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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下一个境界

      理论科学突破的瓶颈,某种层面就如一层窗纱。

    这层纱极具隐蔽性,同时兼具坚韧与脆弱两种属性。

    突破瓶颈,便是捅破这层窗纱。

    找对了方法,攻准了方向,这层窗纱脆弱如纸。

    弄错了方向,那么它就是捕鲸的倒刺渔网,既坚韧又锋利,割得人头破血流,身死当场。

    破了纱,能看见里面的浩瀚世界。

    破不了,则经年累月的徘徊于真理之门的外面,不知真理曾与自己近在咫尺。

    不过人类终究是群体社会,当拥有前置知识的人数量庞大到一定的程度后,小概率事件将会变成必然事件。

    即便没有陈锋,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依然会有人陆陆续续走到窗前,在忐忑与自我怀疑中,伸出绽放智慧火花的思想的指甲,轻轻刺破窗纱,俯身往里一看,然后在狂喜中挪到旁边,用尽毕生的力气去一丝丝打开通往新世界的沉重铁门。

    陈锋今天先把这些事给做了,并且接下来还将会做更多。

    至于那些惊才绝艳的后人,你们去挑战更难的高峰吧。

    “真……真的?”

    伊伦博士试探着问道。

    陈锋反问,“那不然呢?”

    他就是如同当年的普朗克那样,摸出草稿纸和笔记本,在脑子里就给算了出来这些纯理论的东西,别人还没法反驳。

    你反对量子物理?

    行啊,那你在1905年去整个不抖的基本粒子出来。

    你行你上,然后我给你跪下。

    弦理论也同理。

    直到二十一世纪,普朗克写于十九世纪末期的笔记本中记载的部分公式,也依然无法被证伪及证实。

    没人知道普朗克的思想飞到哪里去。

    当人类的脚印才刚在起点迈出第一步时,极少部分人的思想却已经先跑到了半程。

    纯理论研究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其领先实践论证所需的外部条件太多年。

    人类前进的过程中,始终贯穿了一个现象,思想走在前面,身体慢慢一步步的跟上去。

    当然思想也经常会走岔路,譬如当年的地平说、地心说、天选者理论、上帝创世论等等,这些东西遗毒深远。

    但在特定的迷惘混沌时代,这些错误的思想依然可以引领前路。

    只不过继续往前走,文明又会发现起错谬的本质,然后在阵痛中慢慢转向,走向另一条可能正确,可能只是离正确稍近一点的路。

    陈锋就是率先走在他已知的正确道路上,留下正确的思想,点燃文明的火炬,并回过头告诉身后的人们,你们麻溜的跟上来。

    看着在场这些享誉全球的学界巨子目瞪口呆到无语凝噎的模样,背负双手的陈锋笑得很和蔼可亲,显出股超凡脱俗的气度。

    虽然早有所料,但“真相”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来,还是太过惊人。

    他都不带谦虚客套的。

    情感让部分人下意识的想反驳,表示这不可能,但理智却又告诉他们,这多半是真的。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陈锋没有撒谎。

    二十世纪上半页,人类的理论科学大爆发。

    特斯拉、普朗克、爱因斯坦、费米、狄拉克、杨振宁等人智慧大爆炸,将人类科技的上限迅速带入到量子层面,然后半停滞了近百年后,人类似乎终于迎来了下一个理论科学的举火炬者。

    既让人感慨得热泪盈眶,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他是个中国人。

    这就有点难受了。

    让他们很不习惯,但又无可奈何。

    其实没人知道,陈锋正在心中痛骂自己。

    他并未膨胀到心安理得的将自己与其他举火炬者相提并论。

    普朗克等人写笔记,用的是他们自己的才华与智慧。

    陈锋身为一名正宗的跨时代学渣,他是“借”走了无数后人的光辉,然后强加到自己身上。

    他也想当一个诚实者,活得坦荡些,但他没办法,现实不允许。

    时代需要他这样做。

    这件事他又无法假手他人,所以不管本意如何,硬着头皮上吧。

    贼就贼吧,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陈锋也不知道自己这从时空中窃回人类文明的宇宙时代算个啥。

    等众人的情绪从震惊中恢复得差不多,劳尔森当先道起歉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压低身子,“陈先生,关于昨天的事,我想解释一下。你当时走得太快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说清楚。”

    陈锋咧嘴一笑,“怎么?还成我的错了?”

    旁边的伊伦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怪我们讲得太慢。不过我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把赖恩博士的离职手续办理完成,已在学会和研究院官方网站对外公示,并且已经和星锋研究院进行了档案交接。”

    陈锋摇头,“直接办离职?不合适,买断合约的赔偿金是多少?一分钱不少你们的。”

    劳尔森等人赶紧表示这钱不能收。

    几人推脱半晌,但依然拗不过陈锋。

    他反手给孟晓舟打去电话,让刚到这边准备成立洛杉矶分公司的孟晓舟按规矩转了二十万刀进林顿研究院的公务账户。

    这时候其他人才渐渐明白林顿院的人今天到底是来干嘛。

    真得罪人了啊?

    劳尔森几人面面相觑。

    既然陈锋不收他们的示好,看来还没消气,事已至此,似乎没什么好办法。

    这次真把人得罪的太死,覆水难收了。

    算了,暂时满足于他已经拿出来的两本猜想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次如果他想继续像昨天那样骂人,就接着吧。

    如果骂了人之后能让他舒服点,那就老老实实让他骂。

    劳尔森等人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其他人则是后悔不已。

    被坑了。

    没想到是林顿院要卡赖恩的合同,自己跟过来就是自投罗网。

    不然这本来只是林顿院的麻烦,往后大家还能各自聊各自的。

    现在好了,都搅合进来了。

    真郁闷。

    众人正垂头丧气着,陈锋突然在后面说道:“你们该不会是担心我以后如果继续写猜想集的话,关闭对你们的共享通道吧?”

    偌大的咖啡厅里,一片鸦雀无声。

    虽然这是绝大部分人心中猜的答案,但他们不愿说出来。

    气氛渐渐变得严肃。

    陈锋果然板起脸,“其实你们不用太过在乎。因为你们代表伟大的美利坚嘛,从科学的角度讲,你们有全球最强的科研体系,最聪明的科学家,掌握了最优秀的创造力,不应该在乎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永远和你们相提并论的小小成就。”

    其实陈锋依然在笑,但笑得却很冷。

    劳尔森等人低下了头颅。

    “很抱歉,陈先生。”

    陈锋一摆手,“道歉就不用了。因为我无法判断你们的歉意是真是假。仅靠我三言两语,又或者两本猜想集,大约也不可能改变你们心中根深蒂固的观点。你们在意的只是我创造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我本人,也不是我的同胞。”

    “以我之前对你们的了解来判断,你们一定在遗憾为什么我是黄皮肤,对吧?”

    沉默,大范围的长时间沉默。

    有人想狡辩,但试着抬头看了看陈锋锐利的眼神,竟莫名心虚,低下了头去。

    陈锋再是一笑,“狭隘!愚昧!无知!可耻!你们该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耻!你们是科学家,不是那些只会刷社交网络的无知者!”

    “你们口口声声说人类,那么你们就该真正把对人类的使命感重新捡起来。你们该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把自己的智慧埋葬在政客与资本用有色眼镜蒙蔽的虚妄世界中。你们既是学者,又愚蠢得可笑。”

    嘭!

    陈锋重重的一拍桌子。

    不知不觉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三十一世纪引领战士与学者们蹒跚前行的领袖,身上带着股不可违逆的霸道与坚定。

    这些人心中一直以来被生存环境灌输的仇视与质疑,渐渐受到了冲击。

    “你们只记住了巴斯德的名言,科学家有国界。但时代不一样了。他说这句话时,是十九世纪七十年的普法战争爆发期间。当时是他的祖国正在被普鲁士的铁蹄践踏,所以他在愤怒中说下这句话。”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我出一本专著,十二个小时内就能传遍全世界的二十一世纪。你们也应该明白,没人敢对我的祖国掀起世界大战,因为谁也无法承受文明覆灭的后果。既然你们又不敢打,那仇视个什么呢?”

    “战争教会了我们和平。我们不用指望绝对的和平,但这个相对的和平,注定不可能被打破。作为学者,你们必须先于政客跳出对立的情绪。可能有人会狡辩,说什么我没有,我和中国也有合作之类的话。”

    “但谁也骗不了我。当你们将我的名字与《狂人猜想集》的价值联系在一起时,心中那股微妙的不适应感,完全出卖了你们内心真实的想法。你们潜意识里就认为黄种人不配引领时代,不配成为科学领袖,甚至很大部分黄种人心中自己都会有这种错觉。”

    “但这正是你们的政客的功劳,百年如一日的洗脑,百年如一日的渗透。但人类的未来,正在于打碎这种渗透。我并不怨恨你们,外部环境不是仅靠我,又或者靠在座的每一个人能改变的。”

    咖啡厅里又是一片长时间的沉默。

    每个人脸上都若有所思。

    就连负责到咖啡的服务生,也忘了提起手中的咖啡壶,任凭价值不菲的手工咖啡洒了满座。

    今天的确是个特殊的日子。

    哪怕再晚几天,等在座众人将《狂人猜想集2.0版》完全消化掉之后,这些人对陈锋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言听计从。

    在座很多人都能言善辩,不会轻易服人。

    但林顿院最理亏,已经怂了下去。

    其他人却又没胡乱插言的立场与必要,都只能捏着鼻子听着。

    多听过几句,原本不服气,渐渐的也觉得陈锋的话有点道理。

    “不管你们认可与否,你们记住一句话。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二十一世纪后,科学无国界;科学家,也无国界。仇恨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坦白承认,我对你们也仇恨,但我还有更大,超乎你们想象的仇恨。所以,哪怕我违心,哪怕我不愿意,我也会率先践行这个理念。”

    陈锋再掷地有声道。

    体会过全族灭亡的痛苦,决定独自背负一切的陈锋,在二十一世纪这个时代,率先放下了。

    他的“放下”会成为一颗种子,在波士顿机场的咖啡厅里生根发芽,蔓延生长,直到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提前几百年让人类先团结起来。

    不是他慷慨大方,而是一次次的失败教了会了他残酷的道理。

    任何人的自私都会带来毁灭,尤其是自己,更不能自私。

    陈锋决定,自己从别人手中拿走了东西,就得坚持自己的原则,还给别人。

    他提前拿出的这些知识,本就不只是中国人的功劳。

    甚至,关于碱基对的信息贮存能力的研究成果,就来自于他面前这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伊伦博士之手。

    三十七年后,九十六岁的伊伦博士在弥留之际,抖着手颤颤巍巍的写下了《无限碱基——基因信息本质论》这本书的最后一句。

    这句话的内容是:“我的成果,要如陈锋那样向全人类无条件公开——伊伦·艾尔文。”

    如今五十九岁的伊伦,用了三十几年才想明白此时陈锋所说的道理。

    现在陈锋提前三十七年,用自己的霸道垄断教会了包括伊伦在内的八十余人。

    陈锋也依然在期待着伊伦等人能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在他个人的乌托邦世界里,科学家,政治家,商人,都没有国界。

    他或许也不能做得到绝对的公平,但在有生之年他将会努力去践行自己的诺言,对全人类尽可能一视同仁。

    当然,给了甜枣,马上还得敲一棒子。

    政治家的伎俩有时候也有存在的必要。

    陈锋咧了咧嘴,冷声道:“但我依然有敌人。我也会将对我心怀恶意者视为敌人,但如果你们能先放下,我就会给予。星峰的大门永远敞开,我会在接下来的一百年内,带你们了解真正的宇宙奥秘。我昨天挖人的话长期有效,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