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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

      “……我与诸位之间并无仇怨,这次起因也不过是执天阁阁主一句话而已。谁知道他算得准不准呢?我还说,他就是在挟私报复呢。”

    对这些所谓正道中人的心理把握极准,晏危楼张口就给了他们一个罢手的借口,让他们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

    “至于我和执天阁阁主之间的私人恩怨,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晏危楼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让这些人倒戈成为自己的盟友,单只是正魔两道之间的壁垒就不可越过。

    他所希望达成的目标,不过就是让其他人退出这场由执天阁阁主所导演的大戏,达成两不相帮的局面就足够了。

    眼看之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缓和,悬天峰圣主也顾不得自己心里那点纠结了,他急声道:“不可!”

    “魔门外道阴险狡诈,绝不可轻信!神州大劫在前,诸位身为天人,要为一己私欲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他神色严肃,用的是一贯以来大义凛然的口吻。

    悬天峰自建立伊始,就以守护整个天下而自居,而且不是假模假样的装腔作势。他们每一个弟子从小就被洗脑,发自内心地将自己视作天下之主,有裁定正邪、堪平天下的责任。

    由于悬天峰的实力摆在那里,只要没有太过分,其他人倒也乐意去捧他们。但这次却没有人附和。

    悬天峰圣主:“……”

    发表了一番近乎中二的宣言,却没有一个捧哏,气氛变得莫名尴尬。

    一股愈发不妙的预感让他心神一凛,不动声色地望向四周。

    这时他才意识到,连同晏危楼在内,其余几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极为意味深长。

    ……不好!

    他突然意识到了危险。

    若是这些人下定了决心要站到执天阁的对立面,那么他这个形同执天阁阁主代言人的存在,就极为碍眼了。

    果然,就听裴不名突然轻轻叹了一声:“严兄,得罪了。”

    终于有了姓氏的悬天峰圣主还来不及说什么,裴不名便踏出一步,他一袭青色文士服飘然若仙,手上的动作也极为优雅,但优雅之中却又蕴含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虚幻的书卷在半空中飞舞,一个小小的“山”字从书卷中迸出,从起初小如蚊蝇,到最后仿佛大如山岳,当头向他砸下来,四周的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空之声。随后又蹦出一个小小“火”,牵动着漫天天火流星一同坠落,赤红色的光焰照亮了整片异空间。

    他的出手像是一个信号。

    其余几人也紧跟着出手,无穷的武道意象化作无穷幻影,几乎要将悬天峰圣主整个人吞噬。

    晏危楼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抽出长刀。

    长而窄的刀锋铿然出鞘,像是一泓清幽月光从少年眼底淌过,倒映出一双幽邃漠然的眸子,和眸子里清淡的笑意。

    一瞬间敌我互换。

    众人的举动已然说明了他们的决心。悬天峰圣主也不再废话,同样拔出了长剑,周身气息沸腾,如有一轮虚幻曜日冉冉升起。他迎了上去。

    身为天人圣者,他有自己的骄傲,既然这些人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自是不会继续浪费唇舌。再加上周围空间已经被封锁,他便是想逃也不可能。

    那就唯有一战!

    这个江湖终究是以实力为尊。

    异空间再次剧烈动荡,各色光辉碰撞在一起,发生了惊人的爆炸。

    同样是一对五,之前晏危楼甚至还有余力反杀,而悬天峰圣主的实力却连勉强支撑都困难。

    刚刚过了百招,他周身气息就明显变得紊乱,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渐渐苍白。

    “咳咳咳!墨先生神机妙算,你们的一切阴谋早在他预料之中……”

    闷吭一声,不知道中了谁的攻击,他猛然倒飞出去。

    好不容易在半空中踉跄停步,他阴沉着脸抬起头。

    “……不要逼我。”

    之前他还不知道墨先生为何突然以报酬的名义送他一件宝物,还特意交代只有生死危机关头方可动用,因为一旦动用就要耗去半身精血。

    但现在……他已然全都明白了。定然是对方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想到耗去半身精血的代价,悬天峰圣主还是希望能说服这些人收手,免得到最后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

    只可惜,回应他的是又一记刀光。

    滴答滴答。

    鲜血从刀锋上连串滴落,晏危楼漫不经心地轻轻一甩。突然神色微变,紧接着身形骤然向后疾退。

    他整个人便如一只黑色的大鸟,一瞬间倒飞出去数百米,一双漆子的眸子紧紧盯在悬天峰圣主身上,瞳孔倏然紧缩。

    一样东西被对方抛了出来,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铜牌。

    这东西被抛出的瞬间,悬天峰圣主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身体内部的精血一瞬间沸腾起来,整个人全身通红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滚烫的白气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

    “啊——!”

    短短三秒不到,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大活人直接被抽空了全部的精血,变成了一副干瘪的皮包骨头。紧接着,他体表那一层皮肉开始燃烧。身体在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之下扭曲起来。

    嘭!

    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捏紧爆碎的番茄,他整个人爆了开来,化作无数飞灰。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道透明的神魂在肉身崩溃的瞬间从他体内飞去,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笼罩,随着身体一齐湮灭。

    “……你、骗我——!”

    极度的怨愤,不甘,绝望,憎恨……这声音里过于激烈的情绪,几乎要深深印刻在众人灵魂之中。

    以天人强大的意识,立刻明白过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多半是被执天阁阁主蒙骗,成为了对方手中的棋子。

    晏危楼倒是不意外。他很清楚,只要有杀死他的机会,那个人干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不为过!

    其余几人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般的恐惧,但很快他们就来不及多想了。

    以一位天人的全部神魂血肉为献祭,那枚飞至半空的铜牌表面涌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深沉黑暗,无形的力量随之涌动而出。周围的空间在一刹那被定格,没有光,也没有声响。

    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惊骇的表情。他们双眸之中,倒映着无尽弥漫的幽光。

    轰!

    无声无息间,像是宇宙间突然有一颗星辰爆炸,无尽的光与热湮没了所有人。

    剧烈的爆炸让整片异空间彻底扭曲,结界寸寸崩碎,原地出现了一个黑洞般深邃的漩涡,所有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漩涡卷入,就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阿晏——!”

    宿星寒的声音隐约传来,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飘渺到远隔一个世界。

    晏危楼最后的视线里,只见一抹白影毫不迟疑地冲入四周崩碎的空间碎片中,向他扑来。

    仿佛被无数柄风刃同时从周身切割而过,他雪白的衣衫瞬间被染红。

    周围的天地不断扭曲、崩碎,这一刻,晏危楼忽略了周遭的一切,目光里只有那双清澄澄的、蕴着担忧的眸子。

    比冰雪还要纯粹,比月光还要柔和。

    似乎因为动作过于激烈,宿星寒飞掠而来的同时,一卷石质的古卷突然从他袖中飞出,直冲晏危楼而来。这卷神秘的补天诀总纲率先一步落入爆炸中心。

    似乎是吸收了周围逸散的无穷能量,之前一直无法打开的古卷突然自行摊开。

    晏危楼眼前弥漫起一片金光,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51章 时之环(1)

    大幽王都, 满城灯火。

    又是一年祭元日。

    华丽的车驾驶过大街,端坐于车架上的少年一袭白衣如霜如雪。

    他神情冷淡,几无表情, 一双眸子也染着霜色,冰雪般的容颜显露在星月光辉之下,如同一尊供奉于神坛之上的神像。冰冷、淡漠,高不可攀。

    有种令人不敢冒犯的气场。

    喧嚣的人群一瞬间变得安静。

    四周明亮的灯火在他的映衬之下黯淡下来, 喧嚣的鼓乐声显得如此嘈杂,就连街道两侧欢呼的人群都下意识后退一步,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突然间, 深沉的夜幕上划过一道极为炫目的白光,似乎两枚星辰互相碰撞, 赤红色火焰倾刻间燃遍天幕。

    紧接着,漫天流星火雨洒落下来。

    原本热闹的大街上顿时响起一片恐慌的惊呼,看热闹的人群四散奔逃。之前还一片欢乐繁华的大幽王都陷入了无可避免的慌乱嘈杂之中。

    慌乱的人群中,始终神色平静的白衣人双眸睁大,漆黑的眸子怔怔然望着车架上突然出现的小少年。

    对方看上去十岁左右, 一身玄衣, 发丝散乱, 仔细看去,周身上下都弥漫着浓郁的血气,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在灯火映照下如此熟悉, 尽管青涩、稚嫩,却依稀能看出日后锋利俊美的轮廓。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 他凭空出现,以重伤昏迷的姿态落在了白衣人面前。

    宿星寒彻底呆住了。

    他原本冷淡漠然如神像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如此鲜活的神情,仿佛突然坠入梦中, 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真是幻。

    懵了好几息,他终于忍不住内心深处那股期待与渴盼,向着那昏迷沉睡的小少年伸出了一根手指。

    戳→!

    指尖真实而温热的温度让宿星寒一瞬间清醒过来,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眸子里薄薄的霜色一瞬褪去,露出了其中灿烂无边的星光。

    “不是梦……”

    轻轻呢喃了一声,他几乎是立刻挥袖将人揽入怀中,宿星寒一瞬不瞬凝视着对方,似乎所有星辰同时落入了他眸中。

    人刚一入怀,对方身上的鲜血立刻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袍,宿星寒这才从那种梦幻般的状态中惊醒,意识到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面上露出一丝惊慌。

    他想都没想,便低下头去,双唇印在少年唇边,将一缕珍贵的本源气轻轻渡了过去。眼看少年的神色恢复红润,这才放下心来,唇边弯起一抹弧度。

    此时,慌乱的人群还在四散奔逃,而宿星寒却恍若未觉,只将昏睡的少年无比轻柔地抱在怀中,低头看了又看,神情雀跃,露出纯粹的欢喜与满足。

    直到王城上空亮起的阵法灵光化作一面无形墙壁,将一切危险阻拦于外,终于反应过来的人们这才恢复了平静。

    但当四散奔逃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才终于注意到,那华丽的车架还停在街道中间,轻纱在风中飘舞,车上的白衣人却不知何时失去了影踪。

    ……

    漆黑的天幕上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所有异象都不曾发生,观星台上的老道发出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