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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博学多才, 自然是不错的。”

    “奴再问一句,往后他入了仕途, 可当得起国之栋梁?”

    “当得起。”

    得到这句肯定, 林秋曼笑了, 像只狡黠的狐狸, “殿下如此厚爱,定然是不希望看到他被毁了的。”

    李珣:“???”

    林秋曼正色道:“裴六郎与柳四娘情投意合, 但柳家门户难与裴家匹配,现如今英国公府正与永安侯府议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也没什么可言,不过……”

    “不过什么?”

    “按说二人都是士族门第的公子娘子, 皆知重礼守节, 只不过情到浓时, 一不小心搞出人命来了。现在英国公府又与永安侯府议亲, 一旦事成, 柳家自然颜面无存, 裴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珣盯着她没有说话。

    林秋曼眨巴着眼睛, 促狭道:“柳家娘子一尸两命不值得同情,但裴家六郎就不值了呀,大好的前程, 却被一女郎给坏了,况且殿下还挺欣赏他的,岂不是可惜?”

    李珣换了个姿势,抱手问:“裴六郎又是什么态度?”

    林秋曼赞赏道:“他倒是个有担当的,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半月为期,定三媒六聘到柳家迎娶。”

    李珣冷嗤道:“倒像个人样儿。”

    林秋曼歪着脑袋道:“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门第到底不匹配,就算裴六郎拼尽全力争取,只怕英国公都是不会准允的。”

    李珣斜睨她,憋了半晌才伸出食指指了指她道:“奸狡。”

    林秋曼笑眯眯道:“殿下爱重裴六郎,他虽做了出格事,到底是有担当的。奴就想问一问,这人您是保呢还是不保?”

    李珣看着她不吭声。

    林秋曼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

    隔了许久,李珣才说道:“你那个手帕交柳四娘倒是个厉害角色。”

    这话林秋曼听得不太明白,好奇问:“殿下何出此言?”

    李珣一双眼犀利又锋锐,冷然道:“她哄骗得了你,却骗不过我。”顿了顿,“兵部侍郎柳政,出了名的老迂腐,视名节如命的人。这样的父亲却教导出这么一个出格的女儿,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林秋曼怔住。

    李珣继续说道:“在整个朝堂,可以说柳家的家风是最不近人情的。你那手帕交却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可见她是下定决心要豪赌一把。要么攀上英国公府前程似锦,要么一尸两命堕入万丈深渊,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是个狠人。”

    这番话把林秋曼震住了,当时她只顾着心急火燎,却从未深思过柳四娘背后的心思。

    见她懵然,李珣调侃道:“你说你林二娘怎么就不能像你手帕交那样有点上进心长点出息呢,嗯?”

    林秋曼:“……”

    李珣似笑非笑,眼底带着浓浓的揶揄,“她都知道为自己挣前程,拼了命往上攀爬,你怎么就不知道跟着学学?”

    林秋曼:“……”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碾压得渣都不剩。

    一颗七窍玲珑心,一张刻薄嘴,他这人真的让人一言难尽。

    林秋曼无比尴尬道:“殿下说笑了。”

    李珣:“我可没说笑,那柳四娘攀上了裴六郎,往后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她这一把豪赌,是赌对了的,可你林二娘,为何不敢在我身上赌一把,嗯?”

    林秋曼:“……”

    见她别扭又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李珣只觉得心情愉悦,暗搓搓道:“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林秋曼翻了个小白眼儿,郁闷地垂首不语。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心思又细有毒,仿佛任何人在他跟前过一遍,就会把五脏六腑都窥透似的,叫人心底发毛。

    李珣生了几分捉弄的兴致,把念珠戴进手腕,好整以暇道:“你想让我替你办事,自然是要给我点甜头尝的。”

    林秋曼抬眸看他,“殿下想要什么甜头?”

    李珣抿嘴笑,冲她招手道:“你过来,让我抱一下。”

    林秋曼犹豫了许久,才规规矩矩地走了过去。

    李珣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这儿。”

    林秋曼瞅了会儿他,依言坐到他的大腿上。

    李珣一把搂住她的腰身,缓缓探头。

    林秋曼本能朝后仰了仰,试图避开,他笑盈盈道:“躲什么,我又不吃你。”

    林秋曼绷直了身子,李珣缓缓凑到她的颈项边轻轻嗅了嗅,沉迷道:“橙花香,这味道我很是喜欢。”

    他像贪婪的野兽般,小心翼翼地嗅着怀中娇弱的蔷薇,脸上带着变态的迷恋。

    林秋曼不动声色斜睨他,想到华阳府两人的勾缠,心思有些微妙。

    这可是全京城最帅的郎君,那身皮囊是长到了女人心尖上的。

    她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挠伤已经好了,只有一点浅淡的印子。

    再往下落,是线条性感的喉结。

    她许是对男人的喉结有某种特殊的情结,一时蠢蠢欲动,想去摸一下。

    鬼使神差的,林秋曼忽地勾起了李珣的下巴。

    李珣瞟她,似乎有些诧异。

    林秋曼露出欣赏标本模具的表情打量他,眼前的美人儿眉眼清隽,睫毛纤长,鼻梁挺直,唇色-诱人,下颚弧形雅致,典型的冷白皮肌肤。

    视线游移到他的喉结上,那线条真真让人喜欢,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李珣一把捉住,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林秋曼盯着他笑,有些猥琐,“奴就瞧一眼。”

    李珣:“???”

    林秋曼舔了舔唇,附到他耳边,悄声道:“奴爱极了殿下的喉结,委实诱人,让人总忍不住想去咬一口。”

    这话引起了李珣生理不适,粗鲁地推开她,屁股往后挪了挪,失态道:“你这都是什么鬼嗜好?”

    林秋曼抿嘴笑,“殿下再抱会儿?”

    李珣受不了再挪屁股,冲她挥手道:“你滚远点。”

    林秋曼肆无忌惮盯着他的喉结瞧,李珣被那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毛躁道:“你可以滚回去了。”

    林秋曼撇了撇嘴,“殿下不是喜欢二娘吗,怎么这般嫌弃了?”

    李珣真受不了她那种看动物的眼神,讨厌道:“我叫你滚出去,你没听明白吗?”

    林秋曼这才出去了。

    之后李珣一直觉得哪里不舒服,浑身都毛毛的。

    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满脑子都是林二娘那种奇怪的眼神,真是活见鬼了!

    林秋曼回去后,没隔两天任娘子找上门来,把丁三郎贪她的账目票据全都送了过来。

    林秋曼仔细查看,任娘子说道:“上回二娘给奴出的主意,奴回去仔细想了一番,愿意按照你的说法去做,保住严家留下来的遗产。”

    林秋曼抬头,“可想清楚了?”

    任娘子:“想清楚了,只要能给我儿留着,奴省着些便是。”停顿片刻,又道,“奴心肠软,若不如此,他日万一又遇到下一个丁三郎,难保不出差错,思来想去,还是二娘说的法子好,谁都甭想来占奴的便宜,可以高枕无忧。”

    林秋曼严肃道:“你想明白就好,此举虽对你有限制,却能保你母子后半生衣食无忧,他日待你儿子长成人,便没有顾忌了。”

    任娘子:“二娘说得有道理。”

    林秋曼又说道:“这些细目你已经整理得很清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安心等着上公堂。”

    任娘子高兴道:“奴只要一想着很快就能摆脱丁三郎,心里头就止不住高兴。”

    林秋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林二娘定不负你重托。”

    任娘子点头。

    待她离开朱家院后,林秋曼又把诉状仔细琢磨了一番,等着放告投递。

    在这期间,她去了一趟柳府探望柳四娘。

    听到她来的消息,柳四娘非常高兴,忙把她领进自己的院子。

    林秋曼跟在她身侧,想到李珣说过的话,心情有点复杂。

    二人走进柳四娘的闺房,林秋曼瞥了一眼下人,说道:“我想跟你说点体己话。”

    柳四娘遣退闲杂人等,林秋曼坐到凳子上,迟疑了许久,才道:“四娘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儿?”

    柳四娘:“???”

    林秋曼盯着她,目光灼灼,“你是不是在赌?”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那样看着,柳四娘心里头有点发虚。

    林秋曼继续道:“柳家家风严正,你向来稳重自持,我就不信你这般情不自禁。”

    柳四娘咬唇沉默。

    林秋曼眉头一皱,伸手重重地掐了她一把,骂道:“你疯了不成?!”

    柳四娘猛地抬头,脱口道:“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林秋曼震惊地望着她。

    柳四娘似被戳中死穴,温婉的面庞变得扭曲起来,忿忿不平道:“我柳四娘有才有貌,凭什么非得去匹配一个资质平庸的郎君?”

    林秋曼难以置信道:“可是你想过你赌输的后果吗?”

    柳四娘近乎疯狂,恨声道:“我不甘心!我相中裴六郎,就因为家世背景而无法与他匹配,我输得不服!”

    “二娘,我哪一点比不上薛三娘?那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她无论才华还是容貌皆比不上我。但她有一个好娘家,就因为如此,她不需要去争去抢,母族便能为她安排好一切。可是我不行,家中安排的皆是平庸之姿,我瞧不上他们,却又无力改变。”

    “我不服气,我费尽心机饱读诗书,苦练琴棋书画,修涵养,却要去匹配那些不起眼的玩意儿,我凭什么要去臣服这样的命运?”

    听了这番话,林秋曼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原主的那些记忆跟眼前的人仿佛是两个人似的,完全无法重合。

    柳四娘的眼眶有些发红,“我知道你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