穿婚服。

    “母亲，我不嫁，我不嫁。我不想嫁给穷酸的说书先生。”蔡佳颖自知道自己要嫁给文阅后，浑身的细胞都写满了抗拒。

    “这事由不得你。你父亲已经嘱咐了我，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蔡母态度很强硬。

    “母亲，你知不知道，文阅房里早就有了个哑巴姑娘，我进了他们文府，还有什么出头之日！”虽然蔡佳颖从母亲那里知道，文阅是文府正儿八经的大少爷，可他在她的心中却永永远远是一个穷酸鬼。一个放着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去当，偏要去当说书先生的穷酸鬼！

    更何况，她说的都是实话。文阅和小姑娘成天待在一个房间，是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没有干系！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被利用了。文阅估计是想给小姑娘正名，这才把自己充作幌子娶进他们家，目的就是让她守活寡。

    “颖儿，你就听爹和娘的一次吧。爹和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从小金枝玉叶的养着，爹和娘还能害你不成。”蔡母苦口婆心地劝诫着。

    “我说不嫁，便不嫁。除非你和爹不要我这个女儿了。”蔡佳颖取下脖子的簪子，狠狠地别在自己脖子上。

    从小到大，以死相逼这招，屡试不爽。

    “我的女儿啊，你这是又做什么啊。我上辈子真是造了孽了，养了这么一个不肖女。”蔡母说着说着便往后倒去。一直在角落里等着伺候的小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家夫人。

    “娘，娘，你怎么了？”

    “小姐，你知不知道夫人为了你出嫁的事情操碎了心啊。”

    “娘……”

    她放下簪子，想要看看自己的娘亲到底怎么了。

    她刚走进，丫鬟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环儿，替你们小姐梳妆打扮吧。明天不要误了吉时。”原本晕倒了的蔡母站了起来。

    “夫人，为什么不告诉小姐真相呢？”环儿把小姐抱到了床上。

    “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小姐的脾性。她的嘴里哪里能够瞒住事儿。”若是她知道了，她嫁过去是为了谋夺文家家产的，她还不得早早就露了马脚。到时候，自家老爷的布局不就功亏一篑了。

    这些年，文家那老头子一直和他们蔡家相争，处处都打压他们蔡家，也是时候衰败了。

    而这偌大的云家家产一落到他们蔡家的手上，这文家就别想翻身了。

    蔡母看到彻底“安分”了的女儿，安心走了出去。

    小丫鬟环儿俯下身子，给自家小姐解下衣扣。这时候，躺在床上的蔡佳颖睁眼，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和母亲说的真相是什么？不说，我掐死你。”

    “小姐，我说，我说。”环儿知道自己命贱，半点也不敢折腾。

    文府。

    “吉时到，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满堂坐满的宾客，在两人身后起着哄儿。

    而文阅和蔡佳颖心中都各有思量。

    文阅是在想，小姑娘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而蔡佳颖脑子里，却是在回放着昨日小丫鬟告诉自己的真相。

    原来，自己父亲两年前便给文伯伯下了慢性毒药。此药会慢慢地消蚀他的心神，吞噬他的精力，让他的身体机能慢慢衰老。父亲那时候便想着两家联姻，等自己嫁入文府后，慢慢地再夺了文阅的性命。可谁知道，正准备联姻，文家却正好爆出了文阅不是正经大少爷的传闻，自己父亲不敢赌，便又歇了心思。只等着文伯伯毒发而死，再趁机瓜分文家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