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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没过多久,中秋节的氛围便浓厚起来。
家家户户做起了月饼,竖起了彩灯,拜月亭、望月桥等中秋盛地早早便被布置起来,街上卖月神像玉兔灯的也逐渐多了。
今年夏天的太yan格外毒辣,把整个都中炙烤得如同一个大火炉,如今虽然立秋已过,连绵的热浪却丝毫不见退散,晋殊热得天天趴在林知若房里的冰山上,俨然是一只废猫了。
然而一旦乌雀传来命令,他爬也得爬回御煞门去。
这么冷热交替下去,热伤风就是迟早的事了。
外祖母千里迢迢地从扬州送了月饼和一些补品来,其中有几根千年参最为珍稀。
林知若给父母各留了一支,其他的全做了药,给晋殊补身子。
然而见效甚微。
赵如嫣一进来,就看到林知若又在满屋子追着晋殊求他喝一口参汤。
人参味苦,晋殊全身心都是拒绝的,他的轻功最擅长方寸之间腾挪闪躲,林知若哪里抓得到他,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眼看着参汤要凉,只得心力交瘁地坐下来,r0u着额角发愁。
赵如嫣过来瞄了一眼,道:“这是好东西啊,你真不喝?”
晋殊的声音在梁后响起:“不喝!”
赵如嫣端起汤碗,“别浪费了,给我喝了吧。”
林知若扶着额角,“随你。”
赵如嫣噗嗤一笑,坐下来道:“我不用补,你身子弱,你喝吧。”她舀一勺汤,递到林知若唇边,“来,我喂你。”
林知若看到这参汤就来气,实在是喝不下,就道:“给紫菀喝吧。”
赵如嫣四下一望,“紫菀人呢?”
说曹c曹c到,门外响起紫菀的声音:“哎哟小祖宗啊,这个真的碰不得啊!”
话音未落,晋殊一掀帘子闪身进来,抱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圆球躲到了林知若身后。
赵如嫣已经习惯了晋殊的神出鬼没,往他怀里一瞄,眉梢一挑,“玉琉璃?”
这是老夫人送给林知若的及笄礼物,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平时镇在莲花池底,到了晚上熄灭所有灯烛,就能看到满池莲华光晕的奇景,宛若人间仙境。
价值连城四个字用来形容这宝物毫不夸张。
晋殊刚才悄悄跑出去玩,正好碰见林府下人将玉琉璃打捞上来清理淤泥苔藓完毕,正要重新将宝物沉入池底。
一个会发光的球对晋殊来说是很新奇的。那几个小厮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看宝物竟凭空消失了,登时面面相觑yu哭无泪。
紫菀的着急不是没有道理的,晋殊有时候趴在椅子上发呆,都能盯上一只瓷器,然后伸出一只爪子,无声无息地把看中的物事往桌沿推,到了边缘处就停住,专等着有人注意到了,惊恐地让他住手,他再给那瓷器最后一击,让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什么都不图,就是觉得好玩。
林知若象征x地说了他几次,可是态度太软,他全当耳旁风。玉琉璃在他手里,实在危险得很。
紫菀见晋殊把玉琉璃放在地上滚着玩,实在心惊胆战,也不敢像平时那般骂他,只好低声下气道:“晋公子,晋大爷,这个没什么好玩的,还给我吧,好不好?”
晋殊看了她一眼,倒真的任她把球拿走了,只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在紫菀小心翼翼地捧住玉琉璃,刚刚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发难,出手如电啪地将那无b罕见的夜明珠打落在地。
清脆的一声响,紫菀的心也跟着碎了。
林知若和赵如嫣目瞪口呆,三双眼睛同时望向晋殊。
做了坏事的人反而最理直气壮,蹲在原地和她们对望。
房中静了半晌,紫菀咬牙切齿地开了口:“小姐,这回你也不能再纵着他了!”
这是祖母送的礼物,意义非凡,林知若也很是痛心,终于开口道:“阿殊……”
“g嘛?”
“……”
紫菀是不指望自家小姐能对晋殊说出什么狠话来了,g脆逾越一回,当着小姐的面,指着晋殊道:“你要是再乱砸东西,以后就别上这儿来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林知若一听就觉得不妙,果然晋殊立刻就道:“不来就不来,以后永远都不来!”话音刚落,人已经翻窗跑了。
房中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赵如嫣放下手中瓜子,g笑道:“那,那我也先走了哈。”
她离开后,紫菀也反应过来,连忙下跪请罪。
林知若脸se发白,低声道:“不关你的事,叫人来收拾一下吧。”
紫菀应了,想着今日反正也逾越了,也不差再说一句,又道:“小姐,您别怪我多嘴,那小子但凡对你有半分真心,今天就不该这般……”
林知若心里堵得慌,截住她话头,皱眉道:“他哪懂这些,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七日后。中秋。
中秋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晋殊没有家人,所以对他来说,这一天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林知若来到院子门口时,正看见他趴在石桌上发呆。
大街上灯火辉煌,人cha0如织,他却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儿。
“阿殊。”
晋殊扭过头来,看到一个nv孩抱着一大盒月饼站在门口。
烟花的光亮下,她就像个仙nv。
赵如嫣的声音带着过节的兴奋在巷口响起:“知若,他在不在啊?”
林知若回过头去应了一声,“在的。”
这回是连觅的声音:“那赶紧走啊,待会儿没位子了!”
林知若转过头来,微笑着伸出手:“阿殊,走吧。”
晋殊有些恍惚地爬起来。
一步,又一步。他走出来。
走出这个孤寂的院子,走进那个原本与他无关的,喜气洋溢的世界。
他也有家人了。
那晚晋殊喝了很多酒,醉后爬过来把脸往林知若掌心里埋,用一种她没听过的方言说:“你不怪我了莫?”
林知若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脸,道:“我不怪你,玉琉璃再珍贵,也b不上你。”
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藏,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自从平息陈州之乱后,御煞门愈发壮大。
一次御煞门与江北一带的七毒教在芳华楼聚会时,听得外头喧闹,说是宁国侯夫人带着小姐来听戏了。
晋殊一听,放下酒杯就往外跑,扶着栏杆往楼下望,果然看见林知若穿着一身素白锦衣坐在下头,身边丫鬟围绕。
台上伶人功力极深,一曲惊梦听得林知若心cha0起伏,待这一曲唱罢,身边的紫菀忽低声笑道:“小姐,你在看戏,有人却在看你呢。”
林知若心里一惊,抬头一看,便瞧见晋殊双眼弯弯地冲她笑。
人多眼杂之地,她也不敢多看他,只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她低声向母亲说了些什么,起身去了,身边只跟了紫菀。
一个御煞门人出来叫晋殊进去吃酒,他没理,跟着林知若跑了。
那同门哪追得上他,无奈地返回屋里去回门主:“右使跑了。”
秦仪抬手示意他退下,随即向桌上众人笑道:“莫怪,这猫儿向来如此。”
毒教三当家飞天虎笑道:“这位小兄弟轻功很是了得啊。”
秦仪抿了一口酒,笑道:“不是我夸大,我家猫儿这轻功,当初地鬼府受雇追了他整整一个月,把压箱底的高手都派出来了,也没能抓住他。”
有人笑道:“原来就是他呀,害瑜儿回去好一顿罚呢。”语音妩媚柔婉,却暗含着阵阵煞气,正是毒教二当家,人称魅影魔nv的顾影。
一直挥洒自如的秦仪一见她开口,立刻肃容道:“原来那位高手是顾二当家的人,得罪了。”说着起身深深一揖。
顾影忙回了一礼,道:“令徒轻功高绝,瑜儿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那边厢继续交错觥筹不提,晋殊这时一路寻找到了后院,紫菀正在那等着,一见他就领他穿过凉亭,来到一个幽静的小园子。
梨花树下,一个窈窕的白衣身影悄然而立,正是林知若。她回过头来, 见他目光迷离,额有薄汗,便取出贴身的手绢为他擦拭,问道:“是不是喝酒了?”
绢子上还有她怀中暖香,晋殊心里一动,靠近一步去搂她。林知若一惊,挣脱身来,斥道:“这是做什么?”
晋殊带着七分醉意,笑yy地望着她,却不说话。林知若见他这会儿醉了,眼睛反倒亮晶晶的,不像平日里一片茫然。今日意外相聚,她心里欢喜得很,伸出一根玉葱似的手指轻点他眉心,“你呀!”
晋殊有些站不稳,被她一点,顺势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梨花树下,落英缤纷,他们在树下站了一会儿,雪白的花瓣便落了一身。
忽然花丛下传出一声猫叫,林知若低头一看,蹲下去找猫。
晋殊道:“你别管了,都捡回去多少只了,你家还养的下吗?”
林知若已经把那只猫抱了起来,笑道:“这只必须抱回去,太像你了。”
是一只白手套的狸花猫,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咪呜咪呜地叫着,一扭身从林知若怀里挣脱,落地就跑。
晋殊眼疾手快地一弯腰把它提了回来,林知若伸手要抱,手背上数道新鲜的爪痕被晋殊眼尖看到了,一缩手拎着猫道:“它抓你,不要这只了!”
林知若微笑道:“你也总是惹我生气,我……”她本来要说,我有不要你吗?但似乎太过亲昵,遂改口道:“我同你计较过吗?”
晋殊仍不松手,恶狠狠地威胁手上的猫:“暴脾气,信不信我掐si你啊?”
那猫趴着耳朵,喵了一声。
林知若看着这神情,情不自禁道:“真像。”
晋殊把猫拎在眼前仔细端详一阵,道:“哪里像我啊,我觉得有点儿像你。”
林知若看不得那小猫这样被揪着后颈,总觉得猫会疼,便伸手抱了过来,一边抚m0一边道:“你看它这个表情,还说不像你?”
这时紫菀走了过来,疑惑道:“什么像你像我的,你们生了个孩子?”
林知若面上一红,抱着猫怒道:“坏丫头!”
紫菀道:“坏丫头来提醒好小姐,再不回去夫人该着急啦。”
林知若怕母亲担心,只好跟晋殊告别,抱着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阿殊,如果以后……我嫁人了,你能不能帮我养它们?”
晋殊也正转身要走,闻言又回过头来,懵然道:“好啊。”
果然是毫不在意的。
林知若勉强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转身疾步远去了。
旁观者清,而当局者要承认现实,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这一年多以来,身边的姐妹一个个出嫁,而她和晋殊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叫她无法不去思虑将来。
自古身份悬殊的ai情故事大多是悲剧,最好的结局也无外乎私奔,可她不过是单相思而已,况且高堂尚在,岂忍不顾,幼承庭训,岂能不守?想来想去,两人都是没有结果的。
林知若悄悄来见晋殊,身边只带了紫菀一个人,走的也是偏僻小路。
她心里只挂念着晋殊,直到路边忽然窜出个醉醺醺的男人来,才惊觉不妥。
“嘿嘿,哪儿来的小美人……嗝,来,来陪爷喝一杯……”那人已经烂醉,打着酒嗝,踉踉跄跄地扑过来。
紫菀忙护住小姐后退,厉声斥道:“什么人?!看清楚了,这可是宁国候府的大小姐!”
那人已经醉得口齿不清,摇摇晃晃道:“哟,还,还买一送一,来来来,今晚爷好好疼疼你们!”
林知若见此人口中w言hui语,不堪入耳,气得脸颊通红,拉着紫菀转身就走。
那人已经昏了头,竟追来伸手拉扯两个nv孩。
紫菀吓得大叫,抬脚就踹,哪里踹得动?万幸有芳华楼请的护院在附近听见,赶来拉开了那醉鬼。
此事算得有惊无险,那醉鬼竟也不是寻常客人,而是礼部尚书王检之子。
林知若一连好几天闭门不出,那王大人携子登门道歉,也被宁国候拒之门外。
赵如嫣等人听说了此事,纷纷前来探望林知若,摩拳擦掌地商量着要堵着那王世荣蒙头狠揍一顿。
林知若受了些惊吓,也无大碍,倚在靠枕上看他们闹。
晋殊抱膝坐在横梁之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秋风渐起,蒸人暑气终于退了下去。
***
赵如嫣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副磁石耳钉,她觉得很适合晋殊,又哄又骗地要给晋殊打耳洞,并且许诺把兵器库里的鱼肠剑送给他。
晋殊有些动心,问:“疼不疼啊?”
赵如嫣把头直摇:“一点儿也不疼的,你看我和知若都打了。”
于是晋殊就乖乖坐好了。
赵如嫣把针放在烛火上烧红,捏着晋殊耳垂用力一扎!
晋殊嗷嗷嗷叫起来,瞬间弹起来跳窗跑了,赵如嫣就拿着针在后面追,“还没好呐!”
晋殊早就跑得没影,赵如嫣想也不想吩咐道:“给我准备马车,去林府!”
赵如嫣一进林知若的房间,果然就看见晋殊坐在里面。
林知若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给他耳朵上药,晋殊撇着嘴角,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林知若轻轻往他耳垂上吹气,问:“还疼不疼?”
晋殊点着头,往她手臂上蹭。
赵如嫣道:“哎,你怎么给他涂药呢,还有一只耳朵没打呢。”
林知若回头道:“他又不是nv孩子,你给他打耳洞g什么?”
“闲着无聊好玩呗。”
三人正在说话,忽然窗边挂着的那只乌雀不甘寂寞似的咕咕叫了起来。
每当它这样叫,就是有同类来了。
果然,很快就看见另一只乌雀停在了窗沿上,两只鸟一唱一和咕咕咕聊了起来。
晋殊伸手取下鸟腿上绑着的字条,扫了一眼,“啧,又有任务。”哽哆⺌哾儘在ΗáìτáNɡSんцωц(んáì棠書楃)點てΘ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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