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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就在这时,一道灵力自远处飞来,重重击在剑刃,十七的身体被震得倒飞出去,手中灵剑脱手,被来人一招,握在手中。

    “见过郑师兄!”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各脉弟子齐齐俯身,向来人行礼。

    打出那一道灵力阻止十七剑招的,正是云中门下元婴境界弟子郑森,几名云中弟子的师兄。

    他是个生得有些阴郁的青年,一双三角眼看人时仿佛毒蛇吐信打量着猎物,叫人不寒而栗。

    “师兄...”云中弟子仿佛找到依靠一般,纷纷上前,聚在他身边。

    “小小年纪,竟对同门下此毒手,实在可恶!”郑森冷哼一声,将灵剑随手向十七掷去,这一剑对准的,正是十七使剑的右手。

    十七被方才灵力震得重重倒地,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原本属于自己的长剑向自己袭来。

    一个酒瓶从侧面飞出,和长剑撞在一处,长剑落地,酒瓶却毫发无伤地倒飞回树上。

    谢微之抬手接住酒瓶,自树上飞身而下,白色裙袂在风中飞扬,翩然若仙。

    “谢十一——”郑森看着谢微之,咬牙切齿一般吐出这个名字,脸色阴沉得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谢微之懒洋洋地饮了一口酒,这才漫不经心地看向郑森:“当着我的面对司命峰的人动手,郑森,这三百年你修为长进不大,胆子倒大了不少。”

    不错,谢微之和郑森算得上旧识。

    当年谢微之宗门大比夺魁之路上,做垫脚石的,就有一个郑森。

    他自诩天赋资质卓绝,出身修真世家,却不想自己竟然会败在不过下品三等灵根的谢微之手上。

    后来谢微之入司命,郑森拜入云中,他灵根上佳,修为进境自然快过谢微之,数次前去挑衅,总是输多胜少。

    云中一脉颇为护短,郑森的师兄看不过眼,便亲自向谢微之下战书挑战。

    那一战,谢微之败得很惨。

    她独自在司命峰顶养了一个月的伤,而后孤身进入秘境,寻求突破。

    太衍宗分配给各脉弟子的资源要由每年一次的六脉比武来决定多少。

    司命峰当时只谢微之一个弟子,只需参加金丹境界的比武。

    就在那场比武上,谢微之几乎是以命换命一般出手,重伤郑森的师兄,若非当时有长老在场,郑森的师兄大约真的会死在她手下。

    那之后,郑森师兄因为与谢微之交手的阴影,一蹶不振,修为再无进益,泯然众人。

    云中与司命的旧怨,也就自那时而起。

    当下,郑森看向谢微之的眼神,堪称怨毒:“我师弟与你司命弟子切磋,你堂堂化神,却在暗中出手,是何道理?!”

    谢微之挑了挑眉:“暗中出手?”

    郑森义正言辞道:“若非你暗中出手相助,谢十七如何是我师弟对手!若非我及时出手,我师弟此刻已然重伤!”

    这谢十七天赋修为都不太好——否则他也不入司命门下,他怎么会是自己师弟的对手?一定是谢微之暗中出手!

    谢微之听完他的话,不由嗤笑一声:“我若出手,此时,你的师弟,就不会有机会还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颠倒黑白的废话了。”

    “你——”郑森恨恨道,他抬手指着谢微之,又想起对方已经是化神修为,只能愤懑放下,“谢十一,明明是你司命弟子要伤我云中弟子性命在先,你这样嚣张,当真以为我云中无人不成?!”

    谢微之喝着酒,连一个眼神也多余给他。

    “往日你云中弟子明知这小子修为不济,还与他比斗,是不是,也欺我司命无人?”饮下最后一口酒,谢微之收起酒瓶,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谢十七,眸光流转,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而听了她的话,谢十七捡起剑,脸上有些泛红,他的修为的确不济,给...司命丢脸了。

    郑森已经有些记不清三百年前的谢微之是何模样了,但绝不是眼前这般。三百年前的谢微之,总是冷着脸,连多说一个字都吝啬,和眼前这个一句话堵得人无言的女子,全然不同。

    郑森窒了一瞬,往日自己师弟总是借比斗赢司命峰几个废物灵石丹药的事,他也隐约知道,此时被谢微之提起,不由便感到一抹心虚。

    片刻后,他才回道:“宗门并不禁同境界弟子比试,你司命峰弟子应下比斗,输了又如何能怪我师弟,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谢微之笑了起来:“原来我师弟胜了,定是我暗中相助;败了,便是技不如人。”

    周围弟子异样的目光落在郑森身上,毕竟他们亲眼看着,谢微之什么也没做,不过随意指点几句。

    沐浴在这些目光中,郑森不免觉得恼怒,但到了此时,是决不能服软的,他继续道:“是又如何!”

    “我实在,不该同你讲道理的。”谢微之屈指敲敲额头,“我如何忘了,这太衍宗,自来是以实力为尊的地方。”

    说罢,她伸手一握,青竹枝出现在手中。

    手腕翻转,谢微之将青竹横空劈下,霎时掀起无边气浪,周围数名金丹弟子纷纷站立不稳,被迫向后退去。

    直面这一击的郑森猛地睁大眼,他没想到,谢微之竟然会这般贸然出手,她虽是化神,可太衍宗上下的化神修士,绝不少!

    她怎么敢?!

    电光石火之间,郑森没有余暇多想,只能撑开护盾,护住自家和身后几名云中弟子。

    但谢微之的灵力遇上护盾之时,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其击碎,下一刻,郑森和几名云中弟子被掀翻在地,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为首的郑森伤得最重,此时倒在地上,连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他满心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不过刚入化神,随手一击,怎么可能有这样强的力量?!

    谢微之站在原地,面上已经没了笑意,长发在风中飞舞,侧脸凛冽如霜雪。

    谢十七看着这一幕,被惊得微微张开嘴,大师姐,好强啊...

    演武场上空禁制被谢微之的灵力触动,金色的阵纹闪动,符文从四面八方向谢微之捆缚而来。

    她抬起手,一瞬间,所有符文都停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谢微之就这样一握,金色的禁制符文便在一瞬间尽数破碎,化为无数光点落下。

    演武场上的禁制,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谢微之毁去。

    在场的所有太衍宗弟子,看向谢微之的目光,都是全然的惊讶与敬畏。

    “谁敢在我太衍宗放肆?!”

    高空中传来一声暴喝,一道遁光自天边疾射而来,落在演武场上。

    “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敢在爷爷执法的时候触犯门规,不知道化神以上,不能轻易在宗门动手么?!”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骂骂咧咧道,“一动手知道要打坏多少东西么,宗门灵石不要钱啊!”

    谢微之冷眼看向来人,灵力缠绕上手中青竹,她今日心情不算太好,所以,来一个,打一个。

    骂骂咧咧的中年汉子也抬眼,谢微之的身影落入他眼中,他还没说完的半句话顿时噎在喉咙口,木呆呆地看向谢微之。

    *

    东境,琅琊晏氏,本家之中。

    晏鸣修握着儿子的手腕,片刻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花了这些日子,总算把身上七情之气祛除干净了。”

    他满意地打量着晏平生:“十九岁的元婴,在修真界,不说后无来者,那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不愧是我儿子!”

    晏平生收回手,并不打算和他互相吹捧,只道:“那老爹,我现在可以出门了吧?”

    “你又想跑哪儿去野?”晏鸣修没好气道,“上回被魔尊离渊追杀,你可是险些连小命都丢了。”

    晏平生的眼神有一瞬的幽深,随即他如常笑道:“那都是意外,绝不会有下次。”

    绝不会有下次。

    “你这回想去哪儿?”

    “太衍宗。”晏平生答道,“我之前同微之说好,要去拜访太衍宗。”

    晏鸣修毫不客气地给他脑门上来了一下:“什么微之,叫师伯,没大没小的!”

    “前日太衍宗才发来请柬,请我晏家去观礼,掌教之位,要传与如今的掌门大弟子司擎。你若想去太衍宗,便再等上数日,与我们一道出门好了。”

    晏平生点头,似乎就这样应下了。

    但当晚,晏鸣修从长兄处回来,才发现自家已是人去楼空,里里外外再找不到任何小狗崽子的身影。

    “老爹,我先去太衍宗了,勿念。”

    晏平生在房中留下一道神念,晏鸣修看完,不由笑骂一句:“臭小子!”

    罢了,如今他有红尘剑傍身,便是面对魔尊离渊那样的合道修士,也有自保之力,足够撑到自己去救命。

    “阿凝,你说这臭小子的性子,究竟像了谁?”晏鸣修喃喃道,他望着虚空,略微有些出神。“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他的,叫他能快活自在地活着。”

    “像一个寻常人一样活着。”

    最后这句话,晏鸣修说得很轻。

    他走出屋外,轻轻将门合上,转身看着天边耀眼日光,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臭小子叫我炼的千机,究竟要送谁?”

    晏鸣修可从来见晏平生对谁这样上心过。

    “难道是有了看对眼的姑娘不成?”

    第77章 要打就打,哪里来的那么多……

    演武场上, 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紧紧盯着谢微之,仿佛静止一般。

    谢微之见他呆愣不动,不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还打不打?

    就在这时,顶着谢微之冷冽的目光, 中年男人扑上前,猛虎落地一样要抱住她的大腿。

    好在谢微之正处在戒备之中,及时侧身, 躲开了他这一扑。

    她心有余悸,这家伙搞什么, 化神期还有谁这么打架的?

    “师姐,是我啊!”络腮胡男人没抱到人,面上露出泫然若泣的神色。

    谢微之与他拉开距离,认真地瞧了瞧这张脸,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这谁啊?

    她在太衍宗, 有见过这人么?

    “十一师姐,是我,小原啊!”络腮胡男人指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笑, “湘君一脉的小原, 当年在浮月城上, 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啊!”

    小原...

    谢微之努力翻了翻自己的记忆, 终于在脑海深处扒拉出来小原是谁。

    当年湘君一脉被派去浮月城的,的确有个叫小原的弟子, 生得清秀腼腆,甚少言语。

    兽潮来临时,他斩杀第一只妖兽后, 鲜血溅了一脸一身,他呆在原地,似乎被吓得不能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