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无尘都无法忘记，那时，他本想着下山解开邪佛在外来者身上施的迷魂咒，再次回来，却看到碎了一地的玉像，如同当年，他一心想拯救苍生，最后却害得她香消玉殒。

    往事如利刃，狠狠刨开他的胸膛。

    他给予天下人仁慈，可换来的总是对她的伤害，没有人愿意给她一分慈悲！

    无尘如何能不恨？

    他无所谓明空和那些人把菩提寺如何，可他们不可以碰她，决不可以！

    如若不是因为她曾说过她喜欢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无尘会亲自超度了那些人。

    往后，无论明空如何折磨那些外来者，无尘都闭上佛目，不闻不问。

    他心知后来的人是无辜的，可他做不到不迁怒。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

    他早已没了明净的菩提心了，如同那些挣扎在红尘欲海的俗世人，左右不了妄念，左右不了七情六欲。

    甄善眸光晃了晃，喑哑着声音，“可是因为我？”

    无尘眉眼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眸中唯余她一抹倩影，“是贫僧自己的妄念。”

    心魔心魔，有心才可能成魔，贫僧愿做世人的魔，只愿换得爱你的一颗心。

    “善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错的，别怀疑自己，好嘛？”

    “无尘，我……”

    无尘温柔地用手指抵着她柔软的唇瓣，“你若觉得错了，那贫僧就真的错了，你值得，贫僧才值得。”

    甄善眸中泛起水色，凝视着她，缓缓绽开一抹笑靥，“好。”

    她不会觉得错，她的小和尚怎么会有错？

    若真有，也让他们错到底，无论什么代价，他们一起承担。

    ……

    林峰四人忙着在安抚照料八个大着肚子的女玩家，一时也没注意到他们两人，更没听到他们的低语。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找她时，甄善正好也走过去，她不似林峰几人轻声细语地抚慰，只平静地看着她们，似她们的遭遇再悲惨都与她无关，冷心无情得令人胆寒。

    却偏偏，小芒她们八人渐渐哭声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小声地抽噎，小心又敬畏地看着她。

    不管是在游戏世界中，现实中所谓的道德标准根本就如同没有一样，还是刚刚甄善解开她们身上邪佛的束缚力量，都让这些女子没胆子敢去质疑她一句。

    何况一年来的囚禁折磨，也早已让这些女子宛如惊弓之鸟，即便现在有人抽打她们，她们也只会逆来顺受，哪还有反抗的胆子？何其可悲！

    林峰四人眼中浮起不忍，但却没人出声质疑甄善什么，他们不是热血天真的新手，最是明白，在游戏世界中，所谓的同情和怜悯都是废品，眼泪更是救不了她们。

    镇定和冷静地想方设法，努力地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真谛。

    甄善凤眸微眯，带着一丝残酷的冷意，“哭够了就全都站起来，好好回想这一年的事情，组织好语言，把全部都告诉我们，还是，你们想继续哭，等着被重新丢尽棺材里，或是过几日成了别人桌上的供品呢？”

    女人们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浑身直打着冷颤，她们也想冷静，可太可怕了，那些恐惧的记忆如海潮，不断地淹没她们，叫她们几近窒息。

    她们也想冷静，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身体瘫软无力，捂着唇抽泣不止。

    见此，甄善叹了一口气，“罢了。”

    她看向林峰几人，“先将她们带回菩提寺吧。”

    “菩、菩提寺？”

    女人们一脸惊悚地抬起头，牙齿直打颤，显然也是怕极了菩提寺。

    甄善黛眉蹙起，“不然你们想去佛母殿？”

    “不要！不要！我们不去那，呜呜，不去那！”

    提起佛母殿，女人们大受刺激，尖叫连连。

    甄善揉了揉眉心，“都闭嘴！”

    “呜！”

    女人们啜泣地捂住嘴，惊惧地看着甄善，竟然全都跪下来，拉着林峰他们的衣服不停地哀求着：“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们，不要送我们去佛母殿，他们会吃了我们的！”

    林峰几人想把她们扶起来，可女人们都被吓坏了，低泣地祈求着。

    明空那畜生究竟如何折磨这些女子，才会让她们如此草木皆兵、恐惧不已。

    韦琳怕甄善真不耐烦了，把这些女人给丢下山去，连忙蹲下来，解释菩提寺的佛像为何会露出那种可怖的样子，如今，而且他们已经得到菩提寺的大师的许可，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大、大师？”小芒哆哆嗦嗦地问：“菩提寺不是妖僧的住所吗？”

    甄善淡淡地看向她，“到现在，你们还弄不清谁是妖僧吗？”

    小芒瑟缩了一下，“对、对不起。”

    看着这些女人挺着大肚子，惶恐不已的样子，甄善也发不起脾气了，摆摆手，跟林峰说：“你们自己去说吧。”

    她性子一向强，最看不得的就是女性唯唯诺诺的样子，装弱可以，那是女子保护自己的手段之一，但骨子里不能真的弱。

    但，甄善也知道，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普通人，何况这些女人惊吓过度，会软弱些也正常。

    只是让她耐着心去安慰她们，也不太现实。

    妖妃娘娘宰人挖心没问题，但做个温柔菩萨……除非她是故意装的！

    甄善转身走回无尘身边，“我们先回去吧。”

    无尘握住她有些凉的柔荑，温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