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不过这事儿都说起来好些年了，要不是家属区的一些老人，还真不一定有几个人记得的。”杨婶儿摇头，“我都差点忘了。”

    方校长说：“小田，你现在已经不是在老家了，而是在家属区，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受过新式教育和新式思想的，没有你老家的那种女人就低人一等的想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多看看她们，多看看你现在身边的其他女性在做什么，不要总念着你在老家学到的那些，那些都是被摒弃的一些糟粕，不值得你一直记得。”

    “另外，”方校长看向田桂花，语气带了几分凌厉，“小田，我这不是在和你说笑，我们不管是帮大家扫盲还是开工厂，亦或者做一些其他的要求和规定，都是希望大家能进步，每个人的日子都能过的好一点。目前来看，成效还是很显著的，可你要是一直念着你过去在老家学的那些东西，不愿意融入进来，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这里的人淘汰掉，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丈夫和孩子不满意你，你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谁都不愿意和你接触，等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想明白过来要进步，也晚了。”

    田桂花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样，连连点头说：“俺……俺真的记住了。”

    林念茵她们没有再说什么，只希望田桂花真的能好好记着才好。

    田桂花勤快、能干、老实本分，可就是因为教育的原因，总把自己看的太低，也总下意识地抗拒很多的东西。

    林念茵也希望她真的能记住，否则，就真的要考虑日后还要不要和她接触的问题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他们都离开了。

    林念茵饭后和已经会爬并且越来越闹腾的小姑娘玩了一会儿，又给她洗了澡，然后才哄她睡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念茵忽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她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猛地想到卫明川，想也不想从床上坐了起来。

    晚上家属区会熄灯。

    这会儿已经没电了，林念茵下床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脚，她顾不得多想，连忙起来摸出手电筒，往门口去。

    敲门的声音在半夜特别的明显，还伴随着卫明川的喊声，“茵茵……茵茵……”

    真的是卫明川回来了。

    林念茵猛地打开门，手电筒的光从门□□出去，外面还在飘着雪，卫明川站在门口，身上落了不少的雪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林念茵赶紧伸手要去拽卫明川进来。

    “你别碰我。”卫明川躲开，反而隔着衣服推着林念茵的肩膀，等她进门后才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不等林念茵反应，卫明川就说：“怎么没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林念茵摇头，“我不冷，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才听到动静，你身上都是雪，不会在外面等很久了吧？还有你赶紧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拿件干净的。”

    “我没事，不冷。”卫明川按住要忙的林念茵说：“你别忙了，夜里挺冷的，你先去睡吧，我洗一下就过去。”

    眼看林念茵还想要说什么，卫明川干脆直接摁住她的肩膀，把人带到床上，躺下，然后盖上被子。

    “别忙了，我自己来。”卫明川拍了拍林念茵的脸，“乖，听话。”

    林念茵被卫明川按住不能动弹，只能无奈地看他说：“客厅的小隔间的桌子上有热水，要是不够你就倒开水瓶里面的水，我睡前烧了两瓶，加上水壶里面的应该够用了。”

    卫明川点头，林念茵又说：“还有你的衣服，都在左边的柜子里面。”

    “好，我知道了。”卫明川说着就起身，又看了林念茵一眼，“我洗了澡就回来。”

    林念茵点头，余光恰好瞥到墙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

    林念茵又忍不住问道：“那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点饭吃？”

    “不用，我回来前先去了一趟营区，在那边吃过了。”卫明川看着林念茵，“不用担心我，你赶紧躺好，别一冷一热的散了风，着凉了。”

    等到卫明川出去好一会儿，林念茵的脑袋才算慢慢静下来。

    好一会儿，她看了看依旧放在床头柜边上的手电筒，又看了看外面点着的蜡烛，这才真的相信是卫明川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林念茵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啜泣的声音，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好像是田桂花。

    大约也是因为孟成义回来的缘故。

    至于另外一边，则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是杨多智没回来，还是那边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林念茵琢磨的时候，卫明川已经洗好澡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他的头发都长了很多。

    卫明川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坐下，看着林念茵说：“最近过的怎么样，家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林念茵摇头，“家里面没事儿，倒是你，我白天的时候都还在想你过年前能不能回来呢。”

    卫明川伸手碰了碰林念茵的脸，“抱歉，让你担心了吧。”

    “我没事儿。”林念茵见卫明川一直坐在床边，赶紧把他往床上拽，“你赶紧上来躺着，之前还说我呢，自己都不注意。”

    等到卫明川上床躺好，林念茵才碰了碰他的肩膀说：“你这次出门，没受伤吧？”

    卫明川摇头，“放心吧，我没事儿。”

    “真的？”林念茵又确认了一遍。

    卫明川点头，“真的，放心。”

    他拍了拍林念茵，示意她安心。

    林念茵又碰了碰卫明川的胃部，“真不饿。”

    卫明川继续摇头，“真不饿，别担心我。”

    林念茵借着烛光看着卫明川的脸，“你瘦了很多，脸也变糙了。”

    可见在外面的日子肯定很苦。

    卫明川也跟着摸了一把脸说：“是不是变丑了？”

    林念茵忍不住笑道：“你还注意美丑呢？”

    卫明川：“你在意我就在意。”

    林念茵有点想要敲他，但又清楚卫明川是故意这么说，不想她多想，她忍不住白他一眼，“好了，赶紧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出去了这么久，肯定也挺累的。”

    卫明川“嗯”了一声，却没有真正躺下，而是翻了个身，覆了过来。

    林念茵睁眼看着他，能感受到卫明川肢体下的力量。

    她说：“你不累啊？”

    卫明川已经俯下，嗓音沙哑，“不累，想你了。”

    -

    自重生后，两人也不是没有这样亲近过，但这是林念茵第一次被卫明川折腾的浑身上下都难受。

    屋里面的烛火幽幽地燃着，林念茵迷迷糊糊地时候看了一眼时间，都两点多了。

    她软着嗓子道：“别闹了，你明天难道不要去上班吗？”

    卫明川俯身道：“上午不用去。”

    林念茵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等到醒过来后，外面早就天光大亮，将昏暗了一夜的屋子也映明了。

    林念茵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她刚准备起身，又忍不住“嘶”了一口气，倒回去。

    卫明川昨天就跟疯了一样，她现在身上哪儿都不舒服，浑身都疼。

    林念茵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支楞着胳膊坐起来，然后慢慢地套衣服。

    卫明川抱着小姑娘进来的时候，林念茵的袄子都还没套上。

    看着门外进来的爷儿俩，林念茵先是老脸一红，接着又瞪了卫明川一眼。

    卫明川走过来，先把小姑娘放到床上，小姑娘立马就兴奋地开始在床上乱爬，往林念茵的身上攀。

    卫明川一只手拦住小姑娘，一边看着林念茵低声问道：“很难受？”

    “你说呢？”林念茵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卫明川不好意思地抵了一下鼻尖，“抱歉，我昨天太失控了。”

    林念茵都不想理他了。

    卫明川这时候又说：“要不你就别起来了，好好歇着吧。”

    林念茵：“……”

    她瞪着卫明川，低声斥道：“我不嫌丢人啊。”

    卫明川：“……”

    林念茵看了看卫明川，又看了看床上爬的飞快的小姑娘，忍不住好奇道：“你都几个月没回来了，晓晓怎么会要你？”

    卫明川摇头，“不知道，她早上刚醒就开始往这边爬，我就把她抱起来了，她也没哭，更没有不要我。后来我看家里面有奶粉，就给她冲了一点，她也喝了。”

    林念茵撇撇嘴说：“可能真是父女连心吧。”

    “怎么了？”这话的怨气实在太重了，卫明川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让林念茵颇有怨念的事情。

    林念茵就把他刚走的时候，小姑娘天天喊“爸爸”的表现说了。

    卫明川挑眉，乐了。

    “晓晓都会喊爸爸了！”

    “美得你。”林念茵撇嘴，“她就是学习发音，根本不懂。”

    卫明川就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可惜那段时间我不在家。”

    见林念茵的表情越来越怨，卫明川忍不住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又被林念茵掐了一把。

    “孩子还在呢！”

    卫明川看了一眼乱爬的晓晓，笑道：“她才多大点。”

    林念茵昨天才刚说过田桂花，今天哪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就说：“不管她多大，都不能这样，万一哪天不小心被她看见了怎么办！”

    卫明川连忙说：“好，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卫明川说着又帮林念茵穿衣裳，等到她收拾好了，才说：“我看家里面有肉，就炖了一点，等下再蒸点米饭，应该就可以了吧。”

    林念茵盯着卫明川都起皮了的嘴唇，就说：“等下我再去菜园子拔点菠菜，炒一个菠菜给你吃，给你补充点维生素。”

    卫明川就说：“等下我去。”

    她看着林念茵要去打水洗脸，就帮她把水端过来，等待林念茵收拾好了，他才把晓晓交给林念茵，又说：“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抱她了，就陪她在床上玩一会儿。”

    林念茵点头，卫明川拿着篮子到后面，没多久就拔了不少的菠菜回来。

    昨天的雪下到今天早上才停，菠菜上积了不少的雪，一碰就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