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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青色罐的。”

    沈络欢拿起药罐,另一只手伸向他衣领,突然停下,“我...我去找周婆婆给你上药。”

    “坐下!”

    沈络欢扁扁嘴,“那你自己脱。”

    顾钰解开腰封,丢在一旁,又扒开前襟,露出染血的霜白里衣,里衣粘连伤口,一扯就疼,“你来。”

    男子身量高,沈络欢不得不跪坐起来,忍着对血的不适,轻轻拨开他里衣的领子,软若无骨的小手无意中触碰到他冰凉的肌肤。

    顾钰眸光微动,没说什么。

    看着自己的“杰作”,沈络欢突然有点心虚,又觉得是他咎由自取,哼一声,扯开他大半边里衣。

    男子健硕的体魄呈现眼前,沈络欢立马捂住眼睛,绝丽的小脸泛起红晕,不是羞涩,是单纯的不敢直视。别看顾钰看着清瘦,衣衫之下骨骼精奇,肌肉紧实,难掩阳刚。

    半晌没有动作,顾钰失去耐心,“又怎么了?”

    为了不在他面前示弱,沈络欢垂下手,“没怎么,你忍着点。”

    她出于好心的一句话语,却换来男人“嗤”的一声,似乎对伤势不屑一顾。

    看着狰狞的伤口,沈络欢用指尖戳了下淤肿的地方,“淤血了,可能会化脓。”

    顾钰并不诧异,“挑破,吸出淤血。”

    怎么吸?要她亲自吸?沈络欢往旁边挪了挪,没好气道:“不会。”

    美得他!

    “赵修和孙启昇的性命攥在你手中,你考虑清楚。”顾钰一手抵在膝上,另一只手在毡毯上随意画圈。

    只会拿这个威胁她,沈络欢忿忿道:“卑鄙。”

    顾钰气笑了,“是谁在我背后捅的冷刀子?论卑鄙,我比不得公主。”

    沈络欢闭眼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优雅,“那你可别喊疼。”

    她取来烛台,将簪尖在焰火上炙烤,抖着手挑破淤肿,伤口流露深红色血液,她皱皱眉头,不情不愿靠了过去。

    顾钰垂着一只手,凝睇毡毯的白绒,眸光无波,倏尔,背上传来一抹温软触感,柔柔糯糯、濡濡湿湿,在一点点吸吮他的肌肤。

    纤长的睫羽一颤,他看向帐篷上两人的投影……女子俯身贴在男子背上,挺翘的臀部曲线优美......

    顾钰无意识地向前倾身,躲开了身后的女子。

    沈络欢吐出一口血水,舔了舔嘴,“恶心死了。”

    她忍不住低咳两声,抬起头,没好气道:“你别动,没弄完。”

    少女再次贴上来时,顾钰突然背脊僵直,流畅的肌肉线条绷紧,“你快点。”

    他还嫌上了,怎么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沈络欢鼓鼓香腮,双手撑在他肩头,再次俯低身子,由于两人距离拉长,这一次,她伸展的曲线更为优美挺翘。

    看着帐上的投影,顾钰捏了捏眉骨,俊逸的面庞露出少见的赧色。

    吸吮完,沈络欢忍着口腔里的腥甜,将金疮药涂抹在伤口上,旋即起身跑到水盂前,漱了好几次嘴,俏丽的背影被灯火镀了一层暖光。

    顾钰自己缠好伤口,用牙齿咬断布条,“过来,打结。”

    沈络欢掐腰转身,“顾钰,本宫才是君,你是奴才。”

    “过来。”

    “......”沈络欢气嘟嘟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噘嘴给他打了一个丑不拉几的结。

    娇小的少女即便狼狈,浑身也香喷喷的,髣髴世间污浊与她无关。

    顾钰拢好衣襟,淡声交代道:“明早卯时,照常晨练。”

    沈络欢嘀咕道:“是不是人?”

    顾钰冷笑着拍拍她粉嫩嫩的脸蛋,“我还真是高估了公主的应变力,可以说,公主毫无应变力可言。”

    男人手掌粗粝,指腹带茧,磨得沈络欢不舒服,她侧开脸,问道:“要如何处理那些刺客?”

    “他们是鞑靼人。”顾钰站起身,拍拍褶皱衣裾,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寻个机会,拿他们与鞑靼首领做人质交换。”

    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秘密,沈络欢凑上前,“换谁?”

    顾钰低头看她,“显钧伯世子。”

    显钧伯年事已高,爵位本该由长子世袭,却因长子抢了鞑靼王子看上的名妓,被鞑靼王子一并掳走,沈槿不想因为一个世家公子与鞑靼交恶,便没有出兵营救。

    沈络欢对显钧伯世子没甚印象,却对显钧伯印象颇深,一个不恋权势、退居田园的小老头。先帝念其一身功勋,又曾是太子少师,故而任命其为辽东镇监军,赐伯爵府养老。

    所谓监军,即是天子的眼线,负责监督地方总兵。

    沈络欢蹙起秀眉,照理说,她来到辽东,显钧伯应该过来探望才是,为何久久没有现身?她看向顾钰,问道:“是你在阻止老先生与我相见,对不对?”

    “哪里话?”顾钰慵懒地倚在桌边,脸色因伤口发炎变得苍白无血色,“公主何时想见,我来安排。”

    沈络欢抬手,指向他鼻子,“说好了,不准反悔。”

    顾钰弹开她的手,走向帐门口,“看心情。”

    “......”

    她就知道!

    沈络欢追上去,跳起来,狠狠践踏他的影子,发泄心中不满。

    臭混球。

    死太监。

    沽(顾)名钓誉(钰)!

    走到门口的顾钰忽然回头,眼见小公主抬起一只脚欲要落下,俊眉一挑,“放下。”

    沈络欢握着粉拳,怂唧唧地落下脚,“顾钰,你这么对本宫,早晚会后悔的。”

    “但愿如公主所愿。”顾钰笑,上下打量她,“但你有哪一点,会让我后悔?”

    第8章 你靠得太近了。

    晨曦天,霜雪寒。沈络欢刚刚从衾褥里爬起来,就听见账外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

    有客来了?

    半晌,她坐在铜镜前梳妆,发现脖子上多了一圈掐痕,是昨晚被鞑靼将领掐出来的。一想到顾钰拿她做饵,就莫名火大。

    大乔扛着长镗走进来,“大都督有客,稍晚再过来,由我来测试公主昨日的功课。”

    沈络欢扭过腰,不满道:“昨晚我被人劫持,险些丧命,你有没有人性?”

    小公主摆明要耍赖,肯定是没记住兵器谱上的分类。大乔嘲笑了一会儿,正色道:“那些在沙场上煎熬数月的将士,在败北后,也能以此为借口逃过责罚吗?”

    沈络欢哼一声,指着兵器架,“从左往右依次是,钺、锏、勾、槊、矛、镗、钯、戟、锤、叉。”

    大乔一愣,这不是全记住了,“行啊公主,当年光记这些,我就花了整整十日。”

    沈络欢扬起下巴,“咱们能一样?我多聪明。”

    大乔气笑了,合计着自己的夸赞换来了对方的鄙视,“成,今日起,我来教你骑马。”

    一听这个,沈络欢来了兴趣,先帝在位时,送给过她一匹小良驹,骑起来特威风,“我们要去马场吗?”

    “不必,大都督给你选好了。”大乔向外指了指,“去认识一下新朋友。”

    走出帐篷,沈络欢见不远处拴着一匹小白马,自顾自玩得欢快,乳色鬃毛在风中飘荡。

    沈络欢一眼就看中了,快步走过去,“它叫什么名儿?”

    大乔扛着长镗,眼含逗弄,“没起呢,公主给赐个名儿吧。”

    “叫它绝尘吧。”沈络欢试着伸出手,抚摸它的鬃毛。

    小白马突然“噗噗”两声,原地癫跳起来,吓得少女花容失色。见少女被自己吓到,小白马跳得更欢脱了。

    沈络欢不傻,瞬间明白过来,顾钰只是给她选了一匹矮马,马匹的性子却异常刚烈。

    烈马,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绝尘听话。”沈络欢拍拍它的马头,颇为耐心,动作也很熟练。

    大乔不禁怔忪,看起来,这位金枝儿在训马上有两下子。

    没一会儿,沈络欢就安抚好了小白马,脚踩马磴,翻上马鞍,动作干净利索。日光之下,少女扬起下巴,髣髴骄傲的雀鸟,透着一股鲜活劲儿。

    大乔啧啧两声,“这样多好啊。”

    岂料,话音刚落,小白马突然尥起蹶子,癫狂程度不亚于野马。

    沈络欢抱住马脖子,紧紧闭上双眼。

    状况太过突然,不在大乔的掌控中,眼看着小公主就要被甩出去,大乔伸出手去接。

    陡然,一道人影抢先一步,几个健步跃上马背,落在沈络欢身后,由于颠簸,那道人影俯身压在沈络欢身上,夺过缰绳,调整了角度,用力一拉。

    小白马安静了。

    沈络欢被马鞍硌得下巴疼,坐起身时又磕到了身后之人的下巴。

    顾钰蹙了蹙眉,随她一起坐起来,因刚刚的剧烈动作,背上伤口坼裂,血水从后襟透出,可他没有要上药的意思,双臂圈紧娇娇人儿,解释道:“它不认识你,才会凶你。”

    沈络欢惊魂未定,加之下巴疼,心里委屈,闷声道:“都怪你。”

    给她选了一匹野马。

    顾钰没讲话,与她共乘一匹马,绕着校场转了一圈。有顾钰在,小白马很听话,指哪儿打哪儿。

    沈络欢揉着下巴,揪了小白马一撮浮毛,叫你欺负人。情绪稳定下来,才觉得不妥,感觉后背靠在一块坚硬的石壁上,她扭扭腰身,侧眸道:“你靠得太近了。”

    顾钰向后靠去,可小白马一颠,两人又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沈络欢推他,“你下去。”

    “你自己能行?”

    “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