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指诡案
第六章 六指诡案
东方发白,晨光熹微,周摩西踉踉跄跄地从东方大饭店大门走进来。他浑身都是鲜红的血印,令人触目惊心。眼神呆滞的他直奔电梯,进入电梯,吓得里面等上楼的人全都跑了出来。顺着电梯来到顶楼,周摩西摇摇晃晃地走到边沿,如同一具僵尸,面色惨白,身体机械。在楼顶边沿地带站了一会儿,他闭上双目,身子一晃朝楼下坠去,宛如一只从树上熟透后掉落的梨子。
周摩西坠楼,楼下一片哗然。
一晚都没有睡好的谢天赐刚到饭店门口,周摩西从顶层掉下来正好落在他车子前面。司机小驹急刹车,险些撞到坠死的周摩西,他摸把头上的汗珠回头看看谢天赐说:“少爷,出事了。”谢天赐知道有人从饭店顶部坠落,他表情严峻,外面已经乱套了,唯有推开车门走出去,安抚一下人群。周摩西跳楼引来无数人围观,现场一片喧哗。谢天赐走到车子前头,低头看周摩西的尸体,他还穿着失踪前的西装革履,衣服上全是血手印,一个接着一个拍打在周摩西的衣服上,诡异无比,鲜艳无比。
小驹跑过来问:“少爷,怎么办?”
谢天赐说:“去叫钟二筒过来处理。”小驹转身上车,开车朝警局方向驶去。
财叔带着一群伙计从饭店里出来,看到周摩西跳楼身亡,很纳闷地对谢天赐说:“少爷,周摩西他怎么回来了?他怎么……怎么就跳下来了呢?我根本不知道这事,这到底怎么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谢天赐没有回答,低头看周摩西身上的血手印。这个手印和普通人的不一样,它有六根指头,六根指头血淋淋的,如同六条血色小蛇一般狂舞着。
钟二筒带着警局的人过来处理周摩西的尸体。谢天赐把现场交给钟二筒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喝着茶,吸着烟,愁眉苦脸。财叔站在旁边,不一会儿,钟二筒走上来,对谢天赐说:“谢大少爷,你们饭店最近多灾多难,该不会是……”谢天赐问:“是什么?”钟二筒说:“不会是撞邪了吧?哪天你得去庙里拜拜菩萨,要不然找个法师过来看看,我总觉得呀!饭店里面有邪气。我听说上海滩最近来了几个道行高深的窃阴师。窃阴师的功夫源于茅山术,他们修炼窃阴法,什么妖魔鬼怪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花点钱,找他们来驱驱邪。”
谢天赐绷着脸道:“邪气?哪儿来的邪气?”
钟二筒说:“不瞒你说,老钟我年轻时候学过点风水茅山法,你的饭店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邪气作祟,真的很难解释清楚。”谢天赐的脸色表现得更为沉重,他对钟二筒说:“我不管你什么茅山法,之前的案子,你找到线索了吗?”钟二筒说:“这事急不得,何况咱们还得小心着来,万一真是惊动鬼神,我也保不住你呀!”
财叔厉声说道:“钟二筒,别妖言惑众了。”
“你们不信就算了,周摩西的死,我会好好调查清楚的。告辞了。”钟二筒说完转身离开。
财叔对谢天赐说:“少爷,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谢天赐叹气说:“听他这口气,是不打算认真查这个案子,到头来咱们还得靠自己。周摩西突然自杀,他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他就算死也得跑到东方大饭店来,肯定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谁在背后捣鬼?这些东西你都给我去查清楚,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行,去花钱请几个经验丰富的私家侦探。”尽管他把一切都寄托于老朋友苏画龄,但多个人好办事,闲着也是闲着,反正饭店凶案不断,日子是好不了的。
财叔说:“好,这事,我马上去处理。”
“年之贵那件事怎么样了?”谢天赐问。财叔本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停住脚低声说:“我刚刚问过钟二筒,他说年之贵属于自然死亡,没有人害他。”谢天赐愣了一下问:“画呢?还是没有找到吗?”财叔说:“是的,那幅画不翼而飞。”谢天赐甩甩手,不想再问什么了,财叔这才离开。
财叔走后没多久,苏画龄摇头晃脑地走进来。谢天赐问他:“你那边怎么样?”
“没啥进展。”苏画龄懒洋洋地坐下。
“别掖着藏着,你到底查到什么了?我能否帮得上忙?”谢天赐急不可耐。
“有人想掩饰这一切。‘死亡舞会’那晚,周摩西正好去上厕所,结果被人打晕装包带走了。这事恰巧被我碰着,我一路跟着,那些人把周摩西扔在一个臭烘烘的猪圈里。我本来想救他一命,谁知被人发现了。我只能跑了,折返的时候,周摩西已经不知所踪。还有,年之贵不是自然死亡,我偷偷检查过他的尸体,死于氰化钾,是被人毒死的。钟二筒他好像欺骗了你,你自己注意点吧。”
“处心积虑,精心布置,呵呵!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血菩萨?逆十字杀手?”
“死的人太可惜了,他们无非是凶手的工具罢了。老谢,这个人只怕在很早之前就有所准备,死亡是他的武器,他这是要以最短的时间击垮你。”苏画龄笑着说。
“可恨。”谢天赐狠狠地敲打桌子。
“六指血手印这个,艾心似乎已经查到了什么。”苏画龄说,“找机会,我帮你摸清她的底。”
谢天赐挥挥手,倦然说道:“行,你继续查,得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苏画龄伸手摸摸下巴,有些为难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苏画龄回到警局,钟二筒苦着脸跑来跟他说:“苏画龄,你走运了。”
“走运?”苏画龄不明所以。
“你跟我来。”钟二筒朝停尸处走去,苏画龄老老实实地跟上这个二愣子队长。进入停尸处,钟二筒将苏画龄引到周摩西的尸体边上。钟二筒掀开裹尸布说:“你自己瞧瞧吧!”苏画龄盯着尸体的胸口,周摩西所穿的那件印满血手印的西装已被拿去化验,因此他现在是赤身裸体。在周摩西的胸口,一只红艳的凤凰展翅高飞,一双利爪钩着三颗骷髅头,看到这一幕,苏画龄后退半步,轻语道:“原来是血菩萨。”他伸手去摸了摸周摩西的喉咙,确实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钟二筒递给他一把刀子:“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周摩西的喉咙肯定塞着一枚血玉菩萨。”
苏画龄用刀子切开周摩西的喉咙,确实如钟二筒所言。钟二筒骂道:“妈的,越来越邪门了,你说谁没事鼓捣这些个玩意?死亡人数不停地增加,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再有人死亡。”
“玉雕师的事,你调查得怎么样?”苏画龄问道。
钟二筒一脸茫然:“我去拜访了几个玉雕师,他们从来没有用血玉来创作,说起血玉,他们还说血玉乃是不祥之物,不好雕琢,一般的玉雕师不会用此玉雕菩萨,那有点犯戒律的意思。如果说非得跟血玉有关系的玉雕老师傅,我倒是打探到一位,只是他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老师傅?叫啥名字?”苏画龄问。
钟二筒摸着脑门想了想,说:“霍师甦,古稀之龄,在玉雕圈子,名头不算大。听人说,他做玉雕多半不走寻常路子,与传统古典相反,雕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不怎么受人待见。这个人嘛!无亲戚朋友,无儿无女也无妻,属于无根之人,平时脾气又古怪,喜欢与人斗殴打架,拌嘴吵架,像是一个疯子,死了好像都没人知道,尸体被扔黄浦江里了。这种人,调查起来真心不容易。”
苏画龄纳闷地说:“奇人多怪。”
“对了,霍师甦这个人热衷雕琢阴曹地府类的东西,什么阎王爷、什么牛头马面啥的,阴森怪气,灵气逼人,反正他的东西多半与地府诸仙有关,你说他这个人奇不奇怪?”
苏画龄把从周摩西喉咙中掏出来的那枚血玉菩萨递到钟二筒面前,说:“一语惊醒梦中人,你瞧瞧这尊菩萨的模样,佛门菩萨万万千,呔!我怎会如此大意?”
“咦,地藏王菩萨,我说呢!这血玉菩萨,看着也不像是观音,总之难以捉摸,原来竟是地藏王菩萨。这地藏王是地府里的老大哥,难不成这个杀人的血菩萨是霍师甦?”钟二筒恍然大悟,眼睛盯着苏画龄手上的血玉菩萨。那尊菩萨头戴毗卢冠,看似一位身披袈裟的普通出家僧人,一手持锡杖,一手持着莲花宝珠,与寻常见到的头戴宝冠、身穿天衣、缠饰璎珞的“天人相”菩萨迥异。如果不是钟二筒的一番话,苏画龄确实认不出僧人相的地藏王菩萨,何况是鲜血淋漓的菩萨玉雕。苏画龄沉默了,钟二筒问道:“如果说霍师甦是血菩萨,可他都死了,难不成变成鬼了。”
“变成鬼?呵呵。”苏画龄不置可否。
“菩萨玉雕,一向以观音弥勒为主,若是这地藏王,只怕也唯有热衷雕琢阴曹诸仙的霍师甦,何况还是以血玉雕琢。霍师甦别出心裁,匠心独运,与众不同……”
“别啰唆了,你去打探打探霍师甦生前有没有徒弟?”
“徒弟?好像没有。”钟二筒迟疑了一下说。
“先好好打探了再回答我,我总觉得这件事与霍师甦有关系,或许他将成为我们追查血菩萨的突破口。调查他,刻不容缓,你快去吧!”苏画龄厉色说道,说完拿着那尊血玉地藏王走出停尸处。钟二筒白了一眼苏画龄,心中骂道:“啥时候轮到你来指挥我了?见鬼了。”
午夜十二点,灵妖语准时出现在百乐门舞厅,找到座位,点了一杯红酒,坐着欣赏舞女们欢快的舞蹈,喝着能陶冶心情的法国红酒,这实在是太美好了。她刚将酒杯里的红酒喝完,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来到她跟前:“宝贝,叫什么名字呢?”
灵妖语抬头看他,“你妈叫什么名字?你妈叫什么名字我就叫什么名字。”
男人笑道:“我妈?我妈的名字叫婊子,难道你名字也叫婊子吗?”灵妖语一把将他的脖子抓住:“老娘我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烦我,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男人估计是喝多了,傻笑着说道:“妞儿,你倒是厉害啊!老子喜欢得很,来,亲亲。”他想亲灵妖语,反被灵妖语一手摁在桌子上,把桌子上摆着的一瓶红酒拧开,全部倒在男人头上。男人显得狼狈不已,挥着手叫灵妖语放开他。灵妖语狠狠地摁着他的脑袋,问:“清醒了吗?”
“清醒了,清醒了。”男人号叫着。
“滚。”灵妖语松手,男人趔趄着朝舞厅厕所跑去。灵妖语拍拍身上的衣服,到前台把账结了,大摇大摆地朝大门走去。舞厅里的人无一不对她抱以奇怪的目光。她不在乎这些,出了百乐门,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说:“去白渡桥。”
灵妖语在白渡桥附近下车,朝一条无人的小巷子走去。走到巷子中段,她突然停下来靠在一侧墙上,掏出一根红线牌香烟,刚点着,一个黑影飘然来到她跟前。灵妖语看也没有看,冷冷地说:“你还真敢跟来。”那人笑道:“有什么不敢呢?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夜路不好走哪!”灵妖语笑道:“瞧你色眯眯的样子,只怕毒害了不少好女孩吧?”那人哈哈大笑,“好女孩?小爷我色胆包天,但我从来不会对良家妇女下手,整晚都在百乐门里鬼混的女人,哪里算什么好女孩?老子就是吃准你们这一点,如果自己不是骚货,为何孤身走夜路呢?”
灵妖语说:“你倒也有点良心,嘿嘿!”
那人走到灵妖语跟前,说:“废话少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地跟我走,另外一个我不说你也明白。”
“我选第二个,除非骚得不行的妓女,要不然谁会乖乖地跟你走?你要是真有本事,过来吧!”灵妖语张开双手,摆出姿态。那人显得无比亢奋:“小妞,让你瞧瞧大爷我的厉害。”他朝灵妖语扑过来。灵妖语一动未动,定定地站着。等那人抱住自己纤细的腰时,她双手收回来以重肘击打那人的背部。那人嗷的一声趴在地上,摸着自己的后背苦叫:“力气这么大,敢情是个庄稼婆子。”灵妖语没有回答而是一脚踩在那人背部,俯身问:“认识周摩西吗?”
那人摇摇头,“谁是周摩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灵妖语右手掐着那人的喉咙,“再不说,我拧断你的脖子。”
那人抬头瞥看灵妖语,问道:“你和周摩西什么关系?你到底是周摩西什么人?”
灵妖语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少废话。”
那人哭着说:“姑奶奶,我真不清楚,你饶了我吧!”
灵妖语提醒道:“昨晚有人看到你和周摩西一起喝酒。”
那人知道瞒不住了,丧气地说:“唉!我是跟他喝了酒。”
灵妖语说:“你在他酒里下毒了。”
那人感到很惊讶,愣愣地望着灵妖语,“你……你……怎么知道?”
灵妖语又问:“谁让你干的?”
“我不能说。”那人说完,灵妖语又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那人摇摇头:“不能说。”灵妖语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在他脸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出来,灵妖语骂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人捂着脸道:“我不认识那个人,我真不认识,他给了我三百大洋,我觉得值当,所以就把他给我的药下到周摩西的酒了。”灵妖语问:“那个药你还有吗?”那人摇摇头,“没有了,全下在周摩西的酒里了。”灵妖语说:“你真不认识那人?”
那人坚定回答:“我这种瘪三怎么会认识他那种有钱人?何况他根本没有亲自跟我见面,我们之间隔着一块四季屏风,我只知道这个人很有钱而且身边一群帮手,敢情像是青帮的人。”
“他为什么要害周摩西?”
“不懂,我真不懂,我只负责下药。”
“你是怎么找到周摩西的呢?他最近失踪了一段时间。”灵妖语问。
那人说:“是那个雇主告诉我的,我和周摩西是发小,他突然消失了,我也在找他。后来遇到那该死的雇主,他告诉我周摩西在一个猪圈里。”灵妖语算是明白过来,她松开那人。那人想站起来,灵妖语把匕首贴着他大腿,他惊道:“姑奶奶,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把知道的全说了。”
灵妖语冷厉地说:“想做太监了吗?”
那人听完跪倒在地,“姑奶奶,你别啊!千万别……”
灵妖语说:“那你可得把你这子孙根看好了。”那人明白过来,颤着声音说:“晓得,晓得,我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再也不会尾随那些出来鬼混的女人,我知错了,你饶了我吧!”
灵妖语嘿嘿笑着,“我知道你有个外号叫包打听。既然你消息那么灵通,有空你帮我查查把药交给你的这个人。”那人显得有些犹豫,灵妖语从身上拿出一把钱扔在他面前,“狗老大,你这人除了好色还贪财,这点钱够你花一阵子了,这事你做不做?”那人看着一地的钱,想拿又害怕,看着灵妖语,心里寻思着这个奇怪的女人怎么会对自己反复无常,时而拳脚相加,时而给自己钱,想了想,低声说:“那伙人看着并不好惹,一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你说我……”
灵妖语说:“你要是查出来,我再多付你三倍的钱。”
“好,这事包我身上。”听了灵妖语的话,见钱眼开的他脱口答应。
灵妖语在地上画了一个“逆十字”的图案,然后说道:“还有,你记得留意这些人的身上有没有这个刺青。你别担心,钱,我不会少了你的,只要你找到线索,我还会再给你加钱。”
“知道,知道,小弟我立马去办这个事。”狗老大爬了起来。
“走吧!长点记性,小心点,千万别被发现了。”灵妖语叮嘱着,狗老大叫她放心,转身朝巷子外面走去。灵妖语看着狗老大的身影,心里嘀咕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有钱杀人,我有钱找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血菩萨?逆十字?行凶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东方大饭店和谢天赐?”她沉思着,一条人影从后边蹿出来,她冷冷地哼出一句:“谁?”苏画龄笑眯眯地从阴暗处走出来,轻快地走到灵妖语面前:“咱们又见面了,嘿嘿。”他客气地说着,还做了一个鬼脸。灵妖语纹丝不动,苏画龄收起鬼脸的表情,自从被谢天赐派出来查案,他几乎每天都跟在灵妖语屁股后面,像是一只影子,悄无声息,他对灵妖语这个女人太着迷了。
“你是不是谢天赐的人?”灵妖语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画龄不置可否。灵妖语魅惑地笑着,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苏画龄笑道:“灵妖语,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包括你的老朋友谢天赐吗?”灵妖语问。
苏画龄捂嘴笑道:“那当然,灵妖语,艾心,艾心,灵妖语,你一人扮演两个角色,说到底你是真的精神分裂还是演戏呢?我还真想好好了解。”他追踪灵妖语有一段时间了,为了摸清灵妖语的底细,他可没少下血本。他花重金请来自己的大学老同学马德忠,绰号“花狗”,马德忠是上海花边新闻刊物《流火》的记者,暗地里还是一名私家侦探。马德忠没日没夜地跟着灵妖语,她的一切秘密都被他彻底掌握。
灵妖语,本名艾心,著名法学教授林几的养女,性格刁钻古怪,白天穿着法医服潜藏于法医研究所装疯卖傻笨拙地干着法医的活儿;晚上却一身艳装,高贵冷艳,秘密追查发生于上海滩的各种离奇诡异的凶杀案。如此奇女子,怎能不让苏画龄感到意外呢?从马德忠那里得到这些信息后,他对灵妖语更痴迷了。他想不透灵妖语一人扮演两个角色到底为哪样。个人爱好还是另有目的呢?比起血菩萨、逆十字杀手案,他更想揭开灵妖语脸上那层看不见的面具。
今夜,苏画龄有备而来,他把马德忠拍到的照片递给灵妖语。看到自己的照片,艾心的法医照,灵妖语的妖艳照,两人出入各种地方的照片,还有换装照片。灵妖语看到这些照片,难免有些心虚,嘴角一翘:“哼,你别多管闲事。”
“不,我会亲自调查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苏画龄一本正经地说。
“你把心思花在我身上,还不如看好你的老朋友谢天赐。”
“血菩萨杀人,逆十字杀人,这都是策划好的局,想破这个局,难如登天。把你好好调查一下,或许还能找到这个杀局的突破口。”苏画龄微笑道。
“你太天真了。”
“很难说你与这个杀局没有关系,每次案发现场,我都看到你的身姿。别以为你藏于人群之中,我就看不到了,我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你呢。”苏画龄伸手指着自己的双眼说。
“我想我要令你失望了。”灵妖语苦笑。
“其实我可以把你铐回去严刑拷问。”苏画龄得意地说。
“你不怕我会杀掉你吗?”灵妖语恶狠狠地说。
“杀我,你未必杀得了,再说了,你也未必舍得杀掉我,哈哈!”苏画龄知道触怒了灵妖语,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边笑着扬长而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将手中的照片仙女散花般撒开。苏画龄突然出现,拆穿灵妖语的身份,让她惴惴不安,她握紧拳头道:“我应该杀了他。”她心里想着,懊恼着。然而,苏画龄已经消失在巷子深处。
东方大饭店舞厅化妆间,几个舞女嘻嘻笑笑正在卸妆。舞女妙瑛突感到肚子有些疼,捂着肚子一脸苦态。舞女利诗看到此状,叫她去厕所。妙瑛捂着肚子朝化妆间内的厕所跑去。她一副憋不住的样子逗得化妆间其他的舞女们掩口而笑。大家调侃着,突然厕所里传来妙瑛一声惨叫。舞女们止住笑声,利诗朝厕所方向喊道:“妙瑛,你怎么了?”妙瑛从里面六神无主地走出来,红唇颤抖着说:“厕所有鬼。”这话吓得舞女们面面相觑。利诗哪里相信世上有鬼,她朝妙瑛走过去:“哪里有鬼?带我去瞧瞧,本小姐我倒要看看鬼长啥样?”
妙瑛摇摇头,死活不肯进厕所。利诗大着胆子朝里面走去,她喊了一声:“有人吗?”没人回应,她再往里走,眼前一片血手印,吓得她目瞪口呆地叫道:“大家快来瞧瞧。”外面的舞女们听了这话纷纷朝厕所拥进来,看到整个厕所全是血淋淋的手掌印,利诗说:“快去找财叔。”一个舞女快步朝化妆间外面跑去。
财叔很快带着几个伙计进来,看到那么多血手印,他也感到惊讶,吩咐一个伙计去通知老板。财叔在厕所里转了一圈,利诗想跟他说什么,他摆摆手叫伙计们把舞女赶出去。
此时,一个伙计跑进来低声在财叔耳边说:“财叔,展厅那边也有手印。”
财叔一愣,转身离开化妆间朝展厅大步而去。厅里的画已经被卸掉,整个厅子空空荡荡,本来已经上锁的门不知让谁给撬开了。财叔进去一看,天花板以及四面墙全是一个个血手印,横的竖的斜的正的倒的,每个都差不多大小,每个手印都是六根手指。这可把财叔吓坏了,周摩西死的时候,身上也是这种手印。他愣愣地看着,谢天赐出现在他身后:“财叔,你快去查查到底是谁干的。”
“是赵四他们……一定是赵四他们……”财叔惊恐地说。
“赵四?”谢天赐不解,赵四明明已经死掉了。财叔说:“赵四他们回来报仇,回来报仇了,这是鬼做的,是赵四他们的鬼魂回来了。”说着说着浑身颤抖起来。谢天赐从来没有见过财叔如此害怕,他过去扶住财叔:“财叔,你别说了。”财叔回头紧张地看着谢天赐说:“咱们得去请窃阴法师来做法,少爷,等不及了,这事我立马去办。”他像是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谢天赐说:“财叔,你老糊涂了吗?你镇定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财叔还是很惶恐:“少爷,你不知道,这是赵四他们的阴魂在作怪,我不能让他们害你,我不能让他们阴魂不散。”
谢天赐疑惑地说:“财叔,你别犯傻了。”
财叔显得淡定不少,温声温语地说:“少爷,我老实跟你说吧!人大多数都是五根手指,你瞧瞧这些血手印,六根手指,你也许不太清楚,赵四、程小林、石二、李武他们四人的右手和常人不同,都比常人多了一根手指。”
“他们四个的右手掌都有六根手指?”谢天赐显然一惊,这也太凑巧了,难不成真是鬼魂作祟吗?他看着大厅里的血手印,一只只血淋淋地印着,心内不由生出一丝骇意。
财叔继续说:“咱们饭店里面,除了他们四个,其余都是十根手指。当初招进来,也因他们相互认识,而且做杂工还算勤恳,才全部留下的。少爷,你想想,这世界上十一根手指的人真不多,除了赵四他们还有谁会在咱们饭店弄这些血手印?”谢天赐听得心惊肉跳,他这辈子确实没有见过双手有十一根手指的人。财叔继续说:“咱们饭店一向严密,凶手如果是外面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印下那么多手印,而且……而且我检查过了,手印上面的的确确是血而不是颜料。”
“血?人血?”谢天赐愕然问道。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赵四他们阴魂不散。少爷,咱们不能等了,钟二筒他根本不会全力查这个案子。眼下只能靠窃阴法师了,钟二筒不是说上海滩最近来了个窃阴法师,我打听过了,法师名叫殷至刚,听说能耐挺大。我明天就去把他请过来,谁也不知道赵四他们怎么死的,但他们的阴魂绝不能留在人间作祟。”
“窃阴师殷至刚,就是那个人人称颂的白头老道?这人我听说过,靠谱吗?”谢天赐问。
财叔说:“绝对靠谱,前阵子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他有个女儿被厉鬼缠身,总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还经常模仿男人的声音说话,语气阴森森,还打伤不少人,杀害不少牲畜。我朋友带她到处求医,只可惜没有半点用处,最后给窃阴法师殷至刚遇上,殷至刚烧了一道符给她喝下去,结果没出三天便恢复正常了。殷至刚告诉我朋友,日后看着点他女儿,说是他女儿忌讳水,千万不能让她靠近江河湖泊这种流动性的水域。”他说得跟真的一样,眉飞色舞,谢天赐听完之后说:“好,财叔,你去把这个窃阴师叫来饭店瞧瞧。”
“我明天就去拜访他。”财叔说。
“这些血手印留着吧!把门锁起来,不要让人靠近这儿。”谢天赐朝展厅看了一眼说。他刚把话说完,一个伙计急急火火地跑过来说:“老板,客房出事了。”财叔问:“怎么了?”伙计说:“你们跟我去瞧瞧。”他带着谢天赐和财叔朝五楼走去。五楼六楼属于客房,这会儿,走廊里已经站满人,他们都是饭店的房客,看到老板谢天赐上来,纷纷说要退房。伙计低声对谢天赐说:“老板,房门上出现了血手印,客人们都害怕极了。”谢天赐走到一间客房前,房门上确实有一个手印,血淋淋的六根指头令人毛骨悚然。谢天赐问财叔:“到底怎么回事?”财叔说:“刚刚我还巡视了一遍,门没有问题,难不成……难不成……”他又想到了赵四四人,谢天赐明白他的想法。只是他心里边始终认为这是人为的,便对伙计说,“找人查一查,看看谁比较可疑,特别是手掌。”伙计跑下楼去。一个客人走上前,担心道:“谢老板,听说你们这儿死人了,现在闹出这种血手印,你叫我们怎么安心入住呢?一早听说你们饭店有鬼,看来这是真的。”站在走廊的客人们纷纷嚷着:“我们要退房,我们不住了。”
“少爷,这可怎么办?众怒难平。”财叔可怜地看着谢天赐。
谢天赐对客人说:“放心,这事我们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我们本来休息得好好的,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人没有,血手印倒有一个,你说这不是见鬼了吗?”那个客人说着,大家纷纷表示赞同。谢天赐问:“有人敲门?你们开门之后看不到人?你们是听到敲门声立马开的门吗?”
客人不悦地答道:“当然,要不然呢?”
谢天赐问:“你们同时听到的吗?”
客人说:“当然,我们同时听到的。”谢天赐看着走廊,整条走廊左右房间算起来一共是38个房间,一间一间地去敲门而不被发现,时间足够吗?难不成是鬼吗?赵四他们的阴魂吗?谢天赐来到门前,伸手摸了摸门板上面的血手印,的确是血液。大家看到谢天赐没有回复,又吵起来,谢天赐无奈地对财叔说:“把钱退给他们。”财叔愣了一下,谢天赐说:“去吧!没事。”财叔这才带着客人下楼去办理退房手续。
客人们都散开后,谢天赐以最快的速度把每个房门敲上一巴掌,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如果客人听到敲门声就起身开门,时间应该不长。客人又说同时听到敲门声,这更奇怪了。他实验过,确实做不到,心中迷惑不已。他失落地站在走廊上,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那个人先把手印印在所有的门上,然后只敲一家门就能做到了,他应该带着一个扩音器,或者每隔几个门敲一下。这个时间段,客人们刚好上床睡觉,入睡前,人的听觉总会敏锐一些,容易听到周围的动静。”谢天赐回头看去,艾心缩着脖子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看着他。他走到艾心面前,问:“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出事。”艾心低着头羞赧地说。
“你担心我?呵呵!”谢天赐觉得奇怪无比,艾心总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艾心说:“我觉得制造这些凶案和手印的人就在饭店之中,你仔细去找找吧!你这儿肯定还有一个手生六指的人。”谢天赐果断地说:“不可能。”艾心说:“你应该做一次全面排查。”谢天赐苦笑:“没用的,除了赵四、程小林、石二、李武之外,没人有六根手指。”
“难怪你会输,你太顽固了。”艾心说,“你为何不试试呢?试试就知道了。”
“我不用你教,我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做?去把窃阴师殷至刚请来驱鬼吗?奉劝一句,你没必要花这种冤枉钱,窃阴师根本就是江湖神棍。”艾心说完,谢天赐盯着她的脸看,看着看着,他问:“你有没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艾心摇摇头,谢天赐说:“那就奇怪了,世界上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看起来病恹恹的,那个女人凶神恶煞一般不好伺候,呵呵!看来我也见鬼了。”他哪里知晓,艾心其实与灵妖语同为一人。
“凶巴巴的女人?”艾心疑惑地问。
“看来你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算了,我也别给你添麻烦了,我这里的事,不需要你管,这么晚了你跑来,难道就为了跟我说刚刚那些话?”
“我在这里很久了,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为什么?”
“很快就会有人死掉,我等着验尸吧!”艾心的话使得谢天赐心里生出一阵寒意,他总觉得艾心老是带来灾难,她说的话总是隐藏杀机。每每她出现,厄运不断,他心里面难免起涟漪。艾心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和邋遢,他瞧几眼,曾在心中对她有过无数的嫌弃,觉得她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个乞丐。想起那个高贵冷艳的灵妖语,他心里又涌出无数的疑问。艾心没有再说什么,她朝电梯走去。谢天赐叫住她:“今晚真的会有人死掉吗?”艾心还没有回答,楼上已经传来一声惨叫。
谢天赐快步上楼,六楼同属客房,因为一声惨叫,走廊站满了人。大家都朝着中间那个房间看去,谢天赐走近那个房间,站在门口的女服务员对谢天赐说:“客人半个小时之前叫我拿一瓶酒,我端着红酒上来,敲了几次门,一直没有开门。我担心房里出了事,所以自己拿钥匙开门,想不到……”谢天赐看了一眼客房,女房客躺在地板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血浸湿了地毯。死人了吗?真被艾心说中了吗?他打了个冷战,挥手叫女服务员去打电话叫警察。艾心出现在谢天赐身后,不等他发话,她已经钻进客房并伸手在女客脖子上摸了摸,“她还活着。”话音刚落,女房客突然呕出一口血,身体抽搐起来,跟着变得僵硬无比,表情也变得扭曲。谢天赐顺手把门关上,不给外面的房客看到。他走到艾心身边问:“她怎么样了?”
艾心很遗憾地说:“死掉了。”
“怎么死的?”谢天赐问。
艾心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检查了一下女尸,答道:“被刀子刺中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谢天赐问:“然后呢?”
艾心说:“我觉得凶手还在饭店,你要想抓住凶手必须得听我的,赶紧排查所有的人。”
谢天赐摇摇头说:“不可能,我们这里不会有六根手指的人。”
艾心问:“客人呢?”
谢天赐答:“排查客人,这个做不到。”
艾心说:“先从内部查。”
谢天赐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一根筋呢?我说了,无法排查。”
“我……算了,唉!从地面的血迹看,凶手有备而来,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单独出行,摁响门铃之后,女人开门,他把刀刺入女人心口,快准狠,女人倒下,凶手关门,女人爬到这儿,最后动不了了,看她趴着伸手的姿势,似乎想拿点什么东西。”艾心分析着,她顺着女人之前的手势看去,那边是一个箱子。她走到箱子旁边,伸手提了一下,箱子有点沉。谢天赐走过来,“这是客人的东西,你无权打开。”他把箱子抢过去,箱子没有上锁,被他一蹭掉在地上,箱子弹开一条缝隙,一股恶臭从里面冒出来,谢天赐被熏得咳嗽不已。“这箱子装的什么玩意儿?”
艾心轻声说:“是尸臭。”
谢天赐捂住嘴巴:“尸臭?”艾心走过去将箱子打开,一只腐烂的手从箱子里面掉出来,手掌正好落在谢天赐脚跟前,吓得他急忙往后退。艾心把箱子又打开一些,跟着又是一只腐烂的脚掌掉出来。看到谢天赐快要吐了,艾心只好合起箱子,让藏在箱子里的尸体没有再掉出来。
谢天赐瞪大眼睛说:“这个女人怎么会带着这种箱子出门?”艾心看着从箱子掉出来的那只手和脚说:“虽然腐烂了,但看得出是女孩子的手脚,年纪应该不大,十来岁的小女孩,真可惜了。”
谢天赐说:“都烂掉了,你还能看出来?”
艾心说:“你不信可以自己过来瞧瞧,我刚刚看到小女孩的脑袋了,五官基本烂掉了,头发也随着头皮脱掉了。”
“你……你……你别说了,越说越恶心,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谢天赐说完,钟二筒已经带着人进来,嗅到满屋子的尸臭,也捂着嘴巴鼻子叫道:“搞什么鬼?怎么那么臭?”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捂着嘴巴鼻子。艾心走到谢天赐面前说:“小女孩死好几天了,我走了。”
“艾心大法医,你也在啊!怎么?有什么情况吗?”艾心路过钟二筒时,钟二筒问了一句。艾心说:“你自己可以看看。”说完就走了。
钟二筒看着谢天赐,说:“谢大少爷,你们饭店事儿可真不少,没隔几天就死人,这事发生得有些频繁了。”
“你快把这儿处理了吧!”谢天赐看到艾心走了,他挺起胸膛走到钟二筒面前,“查查这个死掉的女人,她很可能就是一个杀人犯,还有箱子里那个已经死掉好几天的小女孩,查查她的来历。你这个队长千万别怕麻烦,改天我给你送点厚礼。”说到厚礼,钟二筒两眼放光,答道:“多谢谢大少爷的好意,看来本队长得加把劲了,早日把这案子给破了。”
“拜托你们了。”谢天赐说完走出房间。
第二天一早,财叔把窃阴法师殷至刚请到了饭店。由于命案不断,报纸头版上了好几次,东方大饭店生意变得极差,加上血手印的事情,客人们几乎都退房了。整个饭店一夜之间变得冷冷清清,唯有几个老顾客还留在店里。财叔把殷至刚带到谢天赐面前。殷至刚穿着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背着一个黄色布袋,里面放着八卦、符箓、铃铛等降魔法器。看着殷至刚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谢天赐客气地说:“这次靠你了。”殷至刚一声不吭。谢天赐问财叔:“他是哑巴?”财叔说:“没有,道长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刚说完,殷至刚疯了一般冲出谢天赐的办公室朝外面跑去。谢天赐和财叔追出来,殷至刚已经不见踪影。
谢天赐问财叔:“他不会是害怕了吧?”
财叔淡定地说:“不会,不会,道长随我上来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咱们饭店有邪气,他说会帮我们彻底地解决。”
谢天赐问:“那他刚刚是……”
财叔说:“道长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咱们没必要介入,再说了,赵四他们的阴魂一直在饭店里面,迟早会谋害咱们,道长来了,他会帮我们收服赵四他们,我们没必要打扰他。”
“好,对了,财叔,我问你个事,咱们饭店除了赵四他们四个真没有其他人长着十一根手指?”谢天赐问,他老想起艾心昨晚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财叔回答得斩钉截铁,“绝对没有,咱们饭店的员工招聘都是我和人事部的胖丁一起经手,员工身上有几根汗毛我都清楚,除了赵四他们四个,真没别人。我不是,你不是,还有胖丁,他更没可能了,他只有一个胳膊,哪来的十一根手指?最近怪事不断,除了赵四他们阴魂回来作怪,我想不到其他的缘由。”
“明白。”谢天赐听完,心里面依旧不安,难道凶手藏在客人里面吗?现在客人都没几个了,凶案还会发生吗?他总感觉还会有人死亡,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殷至刚发疯般离开谢天赐办公室后,下楼去了,先是疯疯癫癫地在六楼走廊逛了一圈,跟着又下五楼。他念着咒语,耍着桃木剑,蹦蹦跳跳,像个猴子一间一间房子搜查着。来到最后一间房子,他想着推门而入,房内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呻吟声,他心里一惊,收起桃木剑低头从门缝往里面看。房中,一个蒙着脸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不停地捅着睡在床上的一名中年妇女,血花四溅,场面极其残忍,女人被刺死之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门外。殷至刚看到这一幕,吓得直哆嗦。他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门,顺着走廊朝楼梯口走。走到楼梯,他突然间多长了几条腿似的快速顺着楼梯朝楼下跑去。
谢天赐和财叔正在一楼大门口处坐等殷至刚凯旋。殷至刚发疯一般跑下来,财叔感到奇怪,上前想拦住他,无奈他嘶吼着:“这鬼不抓了,不抓了,这要人命哪!”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出饭店大门。财叔回头看谢天赐,谢天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看到了?神棍一个。”
“难道连窃阴法师都制服不了赵四他们的阴魂吗?要不咱们再请高人?”财叔过来献策。
“财叔,别鬼迷心窍了。”谢天赐失落地说,“我看这个殷至刚正如那疯婆子所说,不过是个骗棍罢了。”
“少爷,话不能这么说,赵四他们天生六指,骨骼怪异,变成厉鬼之后难以降服,这很正常。咱们再去找几位高人,窃阴法师殷至刚道行不够,咱们就多找几个,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财叔絮絮叨叨地说着。
谢天赐低着头,他觉得这有点儿戏,可谁又知道殷至刚在饭店看到了什么呢?什么东西把他这位大名鼎鼎的窃阴法师吓得逃之夭夭?活生生的一个人被吓跑了,饭店里如果没有点不干净的东西还真说不过去。要是有鬼,这也有悖常理,更说不过去了。他心里很不安,思绪一团糟。数日之间,一个风靡一时的大饭店变成一座冷宫,他实在没法接受。站在饭店前门大厅,整个饭店遽然变得阴冷起来,寒意逼人,如入地狱,使人不由得打个寒战。
一具尸体高高悬挂于中央公园最中间的一棵梧桐树上。死者大概二十多岁,高高瘦瘦的,穿着灰色的西装,油头粉脸,头发梳得锃亮,不像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他死得极惨,全身上下扎满了绣花针,特别是他那张白皙的脸蛋,密密麻麻全是针,长针短针,一根根如同稻草般长在他脸上。除了脸,四肢与身体同样刺着针。被针刺着的他脖子上悬着一根绳子,绳子高挂于枝干。遥遥一看,还以为一只刺猬爬到了梧桐树上。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钟二筒只能让人把尸体弄下来并将现场封锁,不让外人靠近。苏画龄打着哈欠走进案发现场。听说死者被上千根针刺死,他睡意全无,舒展着手臂走到钟二筒身边。
“一年多过去了,夺命的织女复活了。”钟二筒嘀咕了一句。
苏画龄低头看了一眼被扎成刺猬的尸体:“夺命织女,死灰复燃,最近倒血霉了。”
“是啊!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钟二筒仰望天空,眼前不由得浮现一年前的“织女杀人事件”。一年前,张家巷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大学生毛有丙被发现死于家中,尸体插满了针。凶手把死者扎得如同刺猬。这件案子可谓玄之又玄。毛有丙死后第三天,他的同学余天海死于学生宿舍,死法与毛有丙差不多,死后被凶手扎满绣花针,都成毛毛球了。钟二筒与苏画龄参与了这起案子,但是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当时苏画龄推断凶手应该是一个女人,但是始终没有抓到凶手。这件案子被渲染为“织女杀人事件”。苏画龄本以为凶手还会行凶,不想夺人命的“织女”杀死毛有丙、余天海两人后销声匿迹了,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
时间过去一年,杀人的织女又犯案了,眼前的案子,与之前的如出一辙。钟二筒问苏画龄:“你今儿怎么起那么早?夺命织女这个案子与你无关了吧?你只管追查你的血菩萨就好了,有必要掺和这个案子吗?”
“别忘了,一年前,织女杀人案件,是我与你一起经办的。”苏画龄义正辞严,当年没有抓到“夺命织女”,他至今耿耿于怀。这一次,夺命织女再犯案,他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钟二筒笑道:“你这人做事总是大包大揽,难不成你有三头六臂?我说你该歇歇了,别当我这个队长不存在,我一发力,明天就把这个夺命织女带到你面前来。”
“得了吧,别吹嘘了,死者的身份弄明白了吗?”苏画龄言归正传。
钟二筒犹豫了一下说:“死者名叫林茂三,在一家美国银行工作。昨晚他与几个同事出来吃夜宵,好像喝高了,结果被他那些同事丢在这儿。”
“呵呵,这林茂三人缘真不咋的。”苏画龄嘲笑道。
“他那些同事无非就是想整蛊一下林茂三,谁想今早顺路过来瞧瞧,结果发现林茂三挂在树上成了刺猬。”钟二筒指着案发现场不远处的几个年轻人说,想必那几个年轻人就是林茂三的同事。
苏画龄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问:“查一查毛有丙、余天海、林茂三啥关系。”
“这个我问清楚了,他们仨是同学,关系还不错,经常在一起学习,他们有个叫什么‘春天读书会’的团体,我觉得他们仨关系很铁,你说这个夺命织女与他们仨什么关系呢?”钟二筒已然做过一番调查。
“情杀?仇杀?为钱杀人?你觉得凶手为的是哪一个?”苏画龄问道。
钟二筒呵呵笑道:“我哪知道?”
“他们仨有犯过什么事吗?”苏画龄问。
钟二筒说:“我打听过了,都是乖宝宝,斯斯文文的书生仔,能干出什么坏事呢?我们之前不是都查过了吗?毛有丙、余天海一向口碑不错,林茂三人缘是差,但也算老实人。”
“行,对了,我想要那个什么‘春天读书会’的名单。”苏画龄说。
“这个我晚点给你。”
苏画龄想起血菩萨的事情,问道:“霍师甦的事查得如何了?”
“这个我查过了,霍师甦没有徒弟。这人穷困潦倒,雕琢的东西既诡异又不值钱,谁愿意跟他挨饿呢?徒弟没有,情人倒有一个。二十年前,霍师甦似乎爱慕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跟他走得也近,经常住在他家。只不过,没人见过这个女人长啥样,因为这个女人总是夜里来找霍师甦。”
“神秘女郎?会是谁呢?”苏画龄挠挠疼痛的脑袋说。
“我正在查,霍师甦与这个女人在一起时间挺长,据说有两三年。如果找到这个女人,或许对案子有不小的帮助。”钟二筒一本正经地说。
苏画龄点点头,脑子里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什么东西,他转身朝外边走去。
钟二筒喊道:“夺命织女这个案子,你不查了吗?”
苏画龄没有回答,反而走得更急。
钟二筒低头看了一眼浑身扎满绣花针的林茂三,无奈地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