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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贺慈举起牙刷唰唰唰,随后含了一口水,咕噜咕噜了好几下才吐掉。

    她回过头,对汤元说:“我不伤心。”

    而贺慈看起来也的确不伤心。

    她甚至有闲心去留意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小痘痘。

    汤元:“我知道不走走了你不舒服……”

    “可是他还会回来,”贺慈开始洗脸,语气轻松而自然,“宋阿姨答应我了。大家都会一起去找不走的,我们一起,肯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贺慈短短的生命中,所接受的离去和恶意非常人所能及。她却依旧可以开怀地笑。

    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贺慈空荡荡的心。她很少在心里面装东西,即使当下有触碰到内心的事物,没过多久可能又被她清理出去了。

    她如同一个空罐子,空空荡荡,干净简单。

    “我现在不难过,”贺慈在拧毛巾,反问汤元,“为什么觉得我难过?”

    她没有哭啊。

    汤元哑口无言,只好揉贺慈的脑袋缓解尴尬。

    贺慈才刚梳好头,汤元一动手,全乱了。

    她恼怒地将汤元推到门外。

    不喜欢晨跑,不喜欢扎马步。贺慈想到昨天早上凶巴巴的师父就十分抗拒。

    可她忽然,想起昨晚被庄易延教训的时候。

    不走受伤,小虫子半残,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她和师父一样厉害,别人还能碰到她身边的人吗?

    如果她比不走的爸爸还要强,是不是不走就真的可以不走了。

    她的世界很简单,人类之间的交际被她简化成一根线。

    别人对林嘉年如何,对裴宜彬如何,又对何其宋佳凝如何。

    她用大眼睛记录观察,全部刻在脑子里。

    裴姐姐有钱,就算脾气差也被人捧着。师父强大,庄易延就算不满也不敢动手。

    这就是山村外的世界。

    贺慈慢吞吞的下楼。

    林嘉年对她笑着招手:“快来吧,我的小徒弟。”

    贺慈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会拖很久。”他故意说。

    贺慈哼了一声,抱起自己粉色小熊水杯喝热水。

    今天的锻炼和昨天的没有两样,贺慈跑完两圈累成一只死狗,林嘉年压着她,硬要她蹲马步。

    贺慈咬着牙,一遍又一遍蹲好。

    “知道为什么要你做这些吗?”林嘉年拿了一把木椅,坐在一边,边喝茶边欣赏贺慈打抖的双腿。

    贺慈:“因为我是你徒弟。”

    林嘉年:“不对。再猜。”

    “那师父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没有逃跑吗?”贺慈就是不顺着林嘉年的路子来。

    林嘉年笑笑,抿了一口茶:“因为我的小徒弟还打不过我。”

    贺慈觉得一滴汗从额头流到了眼睛里:“错!”

    “哦,那是因为什么呢?”

    贺慈咬着牙,努力撑住酸痛的小腿:“因为我也想变得像师父一样厉害。”

    因为她不想永远都躺在家人的臂弯里。

    当意外来临的时候,贺慈希望自己也能抬手遮掉一些风雨。

    哪怕她的手掌很小,只能遮盖几滴。

    “噗通”。

    贺慈躺到地上。

    她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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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

    林嘉年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拉起来。

    贺慈等着林嘉年教训她,让她重新再来。

    林嘉年只是弹了弹她的脑门:“今天就到这里,回家吃早饭吧。”

    “不继续吗?”

    “看来我们慈宝很有毅力。那就……”

    “不要!”

    林嘉年爽朗地笑起来。

    他揉着贺慈的头:“今天学到的很多了,够了。明天还是要继续。师父记住了,你也得记住今天说过的话,要变成我这么厉害的人。”

    贺慈盯着他的目光像要杀人。

    他们为什么都要弄乱她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候的贺慈,还不知道她的师父是少见的奇才,是旁人难以逾越的高峰。

    等她意识到自己到底因为这句话要多做多少努力,大概会哭吧。

    第70章 学校的改变

    贺慈的周天非常踏实。

    早上跟着林嘉年锻炼、听林嘉年说道家的历史。下午在宋佳凝的监督下写作业, 写完午睡了一小会儿。然后,何其实践承诺带她游乐园玩。他们玩到很迟才回来,贺慈回来时眼中亮晶晶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烟花秀。

    此前她见过的烟花不过是村里过年时卖的, 五块一根的劣质烟花,才三炮就没了, 也飞不高, 颜色单一。但贺慈很珍惜, 一年只有一次放烟花的机会。

    于是她问何其,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为什么要放烟花。

    何其蹲下来和贺慈聊天,这才知道放烟花在她的意识里是非常奢侈的举动。

    “那以后我们贺慈考试进步了, 老师就给你放烟花好不好?”

    贺慈:“像今天一样大吗?”

    何其点头:“我们放大朵的,选慈宝喜欢的颜色。不过老师很穷,只能给你放一两响。”

    饶是如此, 贺慈还是很开心。

    转眼到了周一, 贺慈又被送到了学校。

    她一进班级,原来热闹聒噪的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了贺慈打人的事, 也知道了贺慈家长非常不好惹的事情。

    贺慈没有加班级群,不知道自己的家世已经在群里传开了。

    说是她叔叔混□□, 姐姐是大老板,而且特别挺贺慈。不顾青红皂白的那一种,听说还把沙学乐的爸爸打到医院去了。

    谁敢惹呢?

    这种电视剧里般的家庭背景在小学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而且他们真的相信!

    同学们之前不理贺慈,是觉得她奇怪。现在不理贺慈, 是根本不敢理。

    贺慈目光扫到那天欺负她的那几个人。他们要么低着头, 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贺慈,要么和贺慈对视了一眼胆战心惊地挪开目光。

    贺慈坐到座位上,前桌的小组连她的作业都不敢收了。她记得贺慈的事是她捅给全班的, 要是贺慈知道,会不会连她一起教训?

    贺慈好不容易写了一次很有诚意的作业——没有空着的地方、每一题她都很认真、而且她觉得自己会全对!

    她非常迫不及待地要交作业!

    等了半天,小组长把其他人的作业都收了,就是不来收她的。

    于是贺慈自己带着作业去找小组长。

    “我来交作业。”

    小组长不敢看她:“哦、好……你放在桌子上吧。”

    贺慈把三本作业叠的整整齐齐,端正地放下。

    交了作业,抬脚就要走。她的心里美极,这一次她肯定可以和冯子俊一样!拿一个优!

    小组长期期艾艾:“那个、贺慈……”

    贺慈疑惑地回头:“我都交齐了。”

    小组长鼓足勇气:“对不起!”

    贺慈以为她搞错了,随意地摆摆手:“没事。”

    小组长看贺慈如此轻易地原谅了自己大嘴巴的事,松了一口气,心还在怦怦跳。

    真的就被原谅了?

    她有点不可思议,偷偷抬眼看贺慈。

    贺慈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