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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与此同时,紫宸殿。

    姜云琛立在殿中,听到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人之前见过晏晏?”

    “阿爹放心,儿会妥善处理此事,”他答非所问道,“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由何人去往凉州。”

    西域使臣招供广平王意欲谋反,几位重臣接到传召,正在入宫的路上。

    临川王作为如今辈分最高的皇亲国戚,自然也在其中。

    皇帝凝望他片刻:“其实你在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宗室无人可用,最合适的人选是梁国公。”

    姜云琛默认。外祖父历经三朝、德高望重,皇室子弟们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且以他的才干,临川王的鹰犬压根不是对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与临川王年岁相仿,路途遥远难免辛苦。

    他抬头迎上皇帝投来的目光:“阿爹,您是在怪我吗?先是委屈叔父,又……”

    “没有。”皇帝微微摇头,神色温和些许,“你叔父的脾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一旦下定决心,即使是我也劝不动,而梁国公受命,也断然不会推辞。我只想问一句,你可有万全的准备?”

    姜云琛心领神会,郑重道:“我向阿爹保证,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皇帝略一颔首:“那么此事全权交付于你,三个月内,我希望可以看到的你的成果。”

    姜云琛应下,又道:“阿爹,我想与您借一个人。”

    “谁?”

    “定远将军虞朔。”

    他解释道:“虞将军是凉州人,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他身后没有家族负累,也不会京中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干扰,虽说他曾在赵尚书麾下,但现在,他已经听命于您。”

    “他的确是可塑之才。”皇帝没有拒绝,“我会给他一个恰当的职位,派他随行。”

    这时,御前总管林沐走进殿中:“陛下,含章公主求见。”

    皇帝眼中掠过一抹诧异,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姜云琛却突然想起那天从广平王府出来之后,姜云瑶与赵晏聊了一路,难不成——

    他心底浮上不可思议的猜测,就听皇帝道:“宣。”

    姜云瑶进来时,难得有些紧张。

    她鲜少踏足紫宸殿,虽然从小到大,父母兄长谈及政务,若逢她在,也不会故意回避她,但她一直觉得,这些离自己很远,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总有亲人替她遮风挡雨。

    而今,却是他们需要她的时候了。

    她早已将说辞背得滚瓜烂熟,诚然,就算没有她,兄长必定也能摆平,可她想到面对那些旁支们的质疑,兄长为了立威,不惜亲征西域,便觉着自己也该站出来,而非永远坐享其成。

    她要让世人知道,将来兄长继承大统,她虽是女儿身,却依旧可以成为他的臂膀。

    父母从未因她是女儿而亏待她分毫,兄长一直将她保护在羽翼下,叔父为人风趣,小时候经常带她去各处玩,堂弟堂妹见到她,总会亲昵地称一声“阿瑶姐”。

    这次,换她替他们做些事了。

    她盈盈下拜,明艳娇柔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话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字句清晰可闻:“阿爹,儿愿亲赴凉州,将真正的乱臣贼子绳之以法。”

    -

    赵晏攥着玉佩,径直返回承恩殿。

    途中看到明德郡主慢吞吞挪动的身影,没有给一个多余的眼神,从她身旁越过。

    明德郡主完全没有觉察到动静,以为赵六娘已遭遇不测,正喜不自胜,忽然一阵夹杂着刺骨冷意的风袭来,她大惊失色,一抬头,看到赵晏的背影,长发浸湿,披着外衣,裙摆淌落一串水珠。

    这……怎么可能?难道赵六娘是钢筋铁骨,根本不知冷吗?

    她愕然了一瞬,顿时加快脚步,唯恐赵晏回去叫人来惩治自己。

    守在承恩殿外的内侍宫人望见赵晏走来,赶忙迎上前,锦书看她这副尊容,瞠目结舌道:“娘娘,发生了何事?”

    旋即,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进殿内,吩咐其余宫人去烧热水,取来干净的衣物。

    热气扑面而来,赵晏平复呼吸,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明德郡主以下犯上,先是偷盗承恩殿物品,又对我出言不敬,即刻逐出东宫,往后永不得踏入此地。”

    “把她给我赶出去,打扫内殿,被褥全部换掉。”她冷然,“她擅自坐了我的床榻,我嫌脏。”

    不多时,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架起明德郡主,枉顾她哭喊,一路将她拖走。

    赵晏对外面传来的尖叫声置若罔闻,转身去往浴室。

    -

    姜云琛乘车回到东宫,犹觉难以置信。

    姜云瑶毛遂自荐,皇帝力排众议,同意了她的请求。

    一众老臣们倒是没有反对,只担心含章公主年纪尚小,未必能担此重任。

    临川王百般质疑,但宗室之中除了他或嘉宁长公主上阵,再无人比姜云瑶的身份更为尊贵,加之以梁国公为首的老臣们反唇相讥,他争辩不过,只得悻悻作罢。

    事情议定后,阿瑶要去凤仪殿一趟,他正犹豫是否跟着,便听她道:“阿兄还是尽快回东宫吧,明德郡主临时登门,可别叫晏晏在她手下吃亏。”

    他惊讶之余,当即返程。

    车驾停住,姜云琛快步走向承恩殿,一边问前来迎接的内侍:“明德郡主还在?”

    “回殿下,已经走了。”

    他步伐不停,吩咐道:“她怎么进来的?以后守好门,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当东宫是菜市场,谁都能自由来去吗?”

    “奴婢知错。明德郡主说有要事禀报太子妃娘娘,奴婢们不敢阻拦。”内侍略作犹豫,“不过,明德郡主偷盗物品、还对娘娘不敬,已被娘娘下令驱逐,今后也严禁涉足东宫。”

    姜云琛一怔,心里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

    赵晏素来反感明德郡主,但在人前还是会维持表面功夫。她如此不留情,必定是明德郡主做了什么触犯她底线之事,让她索性撕破脸。

    他心下微沉,脚步愈快,陆平和其余内侍几乎追赶不及。

    -

    赵晏倚在汤池中,周身恍若凝固的血液渐渐恢复流动,她抬起手,看向细腻温润的白玉佩。

    但不知是受寒还是什么,仿佛有一把重锤在她头顶敲打,脑中混沌一片,她强忍着按住了额角。

    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翻涌不息,眼前渐渐模糊不清,她失去知觉,沿着池壁滑落,沉入水下。

    她看到锦书惊惶的面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没。

    姜云琛走进承恩殿,得知赵晏正在沐浴,只能坐下等候。

    他蹊跷不已,大白天的,远不是洗漱就寝的时间,便想传宫人来询问情况。

    突然,锦书的叫喊钻入耳中:“快来人啊!娘娘!”

    他心神一凛,疾步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锦书正要迈进池中救人,风声掠过,一个身影已先一步入水,将赵晏抱了出来。

    赵晏无知无觉,手臂垂落,一块玉佩掉在了地毯上。

    “传医官。”姜云琛扯过搭在旁边的薄毯,将赵晏裹住,抱着她走向内殿。

    -

    不多时,奉御匆匆赶来,诊治过后,忙不迭去开药。

    承恩殿的内侍宫人们跪了一地,锦书眼眶泛红,低声请罪道:“娘娘与明德郡主去后花园议事,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以为,凭娘娘的身手,明德郡主占不到半分便宜,可谁知娘娘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奴婢询问发生了何事,娘娘也不肯说……殿下,奴婢未能照顾好娘娘,甘愿受罚。”

    姜云琛想到后花园里冰雪未消的池子,眼眸中风雪肆虐:“陆平,传我命令,立刻、马上召嘉宁长公主和明德郡主进宫。”

    陆平应声,一路小跑而去。

    -

    那厢,临川王气急败坏地回到府中,派人给宋国公府传信,神色间浮起一抹阴鸷。

    既然姜云瑶不识抬举,非要以身涉险,那么便让她有去无回。

    凉州距京城千里,途中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区区一个小姑娘,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另一边,嘉宁长公主刚看完临川王的密信,就接到通报,太子宣她及明德郡主入宫。

    她心思急转,最终决定先斩后奏,自己去见太子,称孙女被太子妃打伤,实在无法出行。

    少顷,她来到东宫外,内侍通报过后,将她引至丽正殿。

    嘉宁长公主不紧不慢地行礼,问道:“殿下传本宫前来,莫不是因为太子妃动手伤人一事?”

    “长公主多虑。”太子的声音传来,语调平静,却无端令她感到一阵刺骨寒冷,“孤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只想与您说几句话,同时劳烦您转告明德郡主。”

    嘉宁长公主正欲辩解,就听他道:“您心里打什么主意,别以为孤一无所知,孤敬您为姑祖母,卖您几分脸面,您却三番五次得寸进尺。那么不如把话说明,孤绝无可能迎娶明德郡主,您趁早死了这条心,另外,今日明德郡主盗窃在先、冒犯太子妃在后,禁足三月,永不得再涉足宫城。”

    “殿下!”嘉宁长公主皱眉,“您未知事情前因后果,怎能如此偏袒太子妃?您可知明德……”

    “退下吧。”姜云琛直截了当地打断,“您最好自己走,您这么大年纪,若是像明德郡主一样被拖出去,未免太丢面子。”

    嘉宁长公主面色青红交加,虽气不过,却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收回剩余的话,拂袖而去。

    进入马车,她恨恨地一拍桌案。

    明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她总算看清,投靠皇帝和太子的路压根走不通。

    亏她还想背叛临川王,和他们上同一条船,孰料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她当做血脉相连的亲眷。

    既如此,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

    姜云琛回到承恩殿,在床榻边坐下,轻轻握住赵晏滚烫的手。

    她双眼紧闭,脸颊潮红,他既心疼又后悔,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她一小会儿,就出了这种事。

    赵晏与明德郡主说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但他确信,明德郡主断无本事把她推进水里,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八成是为了明德郡主盗窃的那样物品。

    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不管不顾,失去了最根本的冷静?

    这时,锦书轻手轻脚地走入:“殿下,奴婢在浴室地面上发现此物,应当是明德郡主偷走,又被娘娘找回。”

    姜云琛接过她呈上的东西。一枚雕工精致、通透无瑕的缠枝牡丹纹白玉佩。

    刹那间,仿佛一道细线穿过脑海,他蹙了蹙眉,压下不适,低声道:“这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

    锦书答道:“娘娘说,是旁人送给她的礼物。至于是何人,奴婢也不知。”

    “行了,你下去吧。”姜云琛摆摆手,“这个……”

    他略一停顿,示意锦书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