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他闭上了眼,心想那碗药会很苦吗?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谨亦又吃过多少苦头,才把自己磨练成这般平淡内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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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前,谢淮舟跟顾谨亦又接吻了。
比起昨天的强势索取,今天的吻要温柔平淡的多,像一场迟来的,暮春的雨。
但是亲完谢淮舟却没有松开顾谨亦,而是就着把他圈在怀里的姿势聊天。
他的手还放在顾谨亦背上,低声道:“今天何启医生跟我聊了你的健康报告,也给我看了替你做的疗养方案。”
其实医生早就第一时间把报告呈给他了,但他之间跟顾谨亦之间实在生疏,找不到机会跟顾谨亦聊这个问题。
但眼下顾谨亦乖乖躺在他怀里,也许是灯光的原因,抬头看他的眼神很柔软。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他们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忍不住又把顾谨亦往怀里拢了拢,问他:“医生说你四年前动过手术,是什么手术?”
他明知道是什么手术,却还是选择了提问。
顾谨亦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他并不想提起这件事,手术台上九死一生的经历并不好,而更痛苦的是他知道手术室外,除了楚觅云,没有人在等他回来。
但他经过这阵子跟谢淮舟的相处,也知道谢淮舟问这话是种不动声色的关心。
他不是很想冷落这份好意。
他想了想,没有隐瞒:“是克莱德曼基因病,天生就有的,从我母亲身上遗传的。动手术只有50%的存活率,但是不做手术最多活到四十。”
他母亲就是三十五岁走的。
虽然现在医疗发达,但人类居住在各个星球,与不同种族通婚,也间接导致了基因病的诞生,虽然得病的几率很低,但大多是治不好的。
他小时候并没有检查出来,一直到十七岁才发现他也遗传了这种病症,他能顺利治好,已经算是幸运了。
所以顾谨亦对谢淮舟笑了下:“我运气还不错,50%的几率被我压对了。”
谢淮舟却轻松不起来。
他的手掌能清楚地感觉到顾谨亦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轻轻撞击得他掌心发麻。
其实他知道关于顾谨亦这几年的所有资料,知道他本来就读的是指挥系,学业出色,前途大好,毕业后就可直接进入军区。
但因为动完手术,顾谨亦身体素质极速倒退,最终只能放弃了指挥系,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转而去了珠宝设计专业。
这些过去的痛楚,顾谨亦一个字都没跟他吐露。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当时是谁陪你做手术的?”
果然,顾谨亦回答:“是楚觅云。”
“那时候我妈妈已经去世了,父亲……有跟没有一个样,”顾谨亦回忆道,“只有觅云全程陪着我,我怕我从手术台下不来,还给她留了遗书。好在最后没用上。”
他说到这里又有点伤感,他给楚觅云的遗书没用上,楚觅云留给他的却用上了。
谢淮舟虽然早就听过这些事,但是再听顾谨亦亲口讲一遍,还是如钝刀割肉。
他终究是来得太晚,没见过那个在指挥系意气风发的顾谨亦。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松开顾谨亦。
作为一个相识不到一个月,只是因为治病所需才彼此拥抱的陌生alpha,他有点越界了。
但现实却是他忍不住把顾谨亦抱得更紧了一点。
“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比他内心要平静得多,他对顾谨亦说道,“在谢家,你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
顾谨亦笑了一声。
“谢先生,你不用同情我,”他发现这位谢家主似乎有点心软,“比我处境可怜的人要多得多,贫民窟的孩子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谢淮舟也没有多解释,就让顾谨亦误会他心慈手软。他慢慢松开了顾谨亦,克制住了亲吻顾谨亦额头的冲动,道了一声晚安。
第9章 “谢夫人”
顾谨亦逐渐适应了在谢家的生活。
人的适应力都是强大的,他像一棵无根的树,从g6星搬来了白帝星,本来以为会水土不服,但这里四季分明,阳光充足,他居然也就安然扎下根来。
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他跟谢淮舟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虽然他们只是表面伴侣,但两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又睡在一张床上,朝夕相处,亲密拥抱,想完全不熟悉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并不讨厌谢淮舟。
所以最开始他们还泾渭分明地睡在床的两侧,到后来中间的界限却慢慢模糊起来。
他们偶尔还会聊到楚小年的学业。
楚小年已经上了幼儿园,进的班是谢淮舟特地筛选过的,同学们几乎都是跟谢家交好的家族,谢淮舟甚至为了这个没有血缘的“继子”,亲自上门拜访,以至于圈内对顾谨亦的好奇更甚。
谢淮舟结婚的消息在圈内已经不算秘密,但他把顾谨亦藏得很紧,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如今看谢淮舟对这个继子这么上心,不少人都在背后偷偷讨论,说这位新上任的谢夫人倒是好手段,居然能把谢淮舟拢得死心塌地,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心机深沉的美人。
传闻里心机深沉的“谢夫人”一点不知道自己的风评歪成了什么样,他正在跟谢淮舟聊自己新找的工作。
他刚哄睡了楚小年,又顺手给谢淮舟削了个水果盘。他照顾小朋友成了习惯,水果盘还摆成小天鹅的造型。
谢淮舟看得神色微妙,却什么也没说。
“我找了个画室助教的工作,就在赛林商业街上,是个独立工作室,工作比较轻松,随时能请假。”顾谨亦说道,他找这个工作也是考虑到谢淮舟身体情况,如果谢淮舟需要他出差陪同,他能立刻就跟着走。
“那挺好的。”谢淮舟也没意见。
他本来想给顾谨亦安排工作,干脆就在谢氏大楼里上班,但谢柯提醒他说这样不好,会让顾谨亦觉得自己完全被他控制,他只能又压下了这个想法。
现在顾谨亦工作的地方他也暗自调查过,在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竞争性不强,学生们大多是来学个爱好,工作环境还算不错。
顾谨亦听到谢淮舟不反对,心里有点高兴,他把水果盘递给谢淮舟,自己却拆了个小蛋糕。
他一向爱吃甜食,谢淮舟看他一眼,带着取笑意味说了一句:“当心蛀牙。”
顾谨亦一点都不在意,他牙口好得很,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问题。
谢淮舟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一件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个堂弟叫谢柯?”
顾谨亦对谢家的亲戚不熟,但谢柯却是知道的,因为谢淮舟隔三差五会接到这人的来电,两个人看着感情还不错。
“知道,在你公司工作的那个?”顾谨亦问。
谢淮舟点头:“就是他,一直闹着要见见你,你要是愿意,下个礼拜就约他吃个便饭。”
“想见我?”顾谨亦有点不明白,“为什么?”
谢淮舟面无表情地吃水果:“因为那傻子非要见见他堂嫂长什么样。”
天天在他旁边吵,闹得他耳根子都不能清静。
“那,谢柯知道我们真正的关系吗?”顾谨亦有点迟疑地问,他不知道自己是要以什么身份出席,“他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吗?”
谢淮舟神色更淡了,他很不喜欢顾谨亦总跟他恪守距离,现在这样的亲近对他来说,还是太浅了。
“知道,我生病的时候谢柯一直在帮我联系医生,他也知道我们婚约的内容。”谢淮舟想了想,还是帮谢柯说了几句好话,“谢柯就是吵了点,玩心重,人还不错,他跟我算是从小长大的,是可以信任的。”
整个谢家他都不怎么看得上,也只有谢柯这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堂弟,算是被他另眼相待。
顾谨亦也没再拒绝:“那你们约时间吧,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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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谢柯约好的吃饭时间在这周日。
顾谨亦这几天都按时去工作室上班,他虽然是新来的助教,但是毕业于名校,人又好看温柔,很快就受到了学生的喜欢,画室里此起彼伏地喊“顾助教”,尤其是几个毛头alpha,仗着年纪小,总想粘着他。
连顾谨亦的同事都打趣他,说自从顾谨亦来了以后,画室的到课率都变高。
顾谨亦只是笑,转头就祸水东引,“我看未必,明明是冲着颜老师来的。”
他说的颜老师也是画室的老师,叫颜里安,据说是白帝星艺术学院的高材生,帮忙来兼职的,他是个长相英俊的alpha,性格开朗,在学生里人气很高。
颜里安也没谦虚,画室不能抽烟,他就叼了个烟在嘴里过干瘾,眉宇间有种年轻人的张扬不驯:“画室现在起码有一半是冲着我报名的,但以后可不好说,昨天还有两个alpha高中生来问顾助教课表。”
不过被他敷衍走了。
同事们就一起笑起来。
他们这个画室没有很重的商业性,是某个富家子开来打发时间的,福利也好,同事间关系自然不错。现在是休息时间,一群人干什么的都有,吃零食的,聊八卦的,看视频的。
顾谨亦因为是新来的,所以被问得最多。
当听到他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的时候,在场的两个beta小姑娘都发出了哀嚎。
“我就知道,”名叫李绣的女生愤愤不平道,“好男人果然早就被别人捞走了。”
另一个beta跟她是多年好友,叫吴姗,也捂着心口装作受了情伤。
“顾助教,你知道什么叫英年早婚吗,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吴珊幽怨地看他,“我这么一个优质beta单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这样的omega啊。”
顾谨亦忍不住笑出来,他知道吴珊和李绣是故意夸张,但是两个小姑娘表演到位,看得人忍俊不禁。
颜里安嗤笑一声:“我这个年轻英俊的alpha不也单着,你们急什么?”
吴珊跟李绣更幽怨了,这踏马是一个情况吗,追你的人都能排出三条街了,休想混进我们单身狗的队伍。
其他人也乐颠乐颠看热闹,顺势聊起了八卦,从工作室老板去年刚离婚聊到隔壁蛋糕房老板又二婚了。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悬浮屏,里面居然传出了谢淮舟的声音。
顾谨亦不由停下了聊天,转头看过去。
视频中是关于谢淮舟出席会议的最新采访,谢氏集团给帝国学院提供了一批最新产品,谢淮舟跟校长一起接受了记者提问。
视频里的谢淮舟跟在家很不一样,像极了顾谨亦在楚家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冷若霜雪,好像天生就缺少情感神经,跟旁边笑得老奸巨猾的校长成了鲜明反比。
记者们本来也没准备多去招惹谢淮舟,毕竟这位谢家主是出了名的不配合,问多了也是自找没趣。
可是谢淮舟手上的戒指实在太耀眼了,在鸽血红的权戒旁边,那枚流金石的戒指熠熠生辉,实在是很难让人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