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妖兽也是智慧生物，也会怕死。

    呜泱泱的兽潮，面对守城的秦墨竟然集体认怂，兀自低声咆哮。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趁此机会，黑水城百姓开始成批成批地撤离。

    陆雪琪来到秦墨身边，神情疲惫，却不减清丽之色，一袭雪白道袍溅了几滴兽血，如梅花一般悄然绽放。

    “师傅，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小师弟。”陆雪琪眼中满是懊恼之意。

    “不是你的错。”

    秦墨疲惫地摆了摆手，他至今也没从张良的死中缓过来。

    那可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啊。

    此次兽潮爆发的太过突然，谁也无法独善其身，不止是张良，就连大巫师姬野都死了，还有很多曾经在黑白山别院听道的道童。

    黑水部落的传承几乎被连根拔起。

    关键时刻，黑水城修士展示了他们作为守护者的担当，没有一个退缩。

    倒是那些玩家，因黑水城而崛起，却没有一个留下来帮忙。

    秦墨真的很失望。

    他已经决定，等到未来重建黑水城时，直接取消侠客岛，再也不搞什么剑侠了，那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与其便宜了玩家，不如加大对土著修士的培育。

    也或许，

    从头到尾，玩家仍旧只是把《洪荒》当做一个游戏世界。

    哪怕知道它是真实的。

    没有利益的捆绑，这些玩家凭什么为了不相干的黑水城百姓涉险？

    这很真实……

    “子房临死前，可有什么遗愿未了？”秦墨问。

    “小师弟说，希望师傅能把他的骨灰带回韩国安葬。”陆雪琪声音低沉，“可以的话，希望师傅能再收一韩人弟子。”

    “这样吗……”

    秦墨目光悠悠，至死，张良心心念念的仍是故国。

    好一颗赤子之心。

    …………

    兽潮的沉寂只维持了不到半天。

    中午时分，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兽潮，从远至近，突然传来低沉的兽吼，似欢呼，又似敬畏。

    跟着秦墨就看到，

    汹涌的兽潮突然从中间分出一条十米宽的过道，沿途所有妖兽都匍匐在地，神态恭敬，似乎在迎接谁的到来。

    秦墨目光一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天啸剑。

    金光一闪，兽潮阵前出现一黄色妖怪，全身毛发金黄，身披锁子甲，手持九环刀，脖子上顶着一颗狮子的脑袋。

    准确说，是九颗狮子脑袋。

    细看，那大脑袋上还长着八颗小脑袋。

    很是非主流......

    “十二妖将之灞上。”秦墨一眼就认出。

    按李英琼所言，当年那一场大战，除了真仙大妖以及四大妖王受伤，十二妖将被杀死五个，剩下七个也都受了重创。

    灞上乃九头狮子成精，身上同样流淌着上古凶兽的血脉。

    疗伤之地，

    正是之前秦墨非常忌惮的终南山深处。

    “没想到，百余年过去，还有人族记得本将之名。”灞上口吐人言，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墨，“你便是之前那个横穿秦岭之人吧？”

    “是我。”

    秦墨没有否认，没想到，当时灞上也在。

    “你还算有些本事，竟然能从大王手中逃脱。只是这一次，撞到本将手上，就没那么好运了。”灞上似乎吃定了秦墨。

    也难怪，

    以它大乘期的修为，当真可以威压全场。

    “我不明白，妖族为何会在这时，突然袭杀人族。”秦墨却是镇定，还能神态自若地跟灞上聊天。

    灞上眼中也闪过一丝异彩，却是好久没见过这般有趣的人族了，咧嘴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好教你死个明白。”

    “愿闻其详！”秦墨抱拳。

    “你可知道，在我等妖族眼中，洪荒人族是什么？”灞上笑着问。

    秦墨目光一凝，道：“食物？”

    “哈哈，有趣，有趣，”灞上突然大笑，像是遇到什么极高兴之事，“不错，在我等妖族眼中，洪荒人族不过是我们圈养的食物罢了。

    “每隔三五百年，人族繁衍一波，我们就下山收割一波，让孩儿们趁机饱餐一顿。再给人族留下一点火种，让你们继续繁衍生息，如此周而复始。

    “怎么样，有趣吧？”

    秦墨默然，看来，他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兽潮突然来袭，真的跟玩家有关，让洪荒人口顺势大爆炸，这才引起了妖族的注意，提前下山觅食。

    但其实，

    又跟玩家没有太大的关系。

    正如灞上所言，洪荒人族不过是妖族圈养的牲畜，长肥了，迟早是要被收割的，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

    陆雪琪面色抽搐。

    她原先以为，在诛仙世界时遭遇的兽潮之劫，已经是灭世之灾了，哪里想到，在洪荒大陆，这竟是寻常之事。

    不由胆寒。

    城头之上，那些还在坚守岗位的修士、将士们，听到灞上之言，更是被完全颠覆了三观，一个个呆若木鸡。

    “枉费人族自诩万物之灵长，结果到头来，我们才是被圈养的牲畜？”

    这简直难以置信。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结下滔天因果？”秦墨皱眉。

    “因果？”

    灞上眼中突然满是嘲讽，冷笑道：“原还以为你有趣，结果还是一俗人。我问你，人族百姓狩猎虎豹豺狼时，可有因果？人族修士击杀妖兽时，又可有什么因果？人妖两族天生对立，你竟然还跟我枉谈什么因果，当真可笑。

    “所谓因果，前提是受害者要有反击之力。你们人族圈养鸡鸭鹅时，可会害怕，哪一天鸡鸭鹅会站出来反抗吗？”

    秦墨也笑，淡淡说道：“妖族，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强吧？难道，你们就不怕，再有仙人下界？”

    灞上目光一凝。

    秦墨的话，无疑戳中了妖族的痛处。

    “你知道的还挺多，是峨嵋告诉你的吧？”灞上却是机敏，冷笑道：“峨嵋难道就没告诉你，那个长眉真仙因为私自下界，被打入天牢了？”

    “……”

    这秦墨是真不知道。

    敢情长眉真人是私自下界，难怪走的那么匆忙，都没能斩草除根。

    “好了，废话说完了，也该送你上路了。”灞上收起笑容，目光冰冷，戏虐道：“说吧，你想怎么死。”

    “倒要领教一下。”

    秦墨背后站着陆雪琪，还有黑水城数十万百姓，他根本就做不到独自离开，只能是血战到底。

    黑水城百姓，一大半都是因为他而来到洪荒。

    秦墨必须要为这些人负责。

    既然当了城主，享受了城池晋级时的奖励，他就必须承担起责任来。

    义不容辞！

    秦墨御剑，主动飞上高空。

    陆雪琪眼中满是担心，

    只是面对这种层次的对决，又是有心无力，只能干看着。

    “有点意思，今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灞上却是没想到，秦墨一个炼虚期小修士，竟然敢对他亮剑。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真是愚蠢。

    也不见灞上如何动作，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是站到了秦墨对面，周身妖气弥漫，气血翻腾。

    手中九环刀随意一挥，就有一道空间波纹出现。

    竟是切割了空间。

    由此可见，这九环刀卖相平平，却属实是一件了不起的兵器，比之秦墨的七修剑还要胜胜一筹。

    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修为到了灞上这个境界，早就大巧不工，已经无需任何花招。

    灞上托大，

    秦墨却只能全力以赴，面色凝重，并手一指，七口七修剑同时飞出，以灞上为中心，结成七星剑阵。

    每一口飞剑都现出原型。

    但见空中，同时出现龙、蛇、蟾、龟、金鸡、玉免、蜈蚣七种妖灵，都是由纯粹的剑芒组成。

    偏生一个个活灵活现。

    于此同时，天上星辰闪烁，尤其是北斗七星，最为耀眼，投下道道星光之力，注入飞剑之中，让剑阵变得越发璀璨。

    宛如七星降世。

    以七种妖灵为中枢，布下威力不凡的七星大阵。

    “就这么点本事？”

    灞上任由秦墨施为，眼中满是不屑。

    他才不管什么剑阵不剑阵的，准备直接以力破之，九个狮子头同时吐出一口真火，喷到九环刀之上。

    转瞬之间，九环刀就烈焰腾腾。

    眼看九环刀就要化作一道炽热之焰，狠狠劈向离灞上最近的金鼍剑，也就是龙形态的飞剑。

    这也是灞上最不喜欢的一种形态......

    “七星剑阵，爆！”

    秦墨面无表情，一上来就放大，直接就自爆了七口飞剑。

    “吼~~~”

    龙、蛇、蟾、龟、金鸡、玉免、蜈蚣七种妖灵，同时爆发出最璀璨、最纯粹的剑意，再在剑阵牵引之下，全数向灞上杀去。

    “嗯？”

    灞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没想到秦墨竟这般的刚，一上来就自爆飞剑，而且是七口飞剑同时自爆。

    当真是败家子。

    灞上大骂，心中终于有了怒意，九个狮子头同时喷出妖气，转瞬之间就结成一朵九彩妖云，悬于头顶，将灞上护持住。

    于此同时，九环刀也已经狠狠往前劈下，化作凌厉无匹的刀芒。

    轰~~~

    以灞上为中心轰然炸裂开来，宛如核弹爆炸，升起一团灵气云。

    “咳咳咳~~~”

    云雾之中隐隐传来灞上的咳嗽，“小子，你惹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