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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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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玉不知道胡云是怎么跟家人沟通的,但没过多久,她在胡家的待遇越发好了。胡家家主舍不得用的东西,直接大手笔送来给她。

    这是胡家在趁机向她投诚,所以衡玉也没客气。

    用过早膳,衡玉随胡云坐上马车,直奔州牧府,在练武场见到了身穿常服的并州牧,以及那位早已被她忽悠拐了的张幕僚。

    衡玉笑着与张幕僚打了声招呼:“原来先生是州牧府上的人,难怪三言两语便足以拨云见雾,令我茅塞顿开。”

    谁不喜欢听吹捧啊。

    关键是这个少年还吹捧得如此诚恳。

    张幕僚险些压不住唇角的笑:“小公子客气了,那日的话对你有帮助就好。前段时间我听说小公子与乐成景起了冲突,还为小公子担心了一番。”

    两人在这边叙旧时,并州牧在一旁抬手扶额:张幕僚是他最器重的手下,跟随他几十年,一向老成持重,怎么到现在都没发现容衡玉身上的违和之处?

    如果衡玉听到这个问题,她一定会好好为并州牧解惑。

    说白了,就是先入为主惹的祸。

    张幕僚觉得她是个温良纯善的少年,哪怕后续她身上出现违和,张幕僚也会靠着自己的脑补自圆其说。

    ……只能说,聪明人爱脑补也是有坏处的。因为他们总算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先生在经商一事上如此有天分,在州牧府当幕僚实不能将您的才华发挥到淋漓尽致。不知先生可愿意随我一起打造出一条贯通南北的商路?”并州牧一晃神的功夫,衡玉就开始当面挖墙角了。

    张幕僚眼前一亮,笑得眉眼舒展:“小公子客气了,老夫哪里有什么经商才能,当时只是与你随口说的。”

    衡玉摆手:“先生不必如此自谦。”

    “……”并州牧额角一跳,“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迟些我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

    乐成景的死闹得非常大,他这几天都在忙着扫尾。

    衡玉正色,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希望在胡家和胡云行事时,并州牧这边能够行个方便,她愿意将利润的半成分给并州牧。

    并州牧都一一应了:“如果胡家遇到什么为难事,直接寻张幕僚帮忙吧。如果张幕僚处理不了,我再看情况插手。”

    与其再让容衡玉当着他的面挖墙角,他还是主动让张幕僚辛苦一点吧。

    反正张幕僚看起来挺乐意的。

    谈完正事,并州牧秉退众人,单独将衡玉留在练武场。

    他安静转动着拇指上佩戴的扳指,探究的目光落在衡玉身上,却始终没有说话。

    衡玉任由他打量,推测道:“谈完正事,州牧大人还让我留下来,定然是要与我谈论私事。”

    “我与州牧大人没有任何私交,你要谈论的私事怕是与我小叔、祖父有关。”

    并州牧叹息一声,挪开视线,眺望远处扬尘:“有些事,我原本是想让它彻底烂在岁月里的。”

    衡玉心下一沉,知道自己没猜错:“原本?看来是我让州牧改变了主意。”

    “你收服胡家、组建商路,所图绝对不小。容老将军与我有恩,将卿与我为知己,看在容家的份上,我不会去探究你到底图的是什么,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你一些方便。”

    “这段时间里,你几番行事都非常有分寸,所以,我决定把一些事情告诉你,要如何决断,都由你自己思量。”

    衡玉的背脊下意识绷紧,唇角不自觉抿起。

    去年,乐家和贺家的人赶来并州调查消息。

    没过多久,容老将军羞愤自尽、容宁死于火灾的消息就传回帝都。

    但其中有没有别的隐情,衡玉并不清楚。

    并州牧深吸口气:“有些事情,也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你祖父他……的确是自尽。以他这些年立下的赫赫战功,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轻易要他性命。”

    衡玉脸色微变:“祖父他……所以真正的幕后黑手,从始至终都是雍宁帝对吧。”

    乐家也好,贺家也罢,都是帝王手中滥杀功臣的刀。

    她祖父自尽,怕是清楚自己威望过重,帝王绝对容忍不下他,所以他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帝王的最后一丝悲悯之心,以此保住家人的性命。

    “祖父太傻了。”衡玉轻声道。

    家族的荣辱,怎么能寄托于帝王的良心。

    并州牧轻叹:“那你祖父要怎么做呢?以十万容家军拥兵自重吗?”他深深凝视衡玉,“你祖父的一生,都烙印下了雍朝臣子的痕迹。现在雍朝气数未尽,容家军里有效忠你祖父的人,也有心向陛下的人,他拥兵自重,无异于自掘坟墓。”

    衡玉一时沉默。

    因为她知道并州牧说得是对的。

    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推崇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祖父的一生都深受这种思想的熏陶,衡玉有着远超时代的目光,这让她一直蔑视着皇权君主,但她不能以此来鄙夷这个时代的豪杰,也不会以此凌驾于他们之上。

    “其实以你祖父对陛下的了解,他的死,的确可以暂时保全容家。”

    并州牧的声音无奈又悲愤。

    “但他忘记了乐家和贺家。乐家和贺家野心勃勃想要上位,又害怕日后你小叔会报复他们,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你祖父自尽后依旧对你小叔痛下杀手。”

    “错误已经铸成,陛下干脆一错就错。”

    所以事态几经演变,有人为了收拢军权,有人为了一己之私,有人为了家族富贵……

    每个人都想得到些什么。

    而他们的得到,全部建立在容家的覆灭上。

    “雍宁帝,乐家,贺家。我都知道了。”

    衡玉的回应散落在风里,平静得恍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暂时宁静。

    原来如此啊,这就是容家覆灭的所有真相。从来都没什么主谋次谋,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他们手里都沾满了容家的血泪。

    从州牧府离开后,衡玉安静倚着马车壁。

    在马车快要回到胡府时,衡玉突然开口。

    “后日我就要回山寨了。我已经将大方向安排妥当,具体要如何行事,你自己慢慢摸索。”

    “对了,我托你搜寻的甘蔗、黄瓜、葡萄等种子,你寻到后派人直接送来给我。”

    这些种子早已从西域传进来,但一直没有推广种植,只是在世家手里小范围保存着。等南北商道打通,以天师道在士族中的影响力,应该能轻易收集到这些东西。

    两日后,衡玉与侍卫长离开平城,策马赶回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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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衡玉赶路时,乐成景的死讯终于快马加鞭送到帝都。

    乐家家主得知消息后,脸色刷地一下惨白下来,身体连着晃了好几下,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

    “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语下来,心中大痛!

    他们乐家嫡系一脉就只有三个孩子,除了已经进宫的乐贵妃外,他的亲生儿子乐成言早就废了,现在侄子也惨遭横祸,他拼死拼活挣下来的家业岂不是要便宜了庶出的人?

    念及此,乐家家主就觉得心如刀绞。

    缓了许久,乐家家主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找乐成言。

    “匈奴?”乐成言瘫在轮椅上。

    他四肢都废掉了,明明只有三十多岁,整个人看起来比乐家家主都要衰老,眉间带着深深的褶痕,是常年蹙眉发怒后留下的痕迹。

    “匈奴人怎么会突然杀景弟?爹,这里面会不会有容氏女动的手脚?”乐成言猜测道。

    “那容氏女怎么可能有这个能耐,而且根据我们搜集来的情报,容氏女更有可能逃往南方,不会出现在并州。”

    乐家家主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他疲倦地长叹口气。

    “我看了并州牧的来信,里面详细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确是一场意外。”

    乐成言恨恨咬牙:“如果涉及到匈奴,那并州牧暂时就不能动了。”

    “也罢,暂时留着他吧。”乐家家主摇头,又看向乐成言,“你这几天一直在针对贺家那个贺瑾?”

    “爹。”乐成言满不在乎道,“我已经听你的暂时不对整个贺家出手了,但是贺家一个小辈都不能动吗?他们害我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没废掉贺瑾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乐家家主想斥责他,余光扫见他那废掉的手脚,又变得无可奈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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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玉这一趟平城之行,前前后后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在她不在的时候,山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陈虎热衷于剿匪,剿匪的成果相当喜人。现在山寨里一共有八百多个青壮年、三百多个老弱妇孺。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能耕种的田地已经被清理出来,种上了春种;山里的池塘被深挖,往里面投入鱼苗进行专门的投喂;专门的小学堂建立起来,春冬负责教学,管家偶尔帮忙搭把手……

    整个山寨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状态,明明还很贫穷,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刻满‘希望’二字。

    衡玉回到山寨后,迅速进入状态。

    她将自己之前购买的材料整理妥当,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研究胭脂水粉和香料。

    以衡玉的眼光来说,这样单调的胭脂水粉其实很一般,但看春冬那爱不释手的模样,衡玉也知道这种胭脂水粉的杀伤力有多大。

    至于香料,她追求的就是‘幽’和‘雅’字,绝对会贴合世家的审美。

    经过几番删减,敲定好最后的配方后,衡玉抽调了十几个妇女到她手下,让她们分工合作,进行流水线的生产。

    制作这些东西,其实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等她们都上手后,衡玉选了里面最能干的人出来担任管事,专门负责这件事,她自己腾出手来去忙活其他事情。

    在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瓣用后,衡玉深深叹了口气:“我现在太缺内政型的谋士了。”

    管家、侍卫长他们虽然可以帮忙,但他们都不是这块料,事情稍微变得复杂一些就应付不过来。

    衡玉琢磨了一番,问系统:“男主的几个谋士都是冀州人,你说,山贼越界跑到冀州去绑架人,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点?”

    系统震惊:【你!】

    “嗯?”

    系统语调一转,生硬夸道:【零,你这番处事风格,真有大当家的风范】

    衡玉耸肩。

    行吧,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不现实。

    暂时不方便挖男主的墙角,那她决定挖并州牧的墙角。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