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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北帝走在他身后,直接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见萧誉不答,北帝继续道,“只要此次你不插手,往后朕可助你夺回南陈。”

    萧誉突地将手里的碗往身侧的桌案上一撂,“陛下为何就不能想,朕攻下南阳,是为了北凉。”

    第22章 陛下,不必来偿还。……

    从虞氏手中夺得汉阳,不一定就非得来攻击北凉,还有可能是他断了虞氏之路,替北凉谋得一线生机。

    北帝微微一怔。

    但他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敢去妄侧萧誉那话的弦外之音。

    北帝看着他不再说话。

    萧誉也没再去解释。

    前世他同北帝周旋了好些年,北帝也没能将他当个好人。

    重活一世,他也不指望北帝能信他。

    萧誉起身,走到了北帝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递了过去,“不论陛下信与不信,我来北凉,只为提亲。”

    北帝眸子一缩,注视他良久,才伸手接了过去。

    便见那光洁的白玉上清清楚楚刻着一个‘蓁’字。

    **

    北帝一走,宴观痕便到了萧誉身后,正色道,“陛下,该走了。”

    北凉同不同意联姻,于南陈而言,都已无所谓。

    三国之中,北凉虽是最大,但也奈何不了洛中侯府叛变,两国同时联手夹击。

    无论从哪方面想,陛下都不应再呆在北凉。

    穆淮康一死,北凉便少了一位振国大将......

    “救出穆淮康,将其护送到西关口。”

    宴观痕脑子里的一堆设想,还未畅想完,便被萧誉一声打断,半晌都没回过神,讶异地看着萧誉,良久才问,“救,救穆淮康?”

    “嗯。”

    宴观痕一口气又窜上了脑子,“如今的局面,就连裴风那不长脑子的,都知道应该让谢绍从汉阳调兵趁机而入,抢在大魏的前头进攻北凉,如此大好的机会,百年难得一遇,错过了不知......”

    萧誉迈步上了长廊,“朕何时说过,要攻打北凉。”

    宴观痕怔在那。

    萧誉往前走了好一段,宴观痕才又紧跟而上,“陛下如此大费周折攻下汉阳,可别告诉臣,你当真是菩萨心肠,为了北凉......”

    **

    阿锁跟着穆蓁从鸣凤楼回来后,见穆蓁被陛下召去了晨曦殿,便去内务府跑了一趟,换了些碎银。

    明儿殿下寿辰,前来之人,都得打发。

    往日殿下大手大脚,如今开始清理起账目后,该省的便得省。

    等到阿锁拿了碎银赶回来,秋兰正立在珠帘前守着,见阿锁走了过来,秋兰赶紧比了个手势让她噤声。

    适才在门前,萧帝同殿下说了什么,秋兰都听的一清二楚。

    萧帝那张脸黑的吓人。

    别说是殿下,她立在一旁都觉得心惊胆战。

    同样都是皇帝,秋兰总觉得比起自己的陛下,萧帝身上多了一股让人怯怕的寒凉。

    阿锁不知出了何事,等到了秋兰跟前,探出头往里一望,便见穆蓁抱着胳膊坐在了床榻上,一张脸埋在双膝之上,神色恍惚,眸子红的吓人。

    两人悄悄地退了出来。

    才没一会儿的功夫,外头便是一阵动静。

    宫人来报,“洛中周侯爷反了。”

    不仅如此,北凉从西门关撤回来的八万大军,还被拦在了洛中之外,二殿下此时也是生死未仆。

    整个宫殿都为之一振。

    阿锁转身进屋,穆蓁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阿锁赶紧拿了件披风跟在穆蓁身后,急急忙忙地往晨曦殿赶去。

    晨曦殿的臣子,已经散去。

    阿锁守在门外,侯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见穆蓁从里走了出来,忙地迎上去,一抬起头,却被那脸色吓的一惊。

    “殿下......”

    穆蓁打断了她,“先回。”

    阿锁扶着穆蓁的胳膊,从晨曦殿的台阶上下来,一到外面的甬道,穆蓁的脚步便顿在那,回头轻轻地同阿锁道,“替本宫回长宁殿取样东西来。”

    **

    宴观痕因同萧誉意见不合,闹过之后,一个人便去了前院,连喝了几壶茶,也没将胸口的那股焦躁压下去,正欲让宫人取一壶酒来。

    那宫人倒是自己进来了,到了跟前道,“殿下来了。”

    宴观痕还未反应过来,是哪个殿下,便见一道梅色身影提了个深色的包袱,跨步走了进来。

    染了雨水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一荡,露出了脚踝上的一串细小铃铛。

    宴观痕望过去时,穆蓁正好也侧过头来,头上的珠钗流苏,在昏黄的灯火下一晃,宴观痕便看到了一张美艳而干净的面孔。

    北凉的姑娘能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个。

    穆蓁。

    宴观痕起身行礼,“殿下。”

    **

    裴风从前院匆匆地穿过长廊,到了里屋,推门进来,萧誉正坐在榻上看书。

    “陛下,殿下来了。”

    裴风说完,萧誉翻书的动作一顿,一双眸子在那书页上定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知道了。”

    今日从长宁殿回来后,萧誉便没换过衣裳。

    雨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似乎也没觉得有何不适,此时从那椅子上起来,却是低头瞧了一眼被雨水染污的衣摆,随后进了内室,再出来时,便是一身干爽。

    依旧是锦白的缎子。

    她喜欢这个颜色,曾同他说,“陛下还是穿浅色的好看,黑色瞧久了,臣妾总觉得陛下离我越来越远。”

    萧誉理了理衣袖,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折回身拿上了那块今日尚未送出去的秋千板子,这才迈步去了前院。

    屋外的雨点子还在落,廊下一排稀疏的灯火,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到了前院,灯火才明亮了些。

    宴观痕早已挪了地儿,穆蓁一人坐在榻前候着,身旁一盏灯火的光晕映在她脸侧,莹莹如玉。

    萧誉的脚步跨过门槛,顿了顿,慢慢地走了过去。

    屋内的穆蓁抬起头,眸子淡淡地瞥过再落下,唤了一声,“陛下。”却没起身。

    “嗯。”萧誉走过去,坐在了她身旁。

    屋内一阵安静。

    萧誉想起在长宁殿门前自己的态度,喉咙轻轻一滚,手掌握住了身侧的那块秋千板子,“朕......”

    “我有样东西要还给陛下。”

    萧誉手掌一松,转过头,便见穆蓁从身侧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块木板,搁在了两人中间的木几上,轻轻地道,“十四岁生辰时,我曾用一块不值钱的玉,同陛下讨来了这块板子,却不知其含义,如今我将其还给陛下,也请陛下将那枚玉佩归还,玉虽不值钱,却是母后留下来的一块遗物。”

    灯火下,能看清那块木板上的纹案。

    镂空的栀子花,两边各有一个名字。

    萧誉。

    穆蓁。

    原本那块木板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是穆蓁说,她喜欢栀子花,“誉哥哥,能不能帮我雕一朵栀子花在上面。”

    再拿来时,那朵镂空的栀子花旁边,便多了一个名字:穆蓁。

    穆蓁又自己动手,在另一边,刻了一个名字:萧誉。

    歪歪扭扭,不如萧誉雕刻的好看,甚至还能瞧见旁边刀子不小心划过的痕迹。

    她沮丧地道,“我弄花了。”

    他温声道,“不过一块板子,你要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

    她便给了他那块玉佩,“誉哥哥,待我及笄之后,你来向父皇提亲,娶我回南陈好不好?”

    他没说话。

    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生怕他不同意,“还有一年,就再等我一年。”

    良久,他才伸手接过,“好。”

    灯盏里的灯芯一跳,萧誉的眸子似乎也跟着颤了一瞬,松开的手掌,又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侧那块墨黑色的锦布。

    穆蓁的声音混合着雨声,继续道,“我同陛下确实曾许诺过未来,可那皆是我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对陛下的救命之恩,胁迫而来,今日我便告诉陛下,那句话不作数,陛下也不必再来对我遵守承诺。”

    萧誉在北凉为质的第三年,北凉同南陈交恶,父皇一怒之下,断其伙食,不问死活。

    是她推开了那扇门。

    寒风里的一碗热粥,大雪里的一盆银骨炭,她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事后他对她说,“待他日,殿下若是有萧某效劳之地,尽管开口。”

    她笑着答,“如今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