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不两立，仙魔永不休。

    这是亘古以来永远不变的真理。

    只是如今，世道错乱，谁人是魔，谁人又不是呢？

    那些打着正道旗号的门派，站在干岸上，就真的那么干净吗？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规矩和法则，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可言。

    王法王法，究竟是谁家的法？

    不过是那些王孙贵族，强者为他人定下的规矩罢了。

    眼前的这个人，万归元并不了解，可他从来不在别人传言中去评价一个人。

    别人口中说出来的魔，究竟是不是，需要他自己来衡量和断定。

    修道一途，谨守本心，人生依旧如此，绝不能受外力和他人的思想左右。

    “你被封印在这里三万年了？”

    万归元深吸一口气，他对这个数字很敏感，其中有苦涩也有不甘。

    他的三万年，弹指一挥间。

    如此说来，这个被称为魔王的人，亦是在他闭关之后出现的，与他失之交臂。

    算起来，他们或许是一个时代的人也说不准。

    “太久了，应该是这个时间吧。”

    魔王甩了甩头，一双血眸第一次正视万归元，对他无意中多了一分好感。

    万年来，所有走到这里的人，从来都是见面便与他打打杀杀，万归元是第一个跟他说这么多话的人。

    一时间他火爆的脾气竟然也压制住了，难得多说了这么多话。

    一个人，独封三万年。

    当真是寂寞如雪！

    “你叫什么名字？”

    万归元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男子，只见他遍体鳞伤，赤金仙锁已经深入他的骨头里了，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连发丝上都流淌着血水。

    男子看起来并不老，面目却已全非，醒目的疤痕将他的整张右脸都撕裂了，看起来很狰狞恐怖。

    他头发长的快要拖地了，乱糟糟的，血水凝结后，形成了巨大的一团血垢。

    漫长的岁月，足足万载，天知道他是怎样过来的。

    “我忘了我叫什么了。”

    “我身体破损，灵智不全，很多记忆已想不起来了。”

    男子靠在十字架上，赤金仙锁上的阵法闪闪发光，他每一次说话都要受到钻心的疼痛。

    但是此刻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疼痛带给他的痛苦，仅有的不过是对曾经的恨与怨。

    灵魂上的痛苦，远胜肉体。

    “你为何被封印于此？”

    万归元稍稍沉默后问道。

    “背叛。”

    “因为权利的背叛。”

    男子凄然一笑，这一刻他脸上极其的痛苦，像是有万箭穿心一般。

    万归元的一句话，宛若打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那段不堪言的回忆……

    “深渊炼狱你可能去过，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里面的气息。”

    男子强行抬起头，冲着谢宸叹道。

    万归元没有说话，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这炼狱里面的晶体你也见过了？”

    男子咬着牙，似乎他越回忆越痛苦。

    万归元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道：“那晶体怎么了？”

    他自然知道晶体可以重塑肉身，作用不凡，但是他总觉得这晶体也不过相对珍贵而已，于常人无异。

    “修道一途，有人的功法需要不断的蜕变，肉身追求破而后立。”

    那个忘了自己叫什么的男子甩了甩发丝上的血水，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原来有人修炼追求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的宗旨，没过数百年便需要打破肉身，重塑金身，这是一种蜕变，也是一个逐渐变强的过程。

    肉身逐渐变强，依靠着肉身之力，足可以傲视同代中人。

    这样的功法的确诡异，可是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必须需要深渊炼狱里面的晶体才能完成。

    晶体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这每次下去需要百万生灵献祭，着实会产生很大的因果，到了后期，自然会反噬修炼之人。

    故此这样的功法一般人是断断不会修炼的，如避蛇蝎般敬而远之。

    万归元负手而立，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眸光不时的在男子身上扫过。

    他在估量此人说话的真假，到底有没有水分。

    虽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也不能随意听信他人。

    “你修炼了这种功法？”

    最后，万归元还是没有理清男子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也算，也不算吧。”

    男子摇了摇头，随后又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可是这和你被封印又有什么关系？”

    皱着眉头，万归元此刻心里多少有了一些猜测。

    “关系大了。”

    男子血色的双眸冷冷的看着万归元，迸发出一道道杀气，他近乎疯狂的吼道：“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万归元冷冷一笑，并未有半点同情的意思。

    百万生灵，瞬间献祭，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那百万生灵或许很多人年纪都不会大，甚至死之前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死。

    士为知己者死，可他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万归元自知不是圣人，却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人命比草贱！

    况且他自然知道，眼前的男子绝不会单单一次献祭，走到他这般境界，需要数十上百次的蜕变，所需要的生灵自然是数以亿万计。

    亿万生灵，足以屠光一座繁华的巨城。

    “你能有今天之报应，不也算是罪有应得吗？”

    淡漠的看了男子一眼，万归元冷冷笑道。

    “我的罪孽确实深重，可是这报应又岂是这么简单。”

    “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我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男子显然也并未在意万归元对他的耻笑，他们这般人，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便注定了不归。

    因果轮回是早晚的事，只是这一天对他来说有点早了，最主要他的报应被人背叛，强加因果，承受了两个人的因果，报应实在太大了。

    男子咬着牙，嘴角的血迹泊泊淌出，他眼中满是恨意，曾经的往事如江水决堤，汹涌淌出。

    原来他于三万年前遭人暗算，引发了巨大的因果，更是被人将别人身上的生灵怨念加到了他的身上，致使他遭到了灭顶的天谴，一日化魔。

    人魔一念间，转眼三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