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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得知了老家发生的事情后,乐家主受到的打击更大了。当天晚上他就直接病倒在床,靠着各种昂贵的药材才勉强吊住了自己的命。

    躺在床榻上,乐家主老眼昏花。

    他的眼里流下一滴混浊的热泪。

    似乎是想说开口对儿子乐成言什么,但嘴巴刚刚张开,又是一滴泪流了下来,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道:“我悔啊!我真的悔了!”

    “这些年机关算尽、担惊受怕,就落得这么个下场,祸及儿女,祸及族人,我悔啊!”

    话说到这,乐家主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在大夫的施救之下才勉强保住一条命,但半边身子也瘫掉了。

    可以说,经此一事后,踏着容家血泪上位的乐贺两家,再也难成气候。

    只要衡玉在一日,他们就必将永远沉寂。

    第35章 王朝因我兴替35

    写完那两封信后, 衡玉就没怎么关注过乐家的事情,哪怕后续知道乐家的下场,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衡玉目前的精力基本还是放在水利工程和农耕上。她正在搜寻耐旱的作物, 打算明年推广种植。

    忙忙碌碌中,深秋过去, 严寒来临。

    并州的水利工程已经逐渐接近尾声,衡玉每次出门去考察工程进展, 几乎都会遇到刺杀。

    刺杀越来越频繁,称得上是如影随形。

    不用想,衡玉也知道这些刺客多半出自贺家和乐家。

    贺家和乐家在其他地方也有根基,但是祖宅被抄这件事的影响太过恶劣, 家族的没落近在眼前。他们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 如今的几番刺杀都是在垂死挣扎。

    这些刺杀从来没成功过一次, 但陈虎和并州牧他们还是焦虑得几乎要上火。

    要知道, 现在他们的势力基本都是靠衡玉在撑着, 只要她一出事, 他们的势力必将土崩瓦解。

    衡玉最近新谱了一首曲子,她正盘膝坐在回廊下弹这首曲子。

    曲音轻快悦耳,然而陈虎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衡玉弹完一曲,取来外袍披在自己肩上, 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武艺,些许刺客,难道能伤我不成?”

    陈虎羞赧,抱拳行一礼:“主公看出来了?”

    “我就是觉得, 明知道有刺客埋伏在暗处, 主公还经常出门, 这太冒险了。”

    “不必担忧, 我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会比你们更在意自己的安危。”衡玉安抚道。

    见陈虎神色稍缓,衡玉垂眸继续抚琴。

    她本人其实并不惧怕暗地里的魑魅魍魉,但也不想让他们太紧绷,自觉减少了出门次数。

    陈虎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私底下寻了个机会对衡玉说:“以前在山寨里大当家最自在不过,现在身份地位高了,反倒受了拘束。”

    衡玉见他神神秘秘的,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完全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

    她有些哭笑不得,点拨陈虎道:“我并未觉得受到拘束,出门有出门的玩法,待在府邸里有待在府邸的玩法。心无樊笼,在哪里都能求得自在。”

    陈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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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赶慢赶之下,在过年之前,并州这个大型水利工程终于竣工。

    这么盛大的日子,衡玉是必然要露面庆贺的。

    做足一切防护措施,衡玉露面参与竣工仪式,还发表了一场讲话,嘉奖了在这几个月里表现突出的百姓和官员。

    这种嘉奖不只是口头嘉奖,还有实际的奖励。

    除了这些人外,其他的工人基本也都按照贡献,或多或少分到了一定数量的肉,能够在过年时敞开了肚子吃上一顿肉。

    除夕夜当晚,平城等几个大城池燃放起烟火。

    这是用制作火药的边角料做出来的。

    这场烟火并不绚烂华丽,但在这个时代,它已经足够惊艳。

    烟火落下帷幕后,又有集体燃放孔明灯、燃放花灯等项目。

    今夜城中没有宵禁,并州城内百姓同乐,他们每个人都玩得高兴而享受。

    是的,生活本来就该用来享受。

    这样的生活得之不易,所以他们会加倍去珍惜。

    这就是衡玉的民心所在。

    过年期间需要衡玉露面的场合比较多,不过她遇到的刺杀反倒没有之前那么频繁。

    陈虎乐呵调侃:“莫非刺客也要过年节吗?”

    衡玉正在练字,一被他逗笑,手里的字就有些歪了。毛笔端凝着的墨水滴落下来,在干净的纸面晕染成一大团墨渍。

    随手将这张纸揉成团扔掉,衡玉也调侃道:“也可能是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不过衡玉没告诉陈虎——那就是帝都的形势变了。

    自从幽州易主以来,雍宁帝怀着非常不切实际的想法,一直在努力招安她。衡玉和朝廷的人虚与委蛇,拖延时间,给自己争取来发展的时间。

    拖延了大半年时间,再怎么着,雍宁帝和朝中官员也该回过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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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里骤然爆发出巨大声响,那是许多东西砸在地上时发出来的。

    年轻内侍的手背被砚台狠狠砸了下,他当场就疼得唇色泛白,但未免进一步触怒雍宁帝,只好强咬着唇咽下呻吟声。

    雍宁帝脸色铁青,两手撑在桌案上:“好一个容氏女,嘴里应付着朕,但过年了连个请安的折子都没给朕递上来。”

    只是那股怒意里,还藏着深深的恐惧。

    如果容氏女有不臣之心,他的皇位还能安稳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雍宁帝就越发愤怒。

    “陛下……”在雍宁帝发怒时,有侍卫硬着头皮跑进宫殿里,说乐成言现在就在宫门外等着,想要请见雍宁帝。

    雍宁帝的拒绝声已经到了唇边,但很快,他又改口道:“让他进来。”

    乐家。

    在对付容家人这方面,乐家绝对是把非常好用的刀。

    现在最想容氏女死的人未必是他,而是乐家的那几个人。

    稍等片刻,乐成言坐在轮椅上,被侍卫推进御书房。

    当看到乐成言的容貌时,雍宁帝心下有些诧异。乐成言是乐贵妃的哥哥,只比乐贵妃虚长两岁,但现在兄妹站在一起,说乐成言是乐贵妃的爹都没有人会怀疑。

    乐成言双手虚弱无力,不能够行礼。雍宁帝直接免掉他的礼仪,示意乐成言有话直说。

    乐成言声音沙哑,偶尔的咬字不像人声,倒像是隐在暗处的蛇吐着蛇信子。

    “陛下,逢年过节,各地的官员按照规矩都会递折子向您请安,再送上他们精心准备的年礼。然而容氏女连一点儿面子活都没做,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雍宁帝刚刚就是为了这件事暴怒,现在听到乐成言这么说,他和缓下来的脸色又难看起来,强忍着怒火等着乐成言的后续。

    “臣以为,陛下之前的手段都太温和了。”

    “陛下乃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幽州、并州和冀州都是陛下的疆域,容氏女也是陛下的臣属。臣以为,陛下可以直接下旨封容氏女为太子妃。”

    乐成言猛地抬头,眸中陡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这种光芒出现在他的眼里,令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以容氏女的身份,能成为太子妃已是陛下抬举她。若容氏女嫁了过来,那三州之地就是她的嫁妆。若她抗旨不遵,那身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天下尽可举兵讨伐!”

    既然乐家的衰败不可避免,既然他爹、他妹妹和他都将命不久矣,那么在他死前,要亲眼见证容氏女跌落泥潭!

    听完乐成言这番话,雍宁帝整个人大喜。

    是啊,他之前怎么没想到。何必问过那容氏女的意思,他直接下令即可。

    一想到这,雍宁帝朝跪在一侧伺候的年轻内侍道:“快,去请王司马进宫,朕有要事与王司马商议。”

    年轻内侍很快退出御书房,只是在前去找王司马的路上,他随手将一个浅绿色的小纸团扔到杂草丛中。

    小纸团才刚落地,蹲在墙头的野猫猛地蹿了下来,用嘴叼住小纸团后,迅速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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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原本是雨水纷纷的季节,但一连大半个月,并州各地几乎都没下过一场雨。

    现在正是春耕的关键时刻,没了雨水的滋润,有很多种子种下去后都发不出芽。

    一些见多识广的老农愁得头发发白,说每到旱年都是这样,今年怕是又有大旱。

    并州牧时常去茶馆里喝茶,很快就听说了这些流言。

    他亲自骑马去乡下田地转了一圈,回来后神色有些忧心忡忡:“我问过田间老农,说是河流的水量也在下降。现在正是农作物最需要水的时候,再不下雨就麻烦了。”

    衡玉将一杯放得温度刚好的茶推给他,请他先喝两口水:“今年怕是要有旱灾。”

    并州牧轻叹:“并州百姓才刚过上好日子没多久,又有天灾。还好你去年修了水利工程,年底的时候蓄了不少水量,勉强撑一撑,应该还是能够撑过去的。”

    并州牧还是将这场旱灾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是类比了前些年的几场旱灾,从而得出结论。

    衡玉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严肃:“我倒是觉得,这场旱灾不简单,而且大旱过后必有蝗灾,我们再怎么慎重相待都不为过。”

    被衡玉话中的慎重所感染,并州牧的神色也慢慢紧绷起来:“你说得对,慎重些不是坏事。”

    他坐到衡玉对面,打算给她讲讲旱灾的事情。结果反倒被衡玉科普了一脸。

    并州牧神情感慨:“原以为你这般年纪,又不是并州本地人,对旱灾的了解不会太深。”

    衡玉笑了笑,随意寻了个理由做解释,还将她编写的旱灾应对手册拿了出来。

    当然,她没解释这个手册的来历,并州牧也没追问。

    两人正就着手册上的办法细细探讨,突然,有侍卫快步上前,附耳向衡玉回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