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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可谢六姑娘名声更好……”

    “好名声能当饭吃吗?成亲生子,还不就是那档子事,长得漂亮能生孩子,这就够了,反正英国公府已经是京城顶天的高门,娶谁家姑娘都是低娶。”

    “魏四姑娘算是捡了大便宜,嫁了人人羡慕的如意郎君,可怜的谢六姑娘,被丧事一耽误,三年后变成老姑娘,还好嫁吗?”

    “人家再差也是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轮得着你担心?”

    各种各样的议论,隐隐约约地传进了车厢。

    魏娆斜了一眼陆濯。

    陆濯闭目养神,侧脸温润如玉。

    魏娆看向窗帘,想到昔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拿谢六姑娘与陆濯的婚事讽刺她嫁不出去,结果才短短半年多的功夫,这门“好婚”竟然落到她头上了,想必宫中那位心里也不大舒服吧?

    至于那素未谋面的谢六姑娘,将来婚事好坏却与魏娆无关。

    陆濯不是她抢来的,是英国公夫妻亲自登门求着她嫁的。

    很快,马车停到了承安伯府门前。

    魏娆先下车,然后与阿贵一左一右扶了陆濯下来。

    永宁巷里早围了一些看客,亲眼看到被婚事冲醒的英国公府世子陆濯,看起来只是憔悴了一些似乎并无大碍了的陆濯,与魏娆并肩站在一块儿仿佛天上下凡的仙男仙女,看客们的神色就变得精彩极了。

    羡慕的,嫉妒的,赞叹的,总归陆濯这一亮相,给永宁巷添了不少热闹。

    承安伯府,魏老太太祖孙三代都在大厅等着了。

    魏婵站在母亲郭氏身边,看着陆濯与魏娆越走越近,看着陆濯神仙般的姿容,而这样优秀的男人竟然成了魏娆的枕边人,魏婵的心里就想打翻了一摊子醋缸,酸得她眼睛都要红了。谢六姑娘有美名有才名,她嫁陆濯,魏婵心悦诚服,换成魏娆,魏婵只觉得魏娆不配!只觉得既然魏娆可以嫁,如果她的运气再好一点,陆濯的妻子便也可以是她!

    魏婵看魏娆的眼神,几乎都无法掩饰她的嫉恨。

    魏娆只觉得丢人。

    一个皮相俊美点的男人而已,也值得魏婵这样?她在那里嫉恨自家姐妹,说不定陆濯正在心里鄙夷魏家女的教养,就像那日在云雾山上,陆濯高高在上地暗示她与两位表妹被外男看了腿,全都是她们不自爱,咎由自取。

    陆濯并不知道自己早成了一众闺秀都想嫁的如意郎君,他也没认为魏婵想嫁他,只是魏婵看魏娆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姐妹俩关系不合,魏婵并不乐意看到魏娆高嫁的这个结果。

    魏娆只是不自重,魏婵嫉恨自家姐妹,已属恶毒。

    “守城啊,娆娆嫁过去是老夫人做的主,当时你昏迷不醒,我们当长辈的都不知道你的态度,现在你也看到娆娆了,可还满意?”

    见过礼后,魏老太太笑眯眯地打趣道。

    陆濯黑眸含情地看向魏娆,看得魏娆红着脸低下头,陆濯才笑着对魏老太太道:“娆娆很好,还要感谢祖母应允这门婚事,让我有幸与娆娆结为夫妻。”

    魏老太太欣慰道:“咱们两家的门第有差,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陆濯起身道:“祖母此话真是折煞我了,我这条命都是娆娆救回来的,我感激她都来不及,怎会觉得委屈。”

    魏娆适时撒娇道:“祖母您就别说这些了,一个贬我一个夸我,弄得我惭也不是,喜也不是。”

    魏老太太笑道:“好好好,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当祖母的唠叨两句都不行。”

    说完,魏老太太安排承安伯父子俩去招待陆濯,她将魏娆叫到身边,祖孙俩携着手走了。

    郭氏、魏婵母女自然也跟着离去。

    魏老太太没好气地打发了郭氏母女。

    说贴己话时,魏娆在老太太面前撒了谎,只道她与陆濯做了真夫妻。

    魏老太太不是很信:“醒来妻子换了人,世子一点都没抗拒?”

    魏娆哼道:“他抗拒什么?能娶我是他的福气,他偷乐都是应该的。”

    魏老太太试探道:“那你们圆房了?”

    魏娆想到小册子上那不正经的男女拥抱之图,脸红了,垂着脸儿,攥着手,又是害羞又是嫌弃地道:“嗯,他就是个伪君子,伤都没好就来欺负人,要不是怕碰到他的伤口,我真想把他踢下去。”

    魏老太太知道自家小孙女会武,忙道:“千万别,他欺负你也是喜欢你,你可别动手。”

    魏娆埋到祖母怀里,只做害羞不欲多说的模样。

    这一套,她也可以用在英国公夫人身上,可魏娆不愿意,她就是要让英国公夫人找陆濯的麻烦去,免得一开始演戏了,将来英国公夫人急着抱曾孙,怀疑她的身体有问题。反过来,如果祖母、外祖母问起,她大可推脱陆濯不太行。

    第37章

    除了魏婵有点丢人现眼,魏娆今日的回门之行还算圆满,陆濯表现出来的温润谦和给足了她体面,也让祖母放了心。

    在承安伯府吃过午饭,魏娆告别祖母、伯父,与陆濯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世子劳累半日,身体如何?”

    坐好了,魏娆看向陆濯,还是有点担心这位大病初愈的世子爷。

    陆濯用肩颈的位置抵靠车板,阖眸道:“无碍。”

    身体确实没什么不适,只是陆濯并不喜欢这种无谓的应酬。去边关历练之前,他一直养在祖母身边,祖母教导他要做个谦和君子,陆濯确实也做到了,然而有些时候,陆濯会羡慕戚仲恺的我行我素,喜怒形于色。

    魏娆见他面露疲态,只当他累到了,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再打扰他休息。

    马车沿着来路朝英国公府走,魏娆看着微微晃动的窗帘边缘,寻思着年前定要找个机会出城去见见外祖母,她嫁进陆家,外祖母对她的牵挂不会比祖母少。

    还有西山行宫的母亲,恐怕都没有途径知道女儿已经嫁了人吧?

    陆濯现阶段还是要养伤,他那几位堂弟堂妹表妹每日都会过来看看他,坐上一会儿就走了,怕打扰到长兄休息。

    陆濯的身体越来越好,英国公夫人已经不担心长孙的伤了,她更担心魏娆在国公府里住得枯闷烦躁。本来就是,每个新嫁娘初嫁到夫家都要经历一段从陌生到熟悉的阶段,魏娆更可怜,丈夫竟然不愿与她圆房,只想做假夫妻,如此一来,魏娆更难以把国公府当真正的家安心住着了。

    魏娆是她做主娶进来的,英国公夫人希望魏娆过得好一点,既然长孙混账,她做祖母的便要加倍补偿魏娆。

    这天上午,英国公夫人又把魏娆叫到了忠义堂的暖阁,除了魏娆,在座的还有陆濯的母亲贺氏、婶母四夫人、堂妹陆长宁以及表妹贺微雨。

    “娆娆会打叶子牌吗?你二婶、三婶平时忙,都没空陪我玩牌。”英国公夫人笑着招呼魏娆坐到她身边,态度十分亲昵。

    魏娆笑道:“会一点,在家也经常陪老太太玩的。”

    英国公夫人便道:“会就好,今日你陪我们玩,长宁、微雨的牌技不行,平时都是她们姐妹俩一起打,出牌速度比我一个老婆子还慢。”

    贺微雨脸红了,陆长宁哼道:“我根本不喜欢打牌,祖母非要叫我过来。”

    英国公夫人瞪着她道:“我不叫你,你又去练武场捣乱,小姑娘家家的,整日念叨练武算什么,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魏娆意外地看向陆长宁。

    陆长宁也因为嫁人的话红了脸,气冲冲道:“不嫁就不嫁,谁想嫁了?”

    犟完嘴,陆长宁拉着贺微雨跑了。

    英国公夫人揉揉额头,向魏娆解释道:“咱们家哥儿多姑娘少,长宁整天跟哥哥弟弟们混在一块儿玩,竟也养成了争强好胜的脾气,非要学功夫,要不是后来微雨过来了,多少分了她的心,现在不定变成什么样了。”

    魏娆笑道:“长宁妹妹出身将族名门,骨血里继承了陆家先祖的热血,祖母您该骄傲才是,且练武强身健体,长宁妹妹学了武艺,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英国公夫人惊讶道:“娆娆竟然赞同女儿家练武?”

    魏娆指了指自己,腼腆道:“不瞒祖母,我也会些功夫,已经坚持四年了,自打练了武,我连风寒都少染,就连姑娘家都不舒服那几日,我也好好的。”

    英国公夫人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为何不许孙女练武,是担心孙女练了武,会像孙子们那样长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女孩子家讲究柔美,五大三粗的还能好看?

    可如今,一个娇滴滴的比芍药花都要艳媚的小姑娘告诉她,她也是练过武。

    “娆娆此话当真?”英国公夫人一边问,一边拉住了魏娆的左胳膊,捏捏手腕,细细的似乎没什么肌肉,看看小手,手背雪白雪白的,手心……果然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平时被漂亮的手形掩饰了。

    “您问的是我会功夫,还是练武能强身健体?”魏娆俏皮道。

    英国公夫人:“当然是功夫,你说你练了四年,那你都会什么?”

    魏娆如实道:“我只会剑,还会骑马,每次我去闲庄探望外祖母,都要跑马尽兴呢。”

    她不想因为出嫁就收敛了本性,趁此机会告诉老夫人她喜欢跑马,开春她想去跑马了,就不用再花心思找借口掩饰。

    老夫人若接受,魏娆会更加敬重这位开明的老夫人,老夫人若反对,魏娆便自己过自己的,不再浪费时间过来应酬。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到学武?”英国公夫人比较好奇这一点,魏老太太那样的当家主母,不像会主动安排家里姑娘练武的人。

    魏娆低下头,苦笑道:“小时候贪玩落水,正值冬日,湖水冰冷彻骨,我被冻得大病一场,如果不练武,我可能这辈子都要缠绵病榻了。”

    贺氏听了,想象一个花朵似的小美人只能躺在床上当个药罐子,一边心疼儿媳妇的遭遇,一边觉得练武挺好的,如果魏娆没有练武,婆母就没有机会在端午宴上见识魏娆的英勇救人,如果婆母不认识魏娆就不会去提亲,如果魏娆没嫁过来,儿子可能就不会醒。

    四夫人想的则是魏娆的病因,当年丽贵人宠冠后宫,魏娆落水一事,在权贵之家传遍了。

    她看向婆母。

    英国公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知晓了前因后果,她越发怜惜魏娆了。

    宫里的太后娘娘,英国公夫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年轻时心机深沉一心争宠,年老了仗着当了太后肆意打压得罪过她的人,万幸元嘉帝还算英明,前朝的事不曾让太后插手,不然朝廷恐会生乱。

    “听娆娆这么一说,学武的确好处多多,行吧,以后长宁再想练武,我就让她去找你请教,女孩子还是学剑秀气些。”英国公夫人拍板道。

    魏娆笑着点点头,她的剑法有七重,如果陆长宁想学,她可以把前三重教她,后面的能否传授,还要请教师父。

    聊完练武,四人开始打牌。

    出乎魏娆的意料,陆濯那位看起来柔弱没有主见的母亲贺氏,打起牌来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出牌吃牌快准狠,赢多输少,输了不怒,赢了眉开眼笑。

    英国公夫人、四夫人对此,都是哄小孩子的态度,只图开心。

    魏娆初来乍到,蓄意藏了拙,玩了一上午,输了五两银子。

    四夫人先走了。

    她走后,贺氏才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两个小元宝,笑着塞给魏娆:“娘赢了二十多两,分你一点沾沾喜气。”

    英国公夫人还在旁边坐着呢,闻言哼道:“你怎么不分我一点喜气?”

    贺氏立即捂紧荷包:“咱们一大家人属您最有钱,哪还用我分?”

    英国公夫人笑着摇摇头,这个儿媳妇啊,娘家穷,嫁过来时没有什么嫁妆,平时最喜欢打牌赢她们的钱了。

    是没出息,不过心思单纯,从不挑事,也挺好的。

    魏娆带着婆母分的五两银子回了松月堂。

    洗了手,陆濯也过来了,魏娆叫丫鬟们准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