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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远在自己地盘看到晏瑜棠母女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片刻,随后眼中又是了然。

    一位公主,一位宫妃,出宫就算了,还进到了这种地方。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她们俩有一个算一个,连带着皇家名誉都要遭殃。

    “谢伯父。”晏瑜棠这次没有拿着自己公主的身份,而是作为在场的晚辈,恭恭敬敬的叫了人。

    谢明远点了下头,“五殿下。”

    语气平静,和那日两人单独见面时气势亦是有所不同。

    大概是因为老友在场吧。

    谢明远看向廖涵,她和记忆里的变化不大,哪怕穿着发饰都和之前不同,可周身的气势还是那般冷漠疏离。

    “许多年未见了。”谢明远有些感慨。

    廖涵出声:“你变了不少。”

    谢明远:“有么?”

    “以前的你不会说出这么生分的话。”廖涵垂着眸子,语气没有什么波动。

    谢明远端茶的手一顿,原本快要送到嘴边的茶杯又缓缓的放了回去。

    “人都是会变得。”

    廖涵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晏瑜棠坐在一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难免焦急。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现下她又找不到不对的地方。

    “我来找你是因为卫恣的事。”廖涵不在和他叙旧,直白的说出了来意。

    “你们俩都是这样,只要找我只可能是为了对方的事。”谢明远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脸上却带着无奈的笑。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廖涵弯了弯嘴角。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几句话突然熟稔了起来。

    谢明远亲自给母女俩斟茶,桃花眼中的温和渐渐敛去,只言片语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季在二人的眼前缓缓的浮现。

    母女两人听完,眉眼间皆是一层寒霜,廖涵目光尚且平静,端坐在椅子上,轻抿着热茶。

    晏瑜棠忍不住的开了口:“谢太师为何要保王氏?”

    谢明远对着她欣慰的笑笑,似是很满意她的敏锐。

    “王氏原是富商之家,后来慢慢做了皇商,所敛财富难以想象,父亲……谢太师在做一件事,需要借助王家之力。”

    原本的不解随着谢明远的解答逐渐拨开迷雾找到答案,晏瑜棠仔细的梳理着得到的消息,她心中莫名有些慌乱,有什么,还有些什么,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廖涵在听完谢明远的话后就没有在出过声,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不知道在等什么。

    晏瑜棠渐渐皱了眉头,屋里的两个长辈也不催,这一点上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奇怪的默契。

    “谢伯父可查出了谢太师要做的事?查出后又打算怎么做?”晏瑜棠继续问道。

    “当年之事,该付出代价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谢明远语气还是温和的,但是内里的恨意,却惊的晏瑜棠一再皱眉。

    他没有在说笑。

    所以他这些年没有动作,是因为谢方寒?

    真的是么?

    廖涵一杯茶喝完,终于开了口:“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话是看着谢明远说的,但是晏瑜棠知道她是在问自己。

    晏瑜棠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模模糊糊的又不确定。

    “没有了。”她摇摇头。

    今日出宫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她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继续呆下去,恐宫中出变故。

    “既然没有了,那就回吧。”廖涵说完,对着谢明远点了一下头,果断的起身离开。

    晏瑜棠连忙跟着起身,谢明远对着她微微低首,她又看了谢明远一眼,转身跟上她母妃。

    回宫的路上,母女俩都很安静。

    晏瑜棠还在琢磨谢明远今天的话,廖涵则看着一处走神。

    “母妃。”

    车已经停下了好久廖涵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晏瑜棠见状不得不出声。

    廖涵回神,看了眼门帘外的景色,随意问了一句:“到了?”

    晏瑜棠点点头,廖涵便起身下车。

    她们回来的比预计的早一些,时间还很充裕。

    两人各自换好宫装,廖涵便打算回去自己的寝宫。

    “母妃。”晏瑜棠拦住要离开的人,看着她平静眸子轻声的说:“我还有几件事想找母妃求证。”

    廖涵一反被动的态度,主动先问道:“你确定要知道么?”

    晏瑜棠心里咯噔一下,听她母妃这意思,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所以,她没想错……么?

    晏瑜棠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头。

    “确定。”

    ……

    怀春城在谢方寒每日的“友好慰问”下,终于打开了城门。

    和谢方寒想的一样,大越主动的提出了要商谈。

    城墙上的大越人用蹩脚的大晏话对着镇北军喊话,要求大晏的主将进城一谈。

    谢方寒直接让人回话:

    不谈。

    又过了两天,怀春城再次喊话镇北军,约镇北军主将在城外石林北边的观澜亭一叙。

    冯玉告诉谢方寒,观澜亭在一处孤山上,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若有埋伏便是一览无余。

    谢方寒对着地图打量了半天,让人传达同意对面的提议。

    “这次谈判我去吧。”

    萧迪和冯玉互看一眼,主动站了出来。

    吴啸山知道自己不是谈判的料,便也就没有出声。

    “我去。”谢方寒抄着手,在铺放地图的桌子旁来来回回的走着。

    “不行!”冯玉语气决绝。

    “对面点名要主将去,且不论官级,西京那边可是下了旨的。”谢方寒手指落在地图上,比划着距离,“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埋伏么,说没有谁都不信,但是谁埋谁还不一定呢。”

    冯玉和萧迪没能拦住谢方寒,只得退了一步,要求同行。

    谢方寒看着目光严肃的两位将军,估摸着她要是说不俩人明天门都不会让她出,只得点头应了下来。

    “行,那就麻烦两位将军陪我走一趟。”

    冯玉和萧迪见谢方寒没有推脱,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几人又在围绕着地势做了一些部署,然后便各自散去。

    谢方寒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小花也终于不用天天守着个药罐子,西京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小花看着递过来的消息,难得有些犹豫。

    “这事先等等,明天小楼主要去和敌军谈判,这等时候还是不要多生事端扰乱她心神,一切等和大越那边谈完了再说。”

    彼时,谢方寒也确实没有什么心思考虑别的。

    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她还是尽可能的在脑中推演着明日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而当晚的西京皇宫中,也有一个同样难以入眠的人。

    谈判那日是个好天气。

    冯玉让副将带着将士们停在石林作为策应,然后自己和谢方寒、萧迪一起上了观澜亭。

    谢方寒一行人到山顶的时候,观澜亭周围已经候着了几个大越人。

    亭中背对他们坐着一个男子,看样子应该是那边的话事人。

    谢方寒和身边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萧迪和冯玉停在亭外,可手却按在剑柄上,随时提防着对面。

    谢方寒刚坐下,隔壁的人就出了声。

    “你这阵仗倒是不小,镇北军两位大将给你压阵,也不怕有来无回?”

    谢方寒轻笑两声,看着桌上雕刻精致的的玉壶,也不见外,自己上手倒了一杯茶。

    “二皇子说笑了,谁有来无回还不一定呢。”

    她说完,还像模像样的抿了一口茶,任凭头脑风暴在内里刮得昏天黑天,面上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

    二皇子晏瑜松斜眼看着她,言语间多有试探:“谢公子早就知道我在这?”

    “前几天刚知道的。”谢方寒回的坦荡。

    可她越是自然坦荡,二皇子那边就越是怀疑多虑。

    “那谢公子可否给我解个惑,让我听听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二皇子今日约我来是为了问我这些么?如果是的话,那恕我不能和殿下多谈了。”

    谢方寒面上是笑着,可话里一点面子都不给。

    晏瑜松周身的气场因为她的话而有一瞬的僵滞,他用余光看了眼站在他右方的大越护卫,见他神色不虞,只得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嘴上转到了正题。

    晏瑜松:“都是武将,那我也不绕文人的弯,话我就直说了,退兵可以,城池和关隘也可以还给你们,拿三十万粮草来换。”

    谢方寒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她看着二皇子,语气满是惋惜,“看来二殿下是不想谈啊,亏我今天还起得这么早,天色尚早,我还是回去补个觉吧。”

    她说完便径直起身离开,步子从容,甚至还有点着急,像是真的着急回去补觉一样。

    “回来!”晏瑜松下意识的道。

    她背对着观澜亭,头也不回的说,“二殿下是想好了要怎么谈了么?如果没想好我们改天再约谈也是可以的。”

    “你等的起,城里的百姓可不一定。”晏瑜松冷声“提醒”。

    他知道谢方寒肯定会压价,所以一开口才咬出三十万,但是没想到谢方寒竟然这么“狠”,谈都不和他谈,幸好早有准备,只要他还捏着十城百姓的性命,今天就不怕谢方寒不低头。

    “殿下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了?”

    谢方寒突然出声。

    晏瑜松皱眉,谢方寒转身正对着他笑得摄人心神。

    看着那个笑,晏瑜松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谢方寒太低调了,低调的让太多人都忘了她的身份。

    她的父母一个是将军府的独女,一个是当年有“西京第一公子”之称的太师府嫡二子,不论是身份还是样貌,那都是一等一的。

    可这么多年这位“身世显赫”的公子哥却没有一个人关注到。

    而如今他又格格不入的出现在这个地方。

    晏瑜松沉下眸子,开始真真正正的打量身前的少年人。

    谢方寒对上他的目光笑意不变,“我平时不怎么出门,二殿下可能不了解我。”

    她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轻淡,没有谈判的咄咄逼人,像是路过的旅人友好的打招呼。

    “你们想要粮草,我不管。可你们不该把手伸向她。”

    “二殿下要屠城,那请便,我来这,只是为晏瑜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