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仁得仁。

    乔恩这样的要求赫尔加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她干脆将最后的告诫也省了下来，抬起手指点在了乔恩的眉心处。

    冰凉的触感在眉心处传来，乔恩瞬间清醒了一下，随即，他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他睡过去的瞬间，眠龙结界的庞大框架在这里隐约具象。

    银色的巨龙从星辉之中探出头来，在赫尔加的面前乖乖俯首，作为眠龙结界的缔造者，赫尔加的存在，永远是此处至高无上的主宰。

    在那一瞬间，墙上的星辉延展起来，好像是一个微缩的银河一样，但是其中隐藏着的，都是赫尔加早就收集好的东西。

    来自许久之前时代的巫师所遗留下的研究成果，又由赫尔加经营挑选出来的长存遗迹，名为《命运局》的书卷虚影在星辉的保存之中浮转出来，然后隐没进乔恩的眉心之中。

    这些东西在这里放了一千年，此时此刻，也应该拿出来用一用了。

    但是《命运局》的力量似乎没有什么波动，就连那头银白色的龙俯在乔恩的怀里，都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这是……能量不够的原因。

    赫尔加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来这里的确是有东西存在，并不用特意调动眠龙结界之中的力量。

    她伸手，从虚空之中拖拽出一枚种子，扔到了乔恩的身上。

    这一颗种子上面弥漫着柔和的光明，那种光明似乎是一种火焰，但是又似乎是一种不存在的流水，在乔恩的脸上滑落，钻进他的嘴中。

    然后，乔恩的体内不再平静。

    刚刚趋于稳定的药力被这一种来路不明的力量所激活，在乔恩的身体之中开启了保卫战争。

    几乎是一瞬间，乔恩的脸就扭曲了起来。

    蕴藏在乔恩眉心处的书卷虚影，也因此被激活而活动了起来。

    赫尔加按着乔恩的额头，神情庄重肃穆，与她寻常的温和慈悲大相径庭。

    而在她的背后，枝繁叶茂的庞大树木从她的虚影之中生长出来，于此间的黑暗中，大放光华。

    但仅仅是片刻。

    世界树的虚影过于厚重，即使是眠龙结界也难以承继，更别说让世界树的华光于此处绽放。

    不过，赫尔加召唤世界树投影于此，也不是为了这一点点的光明。

    在世界树虚影的共鸣之下，《命运局》的虚影也开始翻动起来，周围的星辉开始从墙壁上剥离，然后朝着乔恩眉心处的虚影填充而去。

    于是，黑暗的空间再无光明。

    重归寂静之中。

    ……

    乔恩去哪里了呢？

    他哪里都没有去，或者说，他又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他比较清醒的睡着，甚至还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赫尔加的长久训练，让他在迈进【幽蓝深海】的时候寻找到了自己的一点清明，也还因为在他面前，浓重的化不开的幽暗中，散发着光芒却又宛若鬼域的世界。

    这不是他应该存在的世界，也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世界。

    但是很快，乔恩就离开了这里，然后坠落进了黑暗的深渊。

    也不是这里。

    ——星空璀璨，高山巍峨……

    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

    不是这、

    不是……

    乔恩自己都记不清究竟转换了多少个场景，他渐渐困了，但是为了不陷入重重嵌套的迷梦之中……

    他睡过去了。

    ……

    “那么，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了，上次实验的阶段成果，记得早点交上来。”

    老教授拎着卷成一卷的讲稿敲了敲明显走神的乔恩，把人叫回神来。

    “好的，教授，我知道了。”

    乔恩条件反射地回答道，但很显然，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里。

    而且更加显然的是，他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也不会就连教授都一副无奈的表情。

    课程已经结束了，教授自然离开，同学们也都去吃饭，实验室里面就又剩下了乔恩和他的好朋友陈松远。

    “话说，你最近是怎么了？”

    陈松远凑了上来，笑得幸灾乐祸。

    “别的课上课走神也就算了，李教授说话你都敢走神，功力见长啊。”

    “谁让你都不叫我。”

    乔恩抬手按了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总是特别困，就好像是天天晚上不睡觉一样。”

    “得了吧，你这种每天恨不得十点钟就爬进被窝里面睡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我是说正经的，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昏昏沉沉的。”

    乔恩使劲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我好像是忘了点什么东西。”

    陈松远脑子里面回想起李教授刚刚说的话，凑过来使劲戳了戳乔恩的脸，有些担忧问道：“你没事吧，咱们俩的实验可全都靠你了，要是交不上成果，教授能把咱俩都杀了。”

    “得了吧，这个实验就算没有我你自己搞不定是怎么的？”

    乔恩白了他一眼，然后目视前方开始发呆。

    “的确啊，你最近精神状况似乎的确不太好，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发烧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反正也不远，一脚油的事儿。”

    “没什么，去医院的话，出校门走路也用不上十分钟，还用得着开车？”

    乔恩摇摇头：“可能就是最近用脑过度。”

    “早就说了让你少写点小说，又不挣钱，年纪轻轻得想剧情都要把头发想没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你要孤老终生了。”

    陈松远把人从椅子上面拉起来：“走，哥哥带你吃顿好的去，下午把实验成果整出来，然后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乔恩像是个树袋熊一样被陈松远拎起来，然后一路从实验楼拖到了停车场。

    有一个土豪做好朋友就有这种好事，明明就是一顿午饭，却也能特意开车穿过小半个城去吃。

    不过乔恩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反正有土豪请客，他就负责带着嘴去。

    在被陈松远塞进副驾驶之后，乔恩自觉绑上了安全带。

    只不过绑完安全带之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

    “唉？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