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如果是最开始被江政发现的时候他还有片刻的慌乱,那么现在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反正破罐子破摔,也不用藏着掖着。他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他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江政不这样以为。
他抽着烟在客厅徘徊一阵,最终烦躁地上了楼,在门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转学还是出国?”
江景仰头抵着冰冷的墙,咬紧牙说:“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不可能。”江政冷声说。
他憋在肚子里的火又窜了上来,盯着黑漆的门板说:“既然你不选,那我帮你决定。”
他直接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说要给儿子办转学,去一座陌生的城市。
江景隔着门板没办法摔了他的手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力踹门道:“我不转学!我哪都不去!”
江政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站在栏杆处,任他折腾:“不去也得去,以后我看着你,你跟那个男人别想再有任何联系。”
“我不去!”
“由不得你。”
门板质量出奇地好,江景又是踹又是砸,最终精疲力竭地滑坐在地上,困兽一样喘息着。
他闭着眼,额角不断有冷汗滑落,声音嘶哑:“放我出去……”
“求你了。”
“放我出去。”
……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有嘴唇在无声地颤抖。
他想见见季殊容。
一眼就好。
-
晚上何诗韵放学回来,见江政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瞄了两眼楼上问道:“哥哥还在里面吗?”
江政“嗯”了一声,摁灭烟头,眉宇间透着疲惫:“去洗手,先吃饭。”
何诗韵咬着下唇,站在原地没动,低声说:“哥哥是不是还没吃过东西?”
“你管他做什么。”
“哥哥不吃我就不吃。”何诗韵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有要和江景一起饿死的架势。
江政本来就够心烦了,见她这样更是烦躁,把手里的烟盒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冷着脸说:“爱吃不吃,惯些毛病。”
何燕从厨房里出来,见这场景忍不住叹气道:“老江,孩子就算再不听话也不能不给饭吃,小景脾气倔,你越是这样他越不认错,到最后伤了身体,心疼的还是你。”
“我心疼他?”江政冷笑一声,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我现在巴不得没这个儿子。”
一顿饭吃得极其压抑,江政也没什么胃口,夹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紧闭的门,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到底是亲儿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心疼归心疼,最终还是怒气占了上风。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放任他在歪路上一错再错。
江政勉强冷静下来,去书房处理了一会公务,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何诗韵还坐在沙发上,作业放在腿上写。
何燕端着一盘点心,往何诗韵嘴边递了一个,听见书房门响,整个人惊了一下。
点心差点掉在地上,被何诗韵眼疾手快地接住。
江政迎着母女俩小心翼翼的目光有些无奈,他揉了揉眉心,只说了一句:“我去洗澡。”
他脱下披在身上的外套,进了浴室。
何诗韵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什么,眸子一转对何燕说:“妈妈,我想吃面条,你给我煮好不好?”
“好,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何诗韵忙不迭点头:“可以,妈妈记得关上厨房的门,油烟味会飘出来。”
何燕摸摸她的头,温柔地笑笑:“知道啦。”
何燕一走,客厅只剩下何诗韵一个人。
她放下手里的笔和本子,蹑手蹑脚地靠近浴室。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江政的外套搭在门边的衣架上,何诗韵猫着腰拽下衣服,不忘瞥一眼身后。何燕在厨房里做饭,没人看得见她在做什么。
她伸进衣服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摸出来一看,果然是钥匙。
接下来的一切都悄无声息,楼上的储物室被打开一道缝,何诗韵缓缓拉开门,小声说:“哥哥?”
黑暗陡然被一道光亮划破,江景略感不适地眯起眼,坐在地上抬眼看她:“你……”
“我偷了爸爸的钥匙。”何诗韵脸上还有点小得意,冲他招手:“哥哥快过来,我给你带了吃的。”
她怀里捧着一盘点心,江景看了一眼,抿紧唇走过去。
“哦,我忘记拿水了,哥哥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接杯水。”何诗韵把盘子塞进他手里,正要转身,手腕被江景拉住。
江景的手指很凉,冰得她缩了一下。
“哥哥?”她不解地叫了一声。
江景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句:“谢谢。”
何诗韵一愣,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哥哥不用这样,我只是……”
她还没说完,就见江景松开她的手腕,抬脚从屋里走出来。
走廊的灯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光落在江景身上,笼罩住他深邃的眉眼。
他眸光微垂,定定地看着何诗韵。
那一刻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何诗韵攥紧手,最终只是低下头,后退一步。
她怀里抱着被江景塞回来的盘子,眼睁睁看着他飞奔下楼。
外面的天那么黑,他一个人,不知道要去哪里。
-
冬天的深夜气温低到零下,江景没穿外套,跑起来更是寒风扑面。
他不敢停下脚步,这条路上没什么人,连车都打不到。
不知跑了多久,汗水模糊的视线中终于出现热闹的马路。
江景本就没多少力气,呛了冷风胸腔内一阵刺痛,他撑着膝盖喘气,伸手拦下一辆驶来的出租车。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精疲力尽地闭上眼,说:“去中心医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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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消失
阳光从窗帘缝隙投进病房,在白净的墙壁上落下一片光晕。床边放着一束干枯的玫瑰,护士本想收走,被季殊容拒绝了。
他看上去像是一夜没睡,脸色疲倦憔悴。
杨潇跟许劭一前一后进来,本想问问他哪里不舒服,结果这个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江景呢?”
书包还在阳台上放着,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季殊容别的话一句都不肯说,逢人就固执地问:“江景呢?”
问完就是一阵沉默,没人能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江景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杨潇还专程去校门外等了一会,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来,都没看见江景的身影。
他和许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季殊容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谁劝都不管用,好像江景不回来他就打算这么饿死自己。
杨潇跟许劭被他逼得没办法,一同去查了病房门前的监控,这才发现江景是被人拽走的。
杨潇紧紧盯着屏幕,凝眉吸了口气:“哎?”
“怎么了?”许劭问。
“我那天在医院见过这个人。”画面暂停,杨潇指着江政的身影说:“当时就觉得他有些眼熟,现在一想,他长得跟小江有几分相似。”
许劭皱眉,凑近屏幕打量:“你的意思是这人是他父亲,确定吗?”
监控画面有些模糊,江政的脸看不太清。杨潇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算了,不敢确定,万一不是可就坏了。”
医院的监控只能查到门前的马路,黑色轿车消失在拐角。两人没敢耽搁,直接给陆宴打了个电话,让他找秦晔帮忙查一下。
警局此刻乱成一团,秦晔身上披着警服,大步迈下台阶。
陆宴站在走廊窗边,听见动静转过身,跟上秦晔的脚步说:“你去哪儿?”
“会议室。”秦晔眉头紧皱,下一秒被拉住手腕。
“等等。”陆宴说:“有个事要拜托你。”
他把杨潇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秦晔抿唇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陆宴没撒开他的手,指腹揉了揉他凸出的腕骨,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前几天警察一家ktv里缴获大量毒品,背后牵扯出一个贩毒团伙,警局上下高度重视,秦晔作为总指挥,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查监控的事被他吩咐给一个民警,很快就得到回复。
陆宴给杨潇打了个电话,说:“查出来了,车子开进了一家别墅,户主就是江景父亲。话说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他爹怎么那么生气?”
病房里没监控,杨潇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仔细一想,房间里就江景跟季殊容,会发生什么其实也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