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妖王洗了洗鼻子，看那模样似乎又有想哭的意思，顾清珏怕真的把人逗狠了，赶紧将旁边的云听澜推出来挡枪，“师兄，你是不是因为在意我，所以才那么唠叨？”

    “是，因为师兄在意你，所以才会对你那么严厉。”云听澜很好脾气的陪他玩，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歪曲成唠叨也不生气，不愧是脑补大佬，接戏接的毫无违和感。

    顾清珏在浮黎仙尊离开后松了一口气，他在师兄们面前偶尔还敢放松，在师尊身边是真的干什么都绷着精神，即便知道他们家师尊不会对自己不利，也知道在师尊心中他还是那个纯洁无辜惨遭迫害的小徒弟，可他就是害怕，害怕师尊知道真相后可能有的反应。

    现在师尊回了三界之外，就算依旧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毕竟人不在眼前，也就没那么大的压力。

    师兄们想尽办法让他从“过去的痛苦回忆”中走出来，生怕他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为了不让师兄们担心，他不得不放弃自闭人设。

    白云莫一时不慎被这师兄弟二人灌了满口的鸡汤，心里正愧疚着想要找师父认错，转头就看到虎长老板着脸拎着棍子站在那里。

    灌鸡汤得来的感动，在棍子的威慑下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云听澜站起身来和虎长老打招呼，让吓到不敢动弹的妖王过去认错，“虎长老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主动去认错，他一定不会打你。”

    虎长老默默把棍子收起来，人家话都说出来了，他还好意思再揍徒弟吗？

    一个不留心就又跑了出来，糟心崽子还是欠收拾。

    顾清珏不认识妖族的长老，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看虎长老和妖王的相处方式，莫名觉得他们家三师兄小时候在师门时肯定也是这样。

    看虎长老拎棍子时的干脆利落，这肯定也是个信奉优秀徒弟都是揍出来的师父。

    不过三师兄和妖王还是有些不同，至少三师兄长大后就很少挨打了，看妖王这模样，大概还得再揍个几百年。

    *

    三界之外的宫殿之中，殷明烛唇角紧抿，作为这座宫殿的第一个客人，血色双眸充斥着浓烈的战意。

    在浮黎仙尊眼中，白素素和系统都是入侵者，在殷明烛眼中，他自己也不是来做客的。

    浮黎仙尊缓缓抬眼，看着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找到这里的魔界至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准备好了吗？

    殷明烛单膝跪地，面色冷凝沉声道，“当年是我对不起师尊，若我回不来，求仙尊不要对师尊说这些。”

    他如果能活着回来，那便再好不过，如果迷失在三界之外的罡风中，师尊不知道，也就不会为他伤心。

    他只想赎罪，不想让师尊再难过。

    浮黎仙尊定定看着他，许久才又说出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殷：凶残.jpg

    第72章

    *

    仙灵大会吸引了整个三界的目光, 不过半月，仙界各门派的人就全部到了北疆，那些没有组织的散修更是早早在这里等着，生怕赶不上幻境开启。

    顾清珏和云听澜没有和玄天宗的弟子在一起, 将妖王交给怒火中烧的虎长老后就留在了妖王殿, 他们两个的修为已经会被幻境排斥, 左右也进不去, 所以待在哪儿并不重要。

    虎长老拎着不听话的徒弟关起门来, 在没有隔音结界的情况下，惨叫声隔着墙也非常清晰, 招待他们的是之前去过玄天宗的狐长老，顾清珏哪个长老都不认识，只需要微笑着站在旁边就足够，和狐长老打交道的只有云听澜自己。

    这北疆，还真没白来。

    顾清珏笑的温软，他跟着二师兄在北疆转悠了这么久, 要是再看不出二师兄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那就真的和三师兄没有区别了。

    二师兄不只为了妖王，似乎对妖族隐居北疆的原因也非常感兴趣, 正好他现在也没事儿干, 不如陪师兄一起来玩解密游戏。

    *

    白云莫被虎长老胖揍一顿终于老实了下来，高高壮壮的白毛妖王撑着脸坐在铺了皮毛的王座上，不说话的时候的确像个霸气侧漏的王。

    可除了哑巴，谁又能忍住不说话呢？

    顾清珏无奈叹息, 在狐长老又一次诱惑他吃鸡腿的时候，终于还是屈服在了美味之下，不就是陪玩吗, 这活儿他熟悉。

    白云莫在狐长老端着盘子进来时就赶紧从王座上跳了下来，盯着里面拆分好的鸡肉满眼都写着“想吃”两个字。

    狐长老躲过半路抢食儿的妖王，将托盘放在清隽温和的白衣仙尊面前，为了让他好下手，所有的肉都拆的细细的，“仙尊，启月仙尊和虎长老去了仙灵大会，委屈您在这里陪我们陛下了。”

    “无妨，妖王陛下很好。”顾清珏微笑着说道，似乎对所有人都怀有善意，即便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也能领略到一些别人体会不到的乐趣。

    狐长老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叹息，他以前只听说过昭明仙尊的事情，知道这是个善良到令人心疼的人，可直到真正见到，他才明白玄天宗如今为何那般患得患失。

    这样温柔纯善之人，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他们家陛下是个傻的，出门在外容易被骗，但是被欺负了好歹知道哭知道闹，这人却不一样，他心里没有任何阴暗，如果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他只会选择伤害自己，而不是伤害别人。

    若非如此，当年就该是仙魔两界直接开战，而不是他背负着污名死在无妄山。

    有人能为了不相干之人牺牲自己，有人却能为了毫无缘由让整个妖族陪葬，没有对比还好，将两个人拉在一起，更想揍人了怎么办？

    顾清珏对身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感觉到狐长老看向妖王的目光渐渐趋于不善，将嫩滑多汁的鸡肉咽下，放下筷子然后问道，“怎么了？”

    白毛妖王也抬起头，眨眨眼无声询问，他知道在有客人的时候不能太粗犷，没有和以前一样直接一口一整只鸡，难道是嫌弃他吃的多？

    可是狐长老亲手烤的肉实在是太好吃了，平时又不做，好不容易沾了昭明仙尊的光，他还不能多吃两口吗？

    猫猫委屈，猫猫就要说出来。

    狐长老头疼的拍拍他们家陛下的脑袋，让他端着盘子去一边吃，三两句话将人哄走，然后低声叹道，“昭明仙尊是不是很好奇妖族为什么没有幼崽？”

    顾清珏点点头，他的确很好奇妖族驻地为什么没有幼崽，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妖族为了承办仙灵大会，特意将族中幼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安置，这些天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除了北疆，妖族似乎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转移。

    北疆是妖族最后的驻地，如果连这里都不安全，那么对他们来说，三界中就没有其他地方能称得上安全。

    他私下里问过二师兄，不过二师兄没有任何解释，这种事情对妖族来说应该也是秘密，所以他也没有直接询问。

    现在狐长老主动提及，他自然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妖族在北疆隐居多年，怎会连一只幼崽都没有？”顾清珏面上带了些不解，总不能是整个妖族都陷入不孕不育的处境吧。

    狐长老苦笑一声，将视线从傻乎乎的妖王身上收回来，然后才慢慢解释其中恩怨。

    云听澜猜测妖族避世而居和上一次仙灵幻境出现有关，他猜的没有错，如果不是在仙灵幻境中出现意外，妖族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

    仙灵幻境上次出现是在八百年前，不过不在北疆，而是出现在东海，海域之上隐隐绰绰显露出幻境的入口，刚一出现便吸引了三界的目光。

    当时的白云莫还只是个两百多岁的小崽崽，妖族的成长期比魔族还要长，两百多岁在妖族中是货真价实的崽崽，出门玩家里都不放心让他离开眼皮子底下的那种崽崽。

    妖族没有退居北疆之前，东海同样是他们的地盘，不只东海，当时整个仙界都有妖族的足迹，他们不是隐姓埋名不敢踏出北疆的废物，而是能扛起仙界半壁江山的强势存在。

    仙灵幻境出现，妖族自然不会放任不管，那次的仙灵大会同样是妖族承办，东海海域直接戒严，在妖王强大的震慑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

    当时的妖王是白云莫的父亲，一个已经站在仙界巅峰的大妖，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搞小动作，于是，他挑了妖族的小一辈和别的年轻修士一同进入幻境后，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守在幻境出口等待小辈们出来。

    幻境有机缘也有危险，每次幻境出现都有人折在里面，所有人都不希望出不来的是自己的后辈。

    然而，两个月后，幻境重新开启，里面最先走出来的不是他们送进去的年轻人，而是一个谁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也正是这个男人，害的妖族那批年轻子弟一个都没有走出幻境，不只小辈，连妖王自己都没能出来。

    顾清珏眉头紧蹙，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进入幻境的不只有妖族，只有妖族子弟没有出来？”

    “正是，人族和魔族陆陆续续都带着机缘和灵草法宝随宗门长辈离开，只有我们妖族，一个都没有出来。”狐长老眸中满是愤恨，想起当年的情况恨不得直接将仙灵幻境埋进东海海底，没了那个劳什子幻境，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

    “可这和幼崽有什么关系？”顾清珏又抛出一个问题，就算进入秘境的是妖族全部的年轻一辈，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有新生儿降生了。

    “因为那个男人，对妖族下了诅咒，诅咒妖族后继无人、断子绝孙。”狐长老冷冷开口，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诅咒会灵验，更没有想到这个诅咒不仅应验在妖王一脉，更是覆盖了整个妖族。

    连繁育能力最强的兔族和鼠族都没有新生儿出现，更不用说别家。

    顾清珏没有接话，只是听狐长老继续说，他不明白有什么仇能让那个男人对妖族下这么狠毒的诅咒，更不明白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前任天道吗？

    可就算是前任天道动的手，也没必要这么针对妖族吧，人家妖族哪里得罪他们了吗，非得把他们往灭族里整？

    狐长老平复情绪，接着方才的继续讲。

    没有人知道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是什么身份，这时候，那个男人看上去还还很正常，妖王身为仙灵大会的主持者，为了了解他的来历便没有让他离开，那个男人也没有反抗，虽然不说话，却也没有试图逃走。

    妖王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要强闯幻境，他的修为已经高到让幻境排斥，但是如果强行进入，也能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

    长老们在外面焦急等待，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也跟着进去了。

    妖王进入幻境，发现那些被他亲手送进幻境的年轻妖族被困在幻境各处，似乎都成了某样东西的守护兽，只能待在那一小片区域，连和同伴打招呼都做不到。

    张扬肆意的妖族，谁能受得了如此折磨？

    妖王执掌妖族已有三千年，亲手将妖族发展到出门不用担心被邪修抓去扒皮抽筋炼药的强大程度，怎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的族人被困在幻境里出不去？

    没有人知道仙灵幻境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仙灵幻境会自己生出灵智，妖王想要毁掉幻境将族人救出来，就在这时，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忽然发难。

    妖王防备不及被他的攻击打个正着，怒火中烧开始发狠，就算外面的人看不到幻境里发生了什么，也依旧能感受到里面的混乱。

    仙灵幻境说到底只是三界之外开辟出来的小空间，远没有三界稳定，修为太高会被幻境排斥，也就意味着它承受不住那么多高修为的修士进入。

    连进入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说在里面放肆打架。

    可偏偏这个时候，被困在幻境里的年轻妖族也出了问题，几十个小辈不知道被什么迷惑，挣脱了束缚后竟然开始对妖王出手。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妖王出手有顾忌，一时间也被缠的无法脱身，那个男人冷眼站在旁边看着，在妖王即将把那些小辈全部带出去的时候，忽然出手将幻境关闭，然后带着里面所有人消失在东海。

    顾清珏越听越迷糊，“他若只想将妖王带走，为何还要对妖族下诅咒？”

    世界有世界意识，幻境会生出意识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这个意识是不是太邪恶了点，抢了人家的人还诅咒人家断子绝孙，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清珏奇怪，狐长老更奇怪，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人会什么消失之前还留下一个诅咒，以前的仙灵大会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意外，怎么在他们手中就变成那个样子？

    仙灵大会聚集了三界所有的势力，大多数在自家小辈出来后就离开了东海，只有少部分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一直没有离开。

    那一小部分人知道妖族没了妖王实力大减后当即开始发难，妖族的日子自那之后便难过了起来，甚至有人觊觎东海的洞天福地，趁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直接将东海据为己有。

    恰逢妖族内部又出现乱子，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收拢族人退回北疆。

    弱肉强食在什么地方都存在，魔界是摆在明面上，仙界是披了一层伪善的皮，妖族和人族中间还隔了一层，为了整个妖族着想，他们不能由着性子来。

    时隔八百年，仙灵幻境再一次出现在妖族的地盘，甚至还追到了北疆，他有预感，这幻境还是冲着妖族来的。

    “八百年前的事情，离现在并不遥远，为什么仙界从来没人提及此事？”顾清珏有些不解，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没有人提及才对。

    “昭明仙尊忘了现在占着东海的是什么人吗？”狐长老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灵霄派那群伪君子，他们要占据东海，自然不会将趁人之危的事情大肆宣扬。”

    留到仙灵大会最后的人本就不多，妖族已经乱成一团，他们也没有精力再和灵霄派起冲突，那群伪君子不干人事，对外和人相处时却都做足了场面，而妖族强盛了数千年，真把事情说出来，只怕会被他们倒打一耙。

    顾清珏点了点头，如果真是仙灵幻境生出灵智，那事情倒是好解决了，只需要等师尊回来的时候问问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行。

    再厉害的幻境，和三界比起来也是弟弟，他们家师尊是三界最大的大佬，什么幻境秘境都得靠边站。

    两人正说着，云听澜和虎长老也从外面回来了，顾清珏起身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直接一阵风刮了进来，紧接着，还在抱着盘子吃肉的妖王就被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