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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节

      第455章 香囊的意义

    苏彦着实没有想到,慕云漪甚至不等自己把话说完,便拒绝了这份好意。

    话说出口之后,慕云漪也觉出有些不妥,于是连忙解释道:“呃,这香囊戴着久了,换了反而不习惯,我回去洗洗便是,至于花干,过阵子入冬梅花便要开了,到时候我自己采来制成花干放入便是。”说着,把那香囊收进了自己的袖口。

    苏彦不动声色地掩下心中的猜疑探究,重新牵起嘴角,笑得和煦:“好,入冬那梅花开了,我陪你去摘便是。”

    慕云漪是个念旧的人,这苏彦当然清楚,所以方才她的说辞,乍一看是合理而无瑕疵的,于是苏彦也再没有提及那枚香囊。

    直到眼前这一幕——大婚的前一日,慕云漪手中握着这枚平平无奇的、甚至有些旧了的香囊睡着,而眼下一串泪痕蔓延至鼻尖……苏彦无法继续自欺欺人,这香囊是何人予她,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她睡着之前,握着这香囊多久?

    她是以怎样的神情看着香囊?

    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想起赠给她香囊的人?

    是不是过去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都这样面对它出神……

    越来越多的疑问、猜想,让苏彦几乎喘不上气,他甚至无从分辨此刻占据自己心中的情绪是什么,嫉妒?不甘?害怕?亦或是失望……

    终究,他选择转身落荒而逃。

    如果这场大婚是他与慕云漪共同精心编织的梦境,只要慕云漪不将梦境打破,他便甘愿永远沉溺在其中。

    窗外一阵夜风吹进来,睡梦中的慕云漪打了个寒噤,随即便醒了过来。

    看着一旁摇曳的烛火已经燃了大半,才知自己竟伏桌睡了这么久。

    紧接着她看向那半开着的窗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窗外似乎有人来过。

    不等细想她已站起身来疾步走向窗边,朝外看去,除了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根本没有半点人影。

    这时,慕云漪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这一连串的动作竟有些荒唐和可笑。

    她蜷缩在角落,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极力地想要自己平静下来:“慕云漪啊慕云漪,难道你潜意识里还在期待那个人吗?”

    明日自己要嫁的人是东昭镇国公府的小国公爷,是当年在战场上针锋相对的云麾将军,也是在无相之墟舍命陪了自己的人,他是苏彦啊。

    这时,房门被扣响,慕云漪连撑着地面站起身,慌忙间擦了擦眼下。

    “谁?”

    “小漪,你还没睡下吗?”

    是容月!在身子尚未作出反应之前,慕云漪已经对门外开口呼唤:“没有,我没睡下!”

    天知道此时此刻慕云漪有多需要她的出现。

    容月推开门,见慕云漪迷茫的目光和脸上隐隐约约的泪痕,又看她手中的香囊,便一切都知道了。

    “又在想他了。”

    是陈述,而非疑问,大约只有容月有这样的特权——将慕云漪的心思摊开铺平、毫不避讳的讲出,而慕云漪不抗拒也不否认。

    “算着日子,慕修已经睡过去了吧。”慕云漪目光放空,仿佛看着十分遥远的地方。

    “嗯,他应当正安静地沉睡在某处,你放心,孟漓会陪着他,直到他重生。”

    慕云漪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随后紧紧地捏在手里,“我很可笑,很过分,是不是?”

    “有何可笑?又如何过分?”

    “眼下的一切都是我的抉择不是吗?我却在大婚前一夜还在想着不该想起的人。”慕云漪想要把把香囊从窗外扔出去,可扬起的手却紧紧握着,迟迟不舍得松开,最后她只好将香囊丢在了桌上不再去看它。

    “这一切是你的选择没错,可你要知道,这同时也是苏彦的选择。”容月柔声说着,用手轻抚慕云漪的肩头,希望能够让她的自责得到稍许的缓解:“所以这并不是你的错,更不必自责。”

    苏彦不仅对慕云漪暗示过,更是对容月明言过不止一次——就算慕云漪心里从未放下过慕修,就算未来慕修的分量永远重于自己,也没关系,因为于苏彦来说,所有那一切看似难以接受的不甘与嫉妒,都不如失去慕云漪的痛苦致命。

    “不,这样对苏彦太不公平了,这是最后一次,今后我不能再想着他了,不可以!”

    “小漪,你可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感情之事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怎么换到你自己身上却当局者迷了呢?”

    慕云漪沉默了,是,这的确是之前自己对容月说过的话,只是那时是为了解开容月对萧野的心结,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是容月反过来用这话开导自己。

    “你不愿意伤害苏彦,同样的,苏彦也一定不愿意你痛苦和委屈,你何必对自己这样严苛而残忍?”说着,容月将一旁桌上那枚香囊拿过来,递到慕云漪面前:“何况这不过是一枚香囊罢了,你戴着也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吗?”

    容月最了解慕云漪之心中的魔障与纠结,也最知道这枚香囊对她的意义所在,所以她实在不忍心看着慕云漪对自己这样残忍。

    果真,容月的“诱导”戳中了慕云漪的心底,她开始重新正视这枚香囊:是啊,自己真的能够舍弃这香囊吗?

    今后慕修彻底消失,莫衍不再有当初的记忆,所以这枚香囊是自己身边唯一与募集秀相关联的物件了,若是丢弃了它,便是斩断了自己与慕修的一切了。

    甚至慕云漪的心底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接下香囊吧,没有人会怪你的,你只是把慕修放在心底,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

    鬼使神差的,慕云漪伸出手去想要重新握住那枚香囊,然而就在碰触道香囊的一刹,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慕云漪猛力将香囊推开,自己也后退了半步,抗拒地大吼道:“不,不该是这样的,我不可以因为苏彦的纵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想着别人!”

    被慕云漪推开的容月心疼的看着她:“小漪,你……”

    慕云漪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她自己的厌恶和失望:“我没有资格这样伤害苏彦,也没有资格这样伤害苏婥,那香囊不能再出现了,阿月,替我烧了它罢。”

    第456章 大婚来临

    容月看着痛苦的慕云漪,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好,小漪,这香囊我便带走了。”

    慕云漪闭着眼睛,默声点了点头。

    “不过……”容月话锋一转,又说道:“我不会烧掉它。”

    慕云漪张开眼睛,不解地望着容月。

    “小漪,真正锁住你的不是这区区一枚香囊,所以就算是烧了它,也并不能使你真正的放下。”

    容月的声音很轻、很柔,却真真切切地在慕云漪心中激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荡漾开来。

    容月将香囊放进了自己的袖袋中,看着慕云漪道:“当有一日你能够坦然面对这个香囊,才是你真正的释怀与想通了,在那之前,这枚香囊便由我代你保管罢。”

    “好,阿月,我都听你的。”

    九月初二,秋光清朗,碧空万里,是极好的日子。

    虽说镇国公府跟御赐的公主府皆在元锦巷,不过两街数墙之隔,但是为着礼数,苏彦仍需骑马绕城一圈,以示千里求娶公主之诚意,待接上新娘子之后再次原路绕城一周,表示将公主从西穹接回。

    因此百姓们也早早出门,围绕在主街两边,便是为了亲眼见证这场对于举国上下意义非凡的上盛大婚事。尤其是元锦巷外,天还未亮已是熙熙攘攘,站满了百姓。

    寅时未过,元锦巷便有喜乐传出,大伙儿皆朝巷口看去,不一会儿苏彦便骑着马,领着镇国公府的接亲车队出来了,只见新郎官高骑骏马,一袭大红深衣长袍加身,金冠束发,丰神俊朗,好不耀眼,百姓们顿时欢呼高喝:“苏将军新婚大喜!苏将军新婚大喜!”

    苏彦停马,拱手向百姓们谢礼,随后不经意地向后面扫了一眼,大觉左宸果然没有跟在车队之中。回想起方才出府时,自己见左宸脸上似有犹豫踌躇之色,于是上前询问他怎么了,但左宸说没事,忙乱中苏彦便没有多想,这会子本该跟在自己身后车队中的左宸也不见踪影,他究竟去了那里?

    而这时身旁的傧相使提醒道:“将军,咱们要走了。”

    苏彦不再多想旁的,已经今早仪程繁多,绝不可耽误,于是连应了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高呼道:“启程!”

    喜庆的礼乐响彻整个上陵城,苏彦按照傧相使指引的路线走了,总觉得走了很久,一抬眼却发现才到凤鸣大街而已。

    想着还要走过东西南北四城门,才能去往公主府,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即刻便掉头回元锦巷,去见他的新娘,他的云漪。

    自然了,冲动就是冲动,苏彦的面上始终维持着镇定与平静,带领着迎亲队伍徐徐前行,今日一切礼仪都代表着镇国公府乃至整个东昭的迎娶婚俗,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按照傧相使的致使,一步步地走完仪式。

    却说公主府这一头,也是天还未亮便忙活起来,宫中指来的女傧相和梳头嬷嬷前一日便住进了公主府里,早上寅时三刻便来到慕云漪的卧房,为她梳妆更衣,郑伯等人更是早早便穿梭在公主府内忙忙碌碌。

    只是碧滢看到郑伯时,总觉得他没有像其他府内众人那般开心,或者说,最近这一两个月凡提及主子与苏将军的婚事,郑伯都有些不情愿似的。

    碧滢私下拉落霜到跟前嘀咕了一嘴:“你说郑伯是不是不喜欢苏将军啊,怎么看不到他一点喜色呢?”

    落霜看了一眼远处忙活的郑伯,对碧滢低声道:“郑伯与咱们主子亲厚,虽说是主仆,却真真视她如同自家闺女,所以我瞧着郑伯不过是跟嫁女儿的父亲一样,心里不舍得罢了。”

    如此一想,碧滢觉得也有道理,回想当初公主与东昭太子成婚时,郑伯似乎也并没有很高兴的模样,看样子如同落霜所说,不论主子嫁给谁,郑伯都会有些酸涩吧。

    于是碧滢吐了吐舌头:“看样子是我想多了。”

    落霜笑着道:“别人心情如何我是不知道,反正我瞧着你,是开心得不得了呢。”

    “那当然了,虽说我知道主子心里忘不掉慕修,可慕修终究回不来了,苏将军又对主子深爱不移、百般宠溺,眼下嫁给苏将军是多好的事情呀,不然我真担心主子一直走不出慕修死去的阴影呢!”

    碧滢用力地点着头,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然而就在逼样陷入对于主子和苏将军即将开启的新人生时,落霜却陷入了沉思。

    “喂,你在想什么呢?”碧滢在落霜面前晃了晃,“难不成你也跟郑伯一样不舍得?左右咱们也是跟着主子一起去镇国公府的呀!”

    “呃,没,没什么,只是想着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快进去帮着嬷嬷们给主子更衣上妆吧。”

    屋内,慕云漪穿好了婚服的里衣与中衣,端坐于镜前,嬷嬷正为慕云漪上喜妆盘高髻,这些都是伺候东陵皇族中王妃的礼教嬷嬷,手中功夫麻利又细致,碧滢和落霜倒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碧滢透过铜镜看着主子,忽然道:“呀,这一次主子的发髻比去年的要好看呢,落霜你说是不是!”

    落霜一听,连忙拽了拽碧滢的袖子,朝她挤眼睛,碧滢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忙闭嘴低下了头。

    好在慕云漪并没有介意,因为就算没有碧滢提及,身处这满是正红与囍字的场景之中,她也早已想起去年那一场与太子未完成的大婚。

    那时几乎是与此刻一模一样的光景:慕云漪坐在镜前由嬷嬷们为她盘发、上妆、着首饰,碧最后由碧滢与落霜为她戴上凤冠、盖上喜帕,扶她走上车辇……

    只不过那时,慕云漪要嫁的人是东昭太子东陵翊。而如今时隔一年,慕云漪要嫁给苏彦,是与她曾经真真切切有过倾慕爱恋的男子。

    慕云漪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露出了一个练习了许多日子的笑容,确定是得体而端庄的,然后满意地呼出一口气。

    “所以,慕云漪啊,这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457章 接亲(上)

    慕云漪的妆发成了,碧滢和落霜捧来了那嫁衣外袍、赤金凤冠和霞帔。比之去岁那场与太子大婚时繁重奢华的婚袍衮衣,眼前这一身显然简约了不少,哪怕已经穿上外袍、戴上凤冠,慕云漪也没有感到过于沉重与束缚。

    在今日之前,慕云漪始终没有试过那顶凤冠,但上回当她瞧到那凤冠的坠饰纹样便已知,这是苏彦着意准备的,只因慕云漪当年的一句话……

    彼时二人尚是两厢情悦,一日恰逢翰林院掌院嫁女,苏彦和慕云漪皆受邀参加婚宴。典礼中十分热闹,苏彦自然地穿过人群走近慕云漪身边。

    “怎么,一直望着新娘子出神,眼中还带着愁色。”

    慕云漪回过神,见是苏彦,又看了看四周,大家的焦点皆在一对新人身上,便安下心来,小声道:“我是见那新娘子身形娇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却戴着那样繁重的凤冠……”

    “这是自古以来婚嫁的规矩,新娘子的凤冠霞帔必要隆而重之,才能显出大婚之事的崇高和。”

    慕云漪撇了撇嘴:“那凤冠高出她一头,看着我脖子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