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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猝不及防的被警方猜中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掩盖的事实,这会儿的万秀兰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种‘宁死不屈’的想法了。人就是这么回事儿,细心埋起来的脏污一旦被人扯开一角,那下面的黑暗就会不受控制的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是以她在听到叶竹对丁志勇的贬低之后,意料之中的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但是因为对方警察的身份,又不好破口大骂。最终她只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冷着声回应道:“他和他老婆之间没有感情的,过的不幸福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而且看人又怎么能光看外表呢?他有很多外人难以企及的优点,可惜你们这些光会注重事情表面的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了解他的真实为人。”

    “……”冷不丁被教训了一脸的叶竹表情变得十分奇妙,忍了再忍,一边在心中感慨着这丁志勇果然是个人才,一边嘴角疯狂的抽动了两下:“是吗?听你的话,你这是觉得自己了解了对方的内在?”

    “当然,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肮脏龌龊,我们是灵魂互通的,他懂我我也懂他。”万秀兰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回忆当中,嘴角还微微扬起,那张双颊深深凹进去的脸上,神情温柔而又缱绻:“当然了,兴邦人也很好,可是他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内心去看一看。他每天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理解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拉扯两个孩子的辛苦,还经常因为我当初威胁他搬到镇上这件事碎碎念。在他的心里,恨不得一辈子都窝在村上种那点地,不思进取不知上进。”

    “可志勇就不一样了,他为人踏实又肯干,自己一个人承包了那么大的池塘,每天起早贪黑的为了家,这才是真爷们儿。可惜他老婆却不懂得珍惜,从早到晚的在家里享福还对他颇多埋怨,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竹听到这的,表情愈发的不受控制了,她略微垂了头清了清嗓子:“丁志勇是这么跟你说的?”

    “不用他说,我自己会看。而且到底因为两个娃娃不是兴邦亲生的吧,任他前些年说的再好听,这两年也变了。他经常会因为翠翠的事情跟我吵来吵去的,志勇就不会这样,他不仅能够包容翠翠的不一样,还特别的心疼两个孩子寄人篱下……”万秀兰说着,面露感激之色。

    叶竹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迷惑’。果然能够放任孙翠翠那样孩子恣意生长的母亲,她的思维及内心也并不会多么的正常,听听这话里话外对孙兴邦的责难,感情人家兢兢业业十几年替她养孩子,还抵不过情夫的两句心疼话?而且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对她在孙翠翠上的教育方法表示深刻的怀疑吧?

    就算在心里不停的吐槽着,叶竹仍然在面上维持着平静,而且也敏锐的注意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奇怪之处:“等等……?你的意思是,丁志勇也知道孙翠翠的情况?!”

    万秀兰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却也迟疑的点了点头:“我原本和志勇并不熟,那天还是兴邦忽然说要去县里找原来的同事吃口饭,所以不在家。下午的时候我在屋里睡午觉,他忽然就拎着我家翠翠冲进了院子里,我吓了一跳,详细问了之后才知道翠翠接近了他家大黄,差点拿石头把大黄给砸死……”

    “后来,他又再次逮到了翠翠在无人的地方勒死了一只野猫……在他的逼问之下,我才勉强的吐露了翠翠和普通孩子不一样的地方。谁知道他不仅没有害怕和嫌弃,还对我们母女非常的好。那段时间兴邦又经常不在家,总是出去玩还说自己是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真是可笑!还经常念叨着,将来了有钱了一定要把翠翠送去医院治病,治什么病?我家翠翠根本没病!”

    叶竹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无语过,她冲着身边的人扬了扬下巴,示意该对方出马了。毕竟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一切好声好气的话语都属于浪费,只有怼到她怀疑人生,才能让人略微清醒一点。

    言宇对于她如此自然使唤自己的模样弄的微微一愣,深邃额眸子停在那张姣好的侧颜上几秒,不过等到看向对面的时候,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你的意思是,翠翠曾经试图伤害过丁志勇家的那条狗?”

    “……嗯……”万秀兰不明白自己说了一堆,为什么警察就只抓住这一点不放,果然他们这些人就是对孙翠翠有偏见。于是她又接着开了口:“但是大黄又没有受伤。”

    “我们在大黄狗窝之中发现的带有孙翠翠火腿肠外包装,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抛尸当晚,有丁志勇跟在你身边,应付大黄应该不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吧?”言宇问道,黑眸里飞快的闪过了一道光。

    旁边的叶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那个带有孙翠翠指纹的包装袋似乎只是帮助警方把视线转移到了万秀兰母女身上,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并没有起到更多的作用,反而显得特别的突兀。

    万秀兰这才也觉得奇怪,喃喃道:“是啊,志勇挺喜欢大黄的,虽然不嫌弃翠翠的情况,但是也不让她接近那只狗了的,翠翠就算去了也不会是喂狗吧?难道说,翠翠被志勇感化了,想去试着跟大黄相处?”

    看着女人惊喜的反应,叶竹抿了抿嘴。

    脑壳疼。

    第97章 无罪之证(28)

    言宇眸子微微眯起,表情多少有点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像是正在暗自蓄力。

    叶竹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心,所以率先开了口,试探性的问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初在大黄窝里的那个带有孙翠翠指纹的包装袋,其实和孙翠翠本人无关吗?你女儿现在已经是杀人凶手了,你为什么还抱有幻想,她会喜欢一条狗?!就像我之前说的,孙翠翠很聪明,她会权衡利弊,在试图伤害大黄却被丁志勇捉到之后,她肯定会离那条狗远远的。为什么她在虐杀小动物的时候都选择无人的地方,那就是因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种行为是在犯错!”

    “既然孙翠翠自己不会主动接近大黄狗,那么问题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带有她指纹的包装袋为什么会出现在狗的窝里?要知道,警方当初也是靠着这个包装袋才能申请下来搜查证,最终发现了孙兴邦死亡真相的。”

    在她把话说的如此明显之后,万秀兰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她神色变得有些惊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丁志勇一直都在骗你,他接近你和孙翠翠,都是抱有目的的。你以为他喜欢你?爱你?不过一直都是在利用你罢了,那个带有孙翠翠指纹的证物,没准也是他特别放在那里,就是为了让警方去发现的。”言宇说道,语气平淡,却字字扎心。

    “不可能!”女人尖叫出声,将头撇到一边,拒绝相信这个猜测。

    “不可能?”言宇挑眉,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叶竹会意,从文件夹里掏出了一堆证据和视频截图,并且向对方详尽的解释了丁志勇和刘德友两个人所犯过的罪行。最后,她在女人那一片呆滞的目光中,继续推断道:“如果我们没猜错,嫁祸给刘德友这个主意也是丁志勇的建议吧?”

    万秀兰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飘忽,像是精神忽然受到了重创:“对……那天我刚回到家就看到了屋子里……一片鲜红……翠翠她、她就满脸满身都是血的站在那里,脚边是一把斧头。那把沙发椅前面,兴邦倒在了我出门之前扑的塑料布和棉花上,我甚至第一眼没能看出那是兴邦……”

    “我当时吓傻了,好长一段时间脑子里都是空白的,直到翠翠不停的喊我,还问我怎么回来了。”

    叶竹又再次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点,于是乎出声做了一个引导:“对啊,我记得孙翠翠说,那天镇上好多人都去了丁志勇亲戚家里热闹,你怎么突然回去了?”

    “对啊……我为什么回去了?”女人从伤心的状态中略微抽离了出来,眼睛里多少恢复了一些神采:“对了,我当时正在和别人闲聊,是志勇过来跟我说,跟我说兴邦喝多了回家了,问我翠翠是不是在家,让我回去看看。因为那段时间,兴邦和翠翠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了,我怕他趁着酒劲又批评孩子,所以我就回去了。该不会……?”她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审讯桌对面的两个人。

    “嗯。”叶竹给她的回应是点了点头:“我还听翠翠说,她是在商业街上买的两只鸡仔拿回家去了。”

    “不应该啊……那天又不是集市的日子,商业街上怎么会有卖鸡的?翠翠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万秀兰眼下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她没说一件事,就会无意识的不停的用嘴巴去重复再重复。

    “你说呢?孙翠翠她是没有什么过多的属于正常人的感情的,就连你身为她的母亲,当初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你背锅,为什么偏偏丁志勇就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呢?这就说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丁志勇一直在鼓励她虐杀小动物,她觉得对方是她难得的知己,不但不排斥她的行为,还有事儿没事儿的给她主动送上门去。”言宇语气嘲讽,眉眼间带着些犀利。

    “有关于当天的具体情形,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但是也不能排除你女儿孙翠翠从丁志勇那里得到了小鸡回家去准备虐杀,然后丁志勇回到了亲戚家中找到正在与人喝酒的孙兴邦,或者孙兴邦的那么多酒干脆就是他灌的,紧接着再貌似无意的透露出他刚刚看到了孙翠翠捧着小鸡回家去的事。”男人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在看向对面的女人的时候,表情愈发的讥讽起来:“以孙兴邦对孙翠翠以往行为的反对程度来看,他必定气势汹汹的回家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打了你女儿,然后孙翠翠因为过度愤怒杀了酒醉之后沉睡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孙兴邦。”

    “之后,丁志勇又找到了你,让你亲眼看见了案发现场。你当时和他关系匪浅又十分信任他,六神无主之下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也是他。这针对你们一家子设下的套子,他用起来还真是无比的顺手,且意外的顺利。”

    “为……为什么呀?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万秀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她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对方方才那番话语中的破绽,哪怕是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那些推测就好像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眼前的场景,一点一点的和她脑海中的那天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第一,当然是为了陷害刘德友。”言宇回答道,然后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至于第二……为什么选择你们家,主要原因或许还在你丈夫的身上,你女儿孙翠翠只是恰好让这个计划变得更加的完美无瑕了。”

    “我丈夫?”女人错愕,疑惑的看着二人。

    “为了找到丁志勇这样做的原因,也是为了还给你一个真相,请你接下来协助我们找到孙兴邦死亡的真相。”叶竹语调轻柔的说着,话语中隐含着某些暗示:“你也不希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骗吧?嗯?”

    通过这几次的接触,她已经基本能够摸清楚万秀兰的性格特征了,说白了这人骨子里是相当的自私的。她即便曾经大公无私的替女儿背了锅,却在审讯过程中漏洞百出,可以说只要稍微用点心都不能出现这种情况。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她在潜意识里根本不是真的想这样,或许只是碍于自己是一个优秀母亲的心理暗示,不得不这么做的,她在陶醉于自己所立的人设而已。

    还有在确定孙翠翠是杀害孙兴邦的凶手之后,她又宁愿为了自己所为的爱情,坚决不供出同伙,再次陷入了自我感动当中。在她如此‘真情实感’的付出之后,当然不能忍受欺骗了。

    果然,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女人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我要怎么做?”

    “放心吧,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好好的回忆一下,你丈夫在最近一段时间内行为举止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显著的变化,任何方面的都可以,再细微的都不要忽略。”叶竹看她十分的紧张,便一边安慰一边解释。

    “变化……”万秀兰认真的想了又想,一脸的迷茫:“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啊……他最近每天没事儿就是在家闲着,出去打牌,要么就是去县里找人玩,不然我怎么会说他没有上进心呢?”

    “嗯?可是你之前对他的评价不还是只知道埋头干活吗?”叶竹感到奇怪。

    “他以前的确这样,可是自从一年前左右和朋友一起去了趟外地的工地干活,回来之后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整天躺在家里说我们要发财,就这样,会发财才有鬼了吧?”女人嘟嘟囔囔的抱怨:“这大半年,我们家里都没有什么收入,只是他偶尔去县里能拿回来一点钱,说是之前包工头欠他的工资。”

    “外地?哪里?一年前左右这个时间并不精准,你能再确定一下吗?”沉默了许久的言宇终于再次开口,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万秀兰不明白什么值得他反应这么大,犹犹豫豫的回答道:“就是道州啊……离咱们城阳不远的。时间我得想想……当时我刚过完生日,所以应该是十个月前?”

    那就对了。

    叶竹和言宇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了然。道州就是丁志勇所犯下的第三起抢劫案所在地,而那起案件的案发时间是在九个月前,如果当时孙兴邦也在那里,一切似乎就都说得通了。倒不是说孙兴邦也是案件的嫌疑人,因为他的身形条件和当时那个嫌疑人三号并不相符,有没有可能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从孙兴邦回来之后的种种迹象都可以看出,他在威胁丁志勇,没准是因为他恰好围观了抢劫案现场然后认出了丁志勇,回到家之后又用这件事去胁迫对方。他不但没有选择报警,反而想要借机分上一杯羹。

    丁志勇又岂能受到他的威胁?只是先偶尔给点小钱应付着,期间不停的寻找干掉他的机会,直到他发现了孙翠翠身上的秘密。可以说这连环套就是针对孙兴邦一家而设计的,可以说如果警方没有发现他是惠华金店抢劫案的嫌疑人,那么他的目的还真就达成了,警察最后真的未必就能够查到他的头上。

    任谁在面对这种结果的时候,不都得说上一句:妙啊。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言宇和叶竹一前一后的在万秀兰不解的目光中,起身快步走出了审讯室。叶竹在走到了走廊里之后,忍不住狐疑的开了口:“可丁志勇为什么要陷害刘德友呢?成了还好,不成的话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他这种人会想不到刘德友被无罪释放的后果吗?”

    对此,男人的回应是玩味一笑:“那就得亲自就问问他了。”

    第98章 无罪之证(29)

    虽然言宇嘴上说着要去问丁志勇,但是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行动,反而一头扎进了罗奇所在的技术大队。两个人在角落里不知道交流些什么,整整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对着那几台电脑屏幕指指点点,神情严肃而又认真。

    之后这边好不容易结束了,男人又一刻不耽搁的钻进了法医解剖室,和彭一山再次凑做一堆,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在那边就好像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学究在研究什么世界性的课题一般。

    叶竹和吕自白在办公室里空坐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结果,最终两个人一商量,不如趁这个机会先各自回去休整一下,最起码换一件衣服冲个澡也是好的。

    然而就在二人出了办公大楼的时候,恰好在楼下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杜天成和刚子,四个人进行了较为亲切友好的会晤。现如今不管是吕自白还是特别调查组和专案大队的关系都很融洽,双方之间的矛盾本来就是交流不畅通闹出来的误会,后来因为调查组介入抢劫案的调查,互相之间各自找了一个台阶下,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杜天成似乎也是出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这会儿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顺眼多了,他十分热情的邀请二人一起去吃火锅,虽说已经过了饭点很久了,但是夜宵也是可以的。

    吕自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遭受过来自同事之间的善意,还没等身边的小姑娘开口,就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叶竹在面对几个人期盼的目光后,倒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只能微微一笑算作回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简单的半截袖和运动裤,已经隐约能够嗅到经过两天暴汗而散发出来的味道了,火锅吗?也好,熏了一身味回去一起洗吧。

    看到他们两个都应了,杜天成显得很高兴,连拉带拽的就把二人弄上了车。往火锅店去的路上,他坐在副驾驶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扭过头冲着叶竹交代:“我已经通知现在还在单位的几个人,一会儿过来的时候把言队他们都带着,好歹也是来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了,我还没好好的进过地主之谊的!这一个多月我是被惠华金店的案子折腾的够呛,怎么说现在也抓住一个嫌疑人了,这心里边终于稍微亮堂了一些。”

    “杜队客气。”叶竹笑着回了一句,随即扭头看向了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耳边听着的是另外三个大老爷们儿难得和谐的闲聊声,聊得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她抬手托腮,有些兴致缺缺。

    约莫过了半个来小时,一行人到达了一间外表看起来挺富丽堂皇的火锅店,在定好一间大包厢之后,四个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去。这个包间大概能够容纳十五六个人呢,眼下只有他们四个在,多少显得有点空荡。

    杜天成嘿嘿一笑,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就开始点,一边点一边还念叨着:“这顿是我私人请客,大家千万不要客气,敞开了肚子吃!”

    刚子和吕自白跟着起哄,但是等拿到菜单之后,却都不轻不重的点了点不值钱的青菜和肉,一人点了两盘之后就一个劲儿的说着够了够了。杜天成看在眼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摇头失笑。他也知道这帮人是在替自己省钱,他不过就是一专案的队长,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除去还房贷养家,也着实剩不下太多的钱。

    叶竹在接过菜单之后,也只是考虑着还没来的四个老爷们儿,稍微加了点肉和菜,反正他们很好养活的,能吃饱就行。即便如此,这顿饭没个一千多也是出不去这个门的,她想着又觉得有点心酸。不懂的人在看到刑警的工资条的时候只会说,哎哟你们赚的不少了,比大多数工作要强的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实际上只有干这行的人才懂,那些熬过的夜、挨过的饿、受过的冻都是如何忍受过来的,这种工作强度换做另外一行,工资待遇上来说,最起码也是要翻番的。

    没过多一会儿,服务员上了火锅锅底,透过氤氲的热气,她看到了对面坐在一起的三个男人说说笑笑,也都不算年轻的面庞上,爬满了皱褶。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前世的一些场景,这行虽然很苦,但是在前行的道路上拥有一些目标一致的伙伴和搭档,无疑还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一旦陷入了回忆,她自然而然就记起了断断续续几次从和言宇的接触上得到的记忆碎片,于是有些出神,怔愣了不知道多久,最终还是被肩膀上的触感给唤回了心神。

    抬起头是罗奇那张挤眉弄眼的脸:“叶姐,你想什么呢?大家叫了你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是不是太累了?”

    叶竹越过他,看到了后面陆续进来的言宇、蒋冰、彭一山和几名专案的成员,这才尴尬的扬起一抹笑:“应该是吧,我刚才没准是睡着了。”

    少年丝毫不见外的坐在了她的身边,一边抽出湿纸巾擦着手,一边呵呵的笑:“你净开玩笑,哪有人睁着眼睛睡觉的。”

    这些人的到来让这间宽敞的包间变得逼仄起来,此时火锅上折腾的热气遇到空气中的冷气已经产生了反应,窗户上结起了细密的水珠。那窗上还挂着过年时候的装饰品,看上去还真有种时光错位的热闹感。忽然之间的,叶竹想起了父母,前世她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两个老人不知道要多么的伤心,这辈子回来这么久了,却也只是偶尔抽空在电话上问候一下,看来从城阳市回去之后,应该回家瞧瞧才对。

    打定了主意,心情莫名的放松了不少,抬眼看了一圈此时莫名安静的包间,才发现十几个大老爷们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埋头苦吃。许是平时养成的习惯,这些人出来吃饭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把肚子填饱,之后一个个挺着撑起来的肚皮,再围坐在桌边插科打诨。

    她抿了抿唇,控制住嘴边的笑意后伸出筷子到锅里捞了点幸存的肉和菜,正要张开嘴塞进嘴里,却瞄到了同她隔着一个罗奇的言宇夹了一大口沾满了红油的青菜到自己的盘子里。她皱眉,没有过多思考就开了口:“言队,你不能吃。”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言宇这个当事人了,就连桌上其余的十来号人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颇为诧异的望了过来。

    叶竹自顾自的站了起来,探过身子将那碟满是辣油的才抽走,然后又从锅里捞出点清汤寡水的菜递了过去。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惊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看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了身边那个耸着肩膀蜷缩在椅子上的罗奇的身上,明显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丝不太寻常的光芒。

    “言队这两天胃疼,要是吃辣恐怕会发展成肠胃炎。”她无力扶额,这么解释了一句。这话也不是假的,应该是从昨天夜里在丁志勇家开始,她就发现了男人的不对劲,他若不是因为查案,向来不会轻易去触碰案发现场的任何东西。可那时候他却无缘无故的坐在了嫌疑人家里的沙发上,紧抿着唇不愿意多说话,虽然屋子里的灯光不太能瞧出对方的脸色,但是她笃定男人肯定是有点异常的。

    等到开始再次提审万秀兰的时候,她便更加确定了,男人的脸毫无血色,还会时不时的转换坐着的姿势去掩饰自己身体的异样。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杜天成等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关心起言宇的身体来,末了杜天成还捏着水杯感慨的说了一句:“瞧瞧还是人家小姑娘细心,要是叶竹不说我们谁都没看出来,你们特调组里招进来一个女同志果真明智,要么我打个申请,也往专案弄一个?”说完之后,他摸了摸下巴,十分认真的开始思考起这个操作的可行性来。

    这无疑让在座的专案老爷们儿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狼叫,万年和尚庙要来一朵花,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啊!于是乎这个不太惹眼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起哄着岔了过去。

    叶竹这会儿正低着头将方才夺过来的辣菜叶子小口小口的塞进嘴里,鼻尖已经被辣出了细密的汗珠,时不时的还会喝上两口冰饮料来缓解那股辣意。

    言宇颇为专注的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目光移回了身前的那盘绿意盎然的水煮菜上,稍微侧了侧头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只有罗奇夹在两个人中间,小心翼翼的捧着碗往嘴里嗦面条,一边吸溜一边左看看右看看,迟疑着自己是不是该走,怎么总有一种坐错了位置的感觉呢?

    大家伙在酣畅淋漓的吃了一顿之后,在饭店门前各自分开,言宇仍然带着组里的另外三个人回局里去忙,叶竹则是在他们的坚持下,独自返回宾馆去洗漱顺便换衣裳。

    在返回城阳市公安局的路上,那辆租来的吉普车里还算热闹,彭一山和罗奇正在后座研究着案子上的事儿,蒋冰手里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的还会掺和两句。等到几分钟后,三人终于发现了副驾驶上言宇的不对劲,蒋冰一边看着车一边顺着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在另外两个人期盼的目光中,艰难的开了口:“言队,你怎么了?是不是胃病犯了,要么一会儿找一家药店买点药吃吃?”

    言宇闻言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们,俊脸上罕见的透着一丝迷茫:“我觉得……”

    罗奇迫不及待的插嘴道:“你也觉得叶姐喜欢你吧?!”

    第99章 无罪之证(30)

    此话一出,蒋冰脚下猛地一踩,慌里慌张的打了两把方向盘。吉普车的四个轮子在柏油马路上擦出一道又一道的黑痕,好在大半夜的路上没什么车,车子安安稳稳的停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