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柳雯雯的社交圈非常窄, 不回去主动拓宽自己的社交领域。

    身边的人最亲近的几乎就是吴倩这个同事兼好友了，每天沟通交流的都是学生和补习班的其他老师，大学期间的室友闺蜜现在也是网络交流偏多, 在同一个城市还要一个月才能够相聚一次。

    询问了同小区的一些老人, 他们也是记得柳雯雯的，这边的住户已经越来越稀少，更别说像柳雯雯这样的年轻人了，她在这住了几年, 和老人们来来往往也会打个招呼。

    根据调查，柳雯雯的作息非常规律, 她每日就是上班教学生, 下班到菜市场买菜回家, 没有男朋友, 也没有同居人, 自己勤俭生活。

    小区里的邻居们也多是老人，说不上什么话, 有的还想让柳雯雯给家里孩子补课的，柳雯雯只说排不过来，需要去补习班报名, 她不接私活。

    身为补习班的老师，休息时间自然不可能与正常的学校一样, 周末往往是排课的高峰期，但柳雯雯为了和闺蜜们在周末的一天聚会, 周六休息不排课。

    洛素她们到了柳雯雯的补课班, 位于老城区这边一所高中对面, 双层门市, 占地面积极大, 窗明几净。

    吴倩带着三人进去，已经有人在迎接了。

    门口的座位上有在等孩子放学的家长，楚楚没有带警徽，这件补习机构的校长将三人带到了单独的办公室。

    三人出示了证件，校长请三人坐了下来。

    “几位同志，小柳老师，真的出事了？”补课班的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看起来非常精明能干的样子。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吴倩是在唬她，但没有谁会拿人命来开玩笑，即便这是一个谁都不想承认的事实。

    楚楚点了点头，“张校长，我们来的路上，吴倩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些柳雯雯和沈一楠家庭的纠葛，您能否再为我们讲述一下？”

    张校长以自身的角度坦然相告，“说实话，我们机构开在高中对面也不少年了，从刚开始的一间小教室到现在这么大，难缠的学生和家长都遇见不少，但沈一楠这一家实在是有一些一言难尽。”

    张校长评价这姓沈的一家，虽然没有像吴倩那样直接破口大骂，但表达的意思也是如此，问过了几位老师，都是如此，吴倩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撒谎。

    只不过问到柳雯雯和谁有纠葛，这些老师们尽皆是摇头，他们对柳雯雯的看法都是一样的好，现在柳雯雯出了事，补课机构后续的处理也是麻烦，有不少都是柳雯雯的专属学生，这件事还不知道是告诉学生们真相，还是编个理由更好一些。

    洛素来到了柳雯雯的办公桌，这里的装饰不多，小书架，夹子，笔筒，打印好的卷子，还有学生名册，桌面上同样有着一盆多肉，并没有多少柳雯雯的私人物品。

    桌面摆放非常整齐，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旁边就是吴倩的位置，吴倩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柳雯雯的工位发呆。

    检查完柳雯雯的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同样也没有什么线索。

    当初沈一楠一家前来闹事的监控录像也看了，场面十分混乱，眼看着沈一楠的母亲李婷带着人过来打砸闹事。

    跟吴倩打招呼告别，让她有什么线索打电话给楚楚。

    从补课班直接拿到了沈家人的联系方式，一行人等驱车前往宁城市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三人小心避过来往的病人和医生，来到了位于十八楼的病房。

    敲了敲门，楚楚推门而入，这是一件单独的病房，病人是个年轻的男孩，头上还有着奇奇怪怪的仪器设备，憔悴的女人看着突然进门的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走错了吧？”

    洛素看了看病床上面无血色的男孩，这就是对着柳雯雯告白的学生沈一楠。

    “李女士，我们是警察，主要负责柳雯雯小姐被谋杀一案。”

    楚楚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李婷慢慢站起来。

    “你们说什么？柳雯雯死了？那个贱人死了？”

    她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随后去抓着沈一楠的手，“楠楠，楠楠，你听见没，那个贱女人死了，死了正好，你以后再也不用惦记她了，死的好，死的好啊！”

    她嘴里咕哝着，只觉得大快人心。

    楚楚的眉头紧皱着，尽管已经从吴倩他们的嘴里有所了解，但不见面不知道，一见面才知道这家人的极品程度啊。

    “李女士，请你配合下我们的工作，昨晚六点钟以后，到今早六点之前，请问您和您丈夫沈先生都在哪里？”

    李婷慢慢转过身来，浑浊的眼瞳盯着三人，“你们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和我丈夫杀了她？”

    “考虑到你刚才说的话，曾在学海教育那里放的话，还有威胁信，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你丈夫的动机。”

    楚楚冷漠地说着，眼前的李婷容颜憔悴，即便身上穿的是名牌大衣，可依旧掩盖不住一身的寥落。

    李婷的嘴角划过一个讽刺的笑容，“昨晚六点到今早六点，我都在医院里，陪着楠楠，昨晚出去拿饭，今早在外边打过热水，医院里都是有监控的，随便你们去查。”

    “沈先生呢？”楚楚接着问道。

    李婷只说了自己呆在医院里，可她丈夫，沈一楠的父亲呢？

    “不知道，你们自己去查呗。”李婷抱着双臂，很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一点都不配合。

    调取了医院走廊的监控，李婷确实是一直在医院，晚上出门去护士台拿饭，之后就回了病房，一直没出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但这个期间，始终没有见到沈一楠父亲，李婷的丈夫，老沈的身影。

    考虑到吴倩和张校长都说过，这一家人来到补课班威胁，难道是沈一楠的父亲干的？

    楚楚的电话打出去，沈先生并没有拒绝和她们的会面，直接邀请她们来到了一家咖啡馆。

    下午对沈一楠一家做了简单的背景调查，沈一楠的父亲是一位小生意人，每年的纯收入大概在七位数左右，沈一楠的母亲李婷是纯粹的家庭主妇，照顾儿子的起居日常和学习生活。

    坐在三人面前的中年男士穿着得体的西装，一点都看不出难过的情绪，没有李婷那么憔悴。

    “几位警官，你们好，我是沈正。”

    洛素皱了皱眉，这位沈正，和学海教育那边监控里的李婷身边的男人可不一样。

    “沈先生，请问您昨晚六点到今早六点之间都在哪里？”楚楚单刀直入。

    “昨晚六点我就在这里，一直到晚上九点营业结束，之后就回家了，今早八点去了公司。店里有监控，你们随便看。”

    他摊着手，“我对柳老师的遭遇深表痛心，可惜柳老师年纪轻轻就遭遇这样的恶事，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这是我身为宁城居民的恳求。”

    沈正说起话来很有条理，一点都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

    洛素看着吧台内研磨咖啡的女咖啡师，对面坐着一个小男孩，正在一口一口地吃着小蛋糕。

    “沈先生，您没有和李婷女士一起到学海教育去吗？据我所知，李婷女士带了一位男人去学海教育找柳雯雯老师的麻烦，那个人不是您？”

    沈正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看咖啡馆的吧台，

    “我很早就和李婷离婚，但她不同意，说为了楠楠，楠楠快高考了，为了孩子也得等到高考之后。其实楠楠早就知道了，跟我说宁愿我和李婷离婚，也不想看着他妈天天哭闹打架了。我们现在已经分居两年了，李婷跟我协议好，楠楠高考结束就去离婚。”

    “除了每个月我打生活费过去，我也不怎么和李婷联系。我现在住在香昙华庭，昨晚应该是和我妻子孩子九点半多回去的，都有监控，至于你们说的李婷带着的男人，估计是她弟弟吧，她们一家子，就没有正常人，都是精神病。”沈正的眉宇间十分厌恶。

    调查了一通，果然和沈正说的一样。

    这家咖啡馆的美女老板就是沈正现在的小老婆，昨晚九点咖啡馆歇业之后带着孩子回到住所，之后就再没出门。

    开车回到警局，洛素悠悠地看向窗外，查到的线索都无用，给人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李婷的弟弟李挺，前两天刚因为寻衅滋事被收监，也不可能是他。”

    初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下凡是跟柳雯雯有点过节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凶手不是和柳雯雯有仇怨有过节的人，那难道是凶手随机作案吗？

    可现在没有一点点有用的线索，凶手清理得未免太过完美了！

    “柳雯雯身上的那一件红色连衣裙有线索了吗？”

    洛素开口问道。

    “还在追查，那件衣服是一个撤柜的商场牌子的，局里的同事说，以前这个牌子还挺贵的，这几年生意不好，已经撤出宁城了，现在顶多是查到这裙子是几年前的，也没办法查到当年的购买人是谁。”

    楚楚说着，那衣服是实体店买的，还是个已经撤出宁城市场几年的实体店，当年店内的监控肯定没有了，也没有网店明晰的记录，要是想找人，实在是难如登天。

    手机铃声接着响起，楚楚挂下电话，“小雪，调头，去柳雯雯的小区。”

    “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

    “有一块步道上，被孩子弄上了泥，上面有清晰的车辙印子，不是天桥公园倒垃圾的三轮车，对比过，车辙痕迹不一样，像是那种拉货卖货的电动小三轮，已经有同时去找三轮车的店确认了。”

    “还有，有老人家说水果摊主出摊了，他卖完就走，我们得赶快过去。”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一路急行过去，看着小区门口的水果摊，这是一个老旧的三轮车，摊主是一位带着毛线帽的大叔，手上带着有些破旧的手套，穿着军大衣在寒风中打着哆嗦，说话是浓浓的宁城味。

    楚楚的眼神闪了闪，拍下车轮的车辙发给鉴定组，和天桥公园内的车辙痕迹进行对比。

    “老板，你昨天过来卖水果了吗？”洛素问着。

    “过来了。”他看着眼前的三个小姑娘并不眼熟。

    楚楚亮了证件，然后调出柳雯雯的照片。

    “老板，昨天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她来买过水果没有？”

    “这不小柳老师吗，昨个来了啊，买了一兜子苹果。”

    老板大刺刺地说着。

    “老板，您记不记得，柳雯雯过来买苹果大概是几点？”

    “估计五六点吧，天有点黑了。小柳老师咋地了这是？”老板挠了挠头。

    “柳雯雯被谋杀了。”

    老板手里的苹果瞬间滚落到了地上，“真的假的，不能吧，昨天，昨天还好好的呢。”

    他脸上的惊讶做不得假，显然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你昨晚在这里摆摊到几点？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见到柳雯雯出来吗？”

    洛素接连问着问题。

    水果摊老板还有点没缓过来，“我昨天摆摊也就是五六点钟，这个点天都黑了，晚上又冷，太晚了不好走。”

    “这边没什么灯，我也看不太清楚，小柳老师过来买苹果的时候，手里拎了不少东西，还有馒头啥的，我看看手机，小柳老师都是扫码付钱的。”

    老板一瞬间想起了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摘掉手套点点。

    看着他在手机上来回的扒拉，“找到了，柳xx，这个是小柳老师的，我看看这个是，五点五十六。”

    楚楚接过了水果摊老板的手机，往上下滑动，柳雯雯付钱的前后，还有不少人十块八块的，最晚的差不多是六点半付钱的。

    吴倩的聊天记录，是晚上18:12还和柳雯雯聊天。

    结合柳雯雯冰箱里的那一大袋苹果，她确实是在水果摊买完了到家与吴倩发的消息，把东西放在冰箱里之后，又出了门。

    “老板，你也知道我们这是在找嫌疑人，您现在是我们已知最后一个见过柳雯雯的人了，您还记得昨天的具体情况吗？她有没有说什么，或者您有没有看到跟着她的人？”

    初雪急迫地询问着，可就指着水果摊老板知道点什么了。

    刚才为了排出自己的嫌疑，水果摊老板把自己骑车回家的路线都说完了，这一路上他骑电动车到家得四十分钟，可有不少的摄像头呢。

    老板沉思苦想，“确实没有啥人跟着小柳老师啊，太冷了，我玩会儿手机看看摊，小柳老师过来就自己捡苹果，手里拿的东西有点多，差点拿不住。”

    “我跟小柳老师寒暄了几句，说买不少东西啊，小柳老师说是，买完苹果就拿不下了，等会儿还得下来一趟。”

    低头急着笔记的楚楚倏地抬起头来，洛素和初雪也是紧盯着，“柳雯雯她说要下来一趟？”

    “对，我记着是提了一嘴。”水果摊老板挠着头。

    “她有没有说要下来干嘛？”洛素接着问。

    “没有啊，就随口一提，付完钱我手机上有到账提示音，她拎着苹果就走了，我也没注意小柳老师之后下没下来，过了一会儿我就走了。”水果摊老板说着。

    初雪看着老旧的小区叹了口气，但凡这附近要是有一个监控好使，她们也不用这么费劲。

    “柳雯雯说她等会儿还得下来一趟，结合水果摊老板的说话的语境，更像是她还要下来买什么东西。”

    洛素分析着，柳雯雯说买完苹果就拿不下了，也就是说她还有想买的东西，但是因为现在手里已经满满的，只能先回家，等着一会儿再下楼一趟。

    “所以，如果水果摊老板说的是真的，那柳雯雯就是再这回家之后的下楼途中遇害的？是在小区里，还是在什么地方？”初雪问道。

    “都有可能，柳雯雯的备忘录上没有写还有买什么东西，可能是她灵机一动想起来的。今天在柳雯雯家里，冰箱和门口附近的少量泥土，可能就是柳雯雯回家把买好的馒头，苹果放在冰箱里之后再度出门。”

    老式的小区，小区附近有诊所，药房，小卖部，日杂店，早餐店，小棋牌室，还有文具店。

    楚楚和初雪一家一家地走访，询问是否在18日当晚见过柳雯雯，洛素则是看着柳雯雯的日记。

    12月15日，晴

    又到了周中，胜利在望，不过对于我们这一行没有双休日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圣诞节快要到了，办公室里都弄了不少装饰，学导弄了不少圣诞贺卡过来，让我给每个学生写下新年寄语，可马上就是新年了，这留在元旦新年的时候写不是更好吗？我这一问，她也愣住了。

    之前联系的售楼处小王跟我发了消息，说是我之前看好的户型，有客户反悔了，又余下几套来，让我去看看，明天下午刚好只有一堂课，上完课去看房，如果能够在新年之前把房子办好，就太好了。

    我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的新年寄语是什么。

    希望明年的自己，能够住在独属于自己的小窝里，收入稳定，学生们成绩进步，父母身体安康，平平安安。

    12月16日，晴。

    这两日天气格外的好，都是大晴天，早上走出去，就是湛蓝湛蓝的蓝天，让人心情开阔，有时候白云和锅炉房的烟气连在一起，恰好成了美景。

    今天去了丽景公馆的售楼处，小王带着我看了房，看了样板间，户型格局都是我喜欢的，只是剩下的几户，都是把山的，这样冬天冷点，我有点犹豫。

    小王说现在别看是冬天淡季，房子依旧抢手的很，这里可是宁城，只有缺房子，没有缺买房子的人的。

    我知道他是在唬我，但丽景公馆确实是好房子，交完首付之后，剩下的存款不多，就怕万一出什么事，要是生病住院更难了。

    买房子也得看缘分，该是我的就是我的，随缘吧。

    洛素连看着最近的几张日记，都没有什么内容，又往前翻了翻。

    12月12日，大雪。

    进入到十二月十几天了，这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年底忙，不光是应对学生，教案，卷子，总结，忙的人团团转，好在也习惯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天下大雪，楼下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这种天气连做饭都有些懒了。明天看了眼天气预报，降温十度，下完大雪就降温，寒冬已至。

    双十一跟倩倩一起囤了不少的日用品，差不多够上一年的了，价格还是很划算的，本来想双十二，接着屯点粮，速食的方便面自热米饭火锅什么的，忙的时候也好凑合一口。今天跟楼下小卖部老周大哥提了一嘴，他说他那边能给我进货价，比网上还便宜。平时总去那买东西，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让他帮忙进货吧，他说小卖部进货慢，差不多得一周，慢就慢吧，就是网上买也得等店家发货。

    家里今天又打电话了，烦，烦，烦，我这辈子不结婚还能怎么样，我知道家里也是为我好，不结婚没孩子老了之后谁养你？没人跟你作伴？

    我一个人真的挺好的，可却不敢和太多人说，大学的时候，一个个都说不结婚，好姐妹在一起一辈子，现在只有我自己还单着了。小时候总盼着过年，过年有糖，有大鱼大肉，有好吃的水果，糖果子，现在年纪一年一年地大了，越来越不盼着过年了，一想到回去就脑仁儿疼。

    洛素凝视着这一篇日记上的内容。

    柳雯雯写的......小卖部？

    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发现柳雯雯的第二个目击证人，就是附近的一家小卖部老板，姓周！

    “小孙，当初是你给两位目击证人，江阿姨和小卖部老板周夺做的笔录吗？”洛素转过头来，开始找人。

    “是我，怎么了？”

    “周夺说他是听见环卫工人江阿姨的喊声过去的？”

    “对，笔录上是这么写的，他在天桥公园内跑步，跑到防空洞附近被江阿姨的尖叫声吸引过去。”

    “笔录里提到他认识死者了吗？”洛素接着问道。

    “说是一个小区的，会来小卖部买东西，不熟，就是老板跟顾客。”

    洛素的眼光闪烁，事实证明，有不少犯罪凶手喜欢主动出现在警方的眼前，甚至作为目击证人，报警者，他们希望能够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呆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警方耍的团团转。

    算一下柳雯雯日记上的时间，双十二在小卖部订货，一周左右到，遇害事件是18日的晚上，柳雯雯如果下楼去趟小卖部，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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