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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这小子像我

      诸葛诞在献城投降之后一直非常郁闷,也只能自己跟自己斗气当宅男,半步不肯出门。

    州泰有点担心地告诉诸葛诞说丁奉的行动有些诡异,只是哪里诡异又说不出来,他们现在已经摆出撤退的姿态,只是撤退的位置是向北,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在完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在北边做什么。

    诸葛诞也不理解,也只能当丁奉是疯了。

    临近撤退的时候,丁奉终于忙里偷闲见了见这位诸葛家的亲戚,高度赞赏了他献城投降,没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英雄举动。

    然后……

    然后丁奉表示为了鼓励这种行为,又考虑到诸葛诞的家人都在北方,所以将诸葛诞释放,自己也不含糊,直接告诉诸葛诞,他要去北上攻打武关。

    诸葛诞茫然无措,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丁奉的热情。

    丁奉撤走后,夏侯霸又很快进驻此城,听说丁奉开城放粮,自己则只带了很少一部分辎重北上,顿时猛地一拍大腿。

    “好啊,他就带了这么点辎重,我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这天越来越冷,山中缺少粮秣,咱们困也把他们困死了。”

    丁奉带的辎重少,他也没有把自己所谓的十万人马都带走,

    大部分的民壮帮他把粮食运到山中后都被丁奉释放,还没口子夸赞丁奉是个难得的好人,这才是天兵的模样。

    夏侯霸最担心的就是丁奉抢走了武当县的存粮,然后缓缓扩张发展,一时不好收拾,

    现在他粮食不多,自己的粮食充盈,这有什么好怕的。

    “呃,”诸葛诞脸色很尴尬地道,

    “仲权啊,说来你不信,其实我们才是没有粮食了。”

    “不可能。”夏侯霸瞪大眼睛道,

    “丁奉才抢了多少,武当今年大丰收,我我们只要……呃,你刚才说他开仓放粮来着?”

    “不错!”

    这就有点麻烦了。

    丁奉这个人真的是很狡猾,

    他的部队为了保证高机动性,不能携带太多的粮食,其他的粮食一把火烧了实在是太可惜,于是他慷他人之慨,把所有的粮食都送给了武当和附近的百姓。

    现在夏侯霸率领三千人马来援,反而只能吃自己携带的粮食……

    敌人开仓放粮,再收回来也是正常。

    但问题是放出去容易,收回来肯定会遭到激烈的抵抗,

    在执行的时候,肯定也会出很大的问题。

    丁奉这个混账肯定是早就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使用这种方案。

    如果魏军强行把粮食收缴,无异于把民心全都推到了丁奉一边,

    到时候丁奉率军杀回来,还能再抢粮、再放一波粮,里外好人都让他做了,魏军反而成了帮他看守粮食的。

    夏侯霸呆若木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不能中了丁奉的诡计。

    犹豫许久,夏侯霸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他命令部队迁移武当所有的居民前往阴县,不能给丁奉留下再回来抢粮的机会!

    夏侯霸做事雷厉风行,既然已经确定,就毫不犹豫展开迁民工作,

    那些武当的百姓之前还欢喜地如过年一般,这会儿听说要搬走,各个大惊失色。

    他们人能走,可房屋、财产、土地怎么办?

    冬日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去了阴县,又该靠什么为生?

    夏侯霸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魏军想在这里待下去,无外只能做三点。

    要么从阴县调运粮食过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万一在半路遭到丁奉的伏击不堪设想。

    要么就是把粮食从百姓的手上再收回来——这绝对会引起民变,到时候丁奉杀回来就危险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第三条。

    把百姓全都迁去阴县,而且立刻执行,不给丁奉反应的时间。

    武当的百姓之前还高高兴兴的将自家刚刚得到的粮食装好,还以为可以靠这些粮食过一个不缺吃喝的冬天。

    可没想到魏军刚来,居然二话不说就要将他们迁走,这下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惊慌。

    “不走,我们不走,我们祖祖辈都生活在这里,为什么要离开?”

    “大汉的丁将军给我们粮食,对我们秋毫无犯,大魏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哼,曹魏什么时候给过我们活路,

    这么多粮食,他才给我们分个四成,听说有的屯田处才分两成,

    这么点粮食,我们可怎么度日,这分明是要我们死啊!”

    “要我说,咱们不如去山中投丁将军,帮大汉一起消灭这些贼人!”

    魏军的名声实在是太臭,夏侯霸就算保证了众人迁到阴县之后会有足够的米粮过冬,还承诺不会收回之前已经下发的粮食(尽量不会),可仍然激起了巨大的动荡。

    现在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也只能进行到底。

    夏侯霸命令手下的士卒抓紧将所有的百姓从家中赶出来,如果不愿离开,就以通敌论处。

    一时间,武当城中到处都是一片鸡飞狗跳,那些不愿离开的百姓和魏军发生了严重的冲突,一个不愿意离开的女人见魏军要把她家里的丈夫拖走,赶紧一把抱住那个士兵的大腿,拼命哀求着,不愿让那个魏军军士把自己的当家人带走。

    那个魏军的士兵起初还能勉强保持冷静,一个劲地解释着自己也是奉上官命令,没有办法。

    可那个女人哪听这军士解释,她见哀求无用,发疯般地乱拳捶打,脸紧紧贴在地上死死抱住那个军士的大腿,见自己身子太轻居然被拖着离开,那个女人忍不住一口咬在那个魏军士兵的小腿上。

    “啊!”

    那个魏军士兵惨叫一声,拼了性命想把那个女人甩开,可不管怎么甩,那个女人都是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那个军士急了,一脚踢在那个女人脸上,疼的那个女人啊的大叫一声,可一双手臂却一直死死抓住不放。

    那个军士脾气上头,索性弯下腰,照着那个女人头顶重重锤了一拳。

    “撒手,再不撒手砍了尔!”

    “夏侯将军有令,不愿迁走以通敌论处!”

    “再不撒手,杀汝满门!”

    那个士兵怒吼着,又是连踹了两脚,

    只见那个女子虽然还死死抱住大腿不肯松手,可已经不再大吼大叫,这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夫人,夫人?”

    那个女子的丈夫刚才还在委曲求全,生怕得罪了这些全副武装的魏军。

    可见妻子一下没了声息,他立刻浑身一颤,猛扑过去,抓住妻子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妻子已经寂寂无声,丈夫沉默许久,缓缓站起身来,那个魏军士兵一怔,惶恐地后退一步,惊道:

    “我,我……别装死,快给我起来。”

    那男人沉默半晌,嚅嗫道:

    “不是装死,是真死了。

    你……得偿命!”

    ·

    夏侯霸想过这次强行迁民会闹出事端,会有许多人激烈的反抗。

    这已经是魏军的传统艺能,之前在汉中和两淮,每次迁民都有许多人激烈反抗或者数万人逃跑,可从来没有过太激烈的战斗。

    百姓没有武装,没有人组织的时候比愤怒的大鹅强不到哪里去,吓人而已。

    可他万万没想到,手下有个士兵殴伤人命,立刻引起了猛烈的抵抗。

    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武当百姓不错,可他们的手中居然莫名多了许多高质量的钢刀和铁甲,居然给魏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所有的魏军一开始都认为这不过是在寻常不过的民变,并没有积极抵抗,认为这些百姓闹一阵子就算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民众居然有人组织。

    “各位父老,大家都看到了!

    曹魏无道,视万民如草芥,当年赤壁时,他们迁移新野十数万人赴南阳屯田,这一路饥寒交迫,不知多少人活活饿死!

    在下有个朋友邓范,本在荆州衣食无忧,却被裹挟至中原备受凌辱虐待,

    左右是死,各位,跟伪朝拼了啊!”

    “诸君,大家看到了吗,

    伪朝就是这样纵兵屠戮公等妻女,凡我血性男儿,哪能任由贼人如此凌虐?

    大家并肩子上,跟他们拼了啊!”

    ·

    “我就说,石苞这小子像我啊……”

    武当城北不远,寒风中的汉军众将严阵以待,长矛当先,弓箭齐备,丁奉手中明晃晃的横刀映着夕阳的微光,照的诸葛恪满脸暖洋洋的。

    破城后,丁奉并没有据城迎战夏侯霸的准备,

    他拿出自己当年在巴丘时用就用过的战术,将钢刀和铁甲分发给一些百姓,鼓励他们武装起来,准备随时和魏军作战。

    可石苞跳出来表示,就算给了百姓钢刀和铁甲,没有人组织,他们也不敢反抗。

    丁奉本想按照自己当年的战术一路转进让魏军捉不住,然后利用运动战寻找蚕食魏军的机会。

    可石苞认为魏军的夏侯霸部有五千人,他们大多数是骑兵,这么多战马要是落在自己的手上,更有利于来去作战。

    丁奉胆子极大,当即同意了石苞冒险的战法。

    石苞只带几个亲信随从,众人都是平民打扮,不带兵刃,夏侯霸的士兵自然没有搜到他们。

    石苞算准夏侯霸进城要么从百姓手上抢粮,要么就是把百姓迁走,不管怎么搞都有自己兴风作浪的机会。,

    果然,很快夏侯霸就主动把刀子递了过来,他手下的士兵殴杀民妇,而民妇的丈夫奋力反抗,跟那些魏军搅在一起大打出手。

    也是在这时,石苞突然出现,一刀将那个魏军士兵劈死,

    而他手下的亲信更是毫不留情,对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魏军士兵痛下杀手,很快那些士兵就被杀的七零八落,尸体躺了一地,满身是血的石苞在城中高高举起手上的血淋淋的钢刀,号召全城的百姓团结起来,跟魏军死战到底。

    直到这会儿夏侯霸才知道不妙,但他不知道的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丁奉之前在城中故意告诉诸葛诞自己要去打武关,夏侯霸潜意识也相信了这疯狂的说辞,

    他没想到丁奉出城之后居然就在城北不远埋伏下来,见历史上的西晋开国大司马举火为号,这位东吴大将军兴奋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眼中凶光大作。

    “兄弟们,贼军已经被包围在城中,

    跟我杀敌,能斩夏侯霸者,我向朝廷表他当将军!”

    丁奉现在还记得吕蒙当年口嗨说封自己当大都督的蠢事,现在他许愿的时候就特别控制,不仅官不大,还是还是用表这个字。

    这样精确的用词让旁边的诸葛恪听得眉毛直挑。

    “丁将军,末将这次才是深深佩服你了。”

    “终于发现本将是个用兵的天才?”

    “你说是,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