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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甄凉冲过来的力道撞得他轻轻晃了晃,但这也意味着她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空隙。

    一个紧密的,有力的拥抱。

    “殿下,不,现在该叫陛下了。”过了半晌,甄凉才轻轻吸了一口气,出声唤他,“我很想你。”

    “我也是。”桓羿低声笑道,“今日本来还有许多事要忙,可是一想到晚上就能见到你,就没有心思管那些正事了。你若再不来,我就该去找你了。”

    第113章 偷香窃玉

    过了一会儿,甄凉才开口,“陛下现在该自称‘朕’。”

    “哦?”桓羿故意道,“我记得你跟皇嫂说,做皇后、皇太后,都不如做自己。既如此,做皇帝,又何如做我?”

    甄凉闻言笑了起来。

    这时,桓羿才松开了她,转而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在桌旁坐下,“宴席上怕是吃不下什么东西,我让人煮了元宵,可以多吃几个。”

    一边说,一边亲自将白瓷的碗端到甄凉面前。

    甄凉一只手被他握着,只好抬起另一只手,揭开碗盖,见里面放着五只白胖的汤圆,沉在清澈的酒酿里,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样子。食物的香气弥漫出来,她顿时感觉到了清晰的饥饿感。

    虽说是入宫赴宴,但恐怕没几个人真的是来吃东西的。不但在宫里不敢随便吃,就是白日在家里,为了不在御前失仪,或者出现人有三急的情况,也是没怎么吃东西的。穆夫人守着甄凉,只让她吃了几片煮熟的菜叶子,便把一天的饮食混过去了。

    大概是饿过了头,倒也不觉得十分难受。

    宴席上的菜色虽然丰富,但天气实在太冷,甄凉也没什么胃口。

    这会儿到了温暖的地方,整个人放松下来,再被食物的香味一勾,立刻就有种迫不及待之感。

    她勺了一只汤圆,放入口中。这一只是芝麻馅儿的,也不知放了多少糖,甜得能直接流入心底。甄凉并不特别嗜甜,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又是在心爱之人身边,这甜倒也相得益彰。

    不过这汤圆个头不小,加上舍得用材料,又吃了两只,甄凉就觉得有些腻了。

    见她放下勺子,桓羿不由问,“怎么不吃了,味道不好?”

    甄凉摇头,“味道很好,不过太多了,吃着有些腻人。”她一边说,一边也有些惊奇。记得往常宫中所做的袁宵,基本都是拇指大小,一口一个,十分方便。怎么今年竟做了这么大的?

    桓羿却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勺子,在碗里挑了一下,舀起来一只,递到她嘴边,“再吃这一个。”

    甄凉没有多想,张口吃下。结果牙齿才咬开汤圆的皮,就触到了一个硬物。好在她吃东西一向很慢,倒没磕着牙。急忙吐出来一看,却见那是一枚花钱,上面刻了“吉祥如意”四个字,做工十分精巧。

    她不由一愣,民间是有这样的风俗,年节吃饺子、吃汤圆时,将铜钱包在里面讨个好彩头,吃到的人来年必然顺顺利利,财源广进。

    不过这样俗气的祈愿,大户人家当然是不屑的,宫中更不会有。

    甄凉好笑地看着手里的花钱,难怪今年的汤圆做得这么大一只,原来是为了把这东西包进去。

    “这是陛下的主意?”她笑着问。怪不得之前要劝她再吃一个,原是里面藏了东西。也怪她,五只汤圆吃了三个,偏偏就错过了这个,只好桓羿在亲自动手喂了。

    “讨个好彩头。”桓羿点头道。

    甄凉又问,“就这一个?”

    “就这一个。”桓羿道,“多了就不值钱了。”

    甄凉想了想,掏出手帕,将那枚花钱擦干净,然后拉开桓羿腰间的荷包,将之放了进去,“那我把这‘吉祥如意’送给陛下。”

    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水榭里光线昏暗,旁边的炭火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让两人的呼吸都为之一轻。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渐渐靠近彼此,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过了许久,桓羿才气息不稳地推开甄凉。他在甄凉面前,本就没什么自制力可言,再不分开,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但时间地点显然都并不合适。

    甄凉脸红得发烫,热度一路顺着脸颊烧到脖颈。她垂着眼,不敢看桓羿,待喘匀了气,才开口,“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宴席上去了。再不回去,或许会被人发现。”

    桓羿“嗯”了一声,却仍旧握着她的一只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待会儿,我要跟群臣到宫门前的楼上去放花灯。”

    新皇登基,为了安抚人心,这种与民同乐的环节自然不能省。

    甄凉点头,想了想又道,“母亲和奶奶上了年纪,想必不会去凑热闹,估计会直接回家。”

    她能察觉到,有一个瞬间,桓羿似乎是想开口让她今夜留在宫中。但现在,关注着这座皇城的眼睛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桓羿也不能确定可以保密,毕竟他早就不是那个不被人在意的越王。

    所以这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松开手,替甄凉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乱的鬓发和衣襟,才轻声道,“去吧,路上小心些。”

    甄凉出了水榭,被冷风一吹,将脑子里的混沌都吹去,这才从那种依依惜别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提着宫灯回到了宴席上。

    这时候,由曹皇后发起的表演尚未结束,甄凉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惊动旁人。

    又过了一会儿,桓羿再次现身,说要率领文武百官到前面的楼上放花灯,曹皇后便让女眷这边直接散了。因为她并不去凑这个热闹,女眷们便也不方便跟去,于是各各准备出宫回家。

    反正回去也不愁没事做,上元灯节从十四日到十六日,整整三日彻夜不歇,有的是热闹可看。

    穆老夫人果然并不凑这种热闹,也不放心甄凉一个人去,所以从宫里出来,她们就直接回家,洗漱之后便睡下了。

    甄凉却有些睡不着。古人说“孤枕难眠”,她现在是真切地体会到了。如果说今天之前她尚可忍耐,那么今日见了桓羿之后,就很难按捺住心头的躁动了。

    她忍不住想,幸好今日桓羿没有开口,若他真的要她留下,甄凉是无论如何无法拒绝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远远传来一阵响动,估计是穆将军回来了。他随驾去放花灯,既然人回来了,想来宫里已经散了。那桓羿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窗棂发出一阵轻轻的敲击声。

    甄凉被这响动一惊,骤然清醒过来。按理说,这是在将军府,守备森严,不可能有什么毛贼跑进来,所以这种异常,也就显得格外地罕见。甄凉正自犹豫,不知该不该叫人过来,但不等她做出反应,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阿凉。”

    “殿下?”甄凉惊得甚至忘了改称呼,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走过去打开窗户。

    果然,站在窗台前的人,不是桓羿又是谁?

    今晚是十五,月色很好。而桓羿就站在明亮皎洁的月色之中,像是一个美好得难以置信的梦。甄凉一时不敢确认真假,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他一下,直到触到了真实的人,才回过神来。

    正要收回手,却被桓羿一把抓住,含笑问,“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殿下?”甄凉似乎直到此时才确认了来人,她眨了眨眼,“您怎么……”

    这种□□到别人家去偷香窃玉的事,实在不像是桓羿能做出来的,叫甄凉如何能不吃惊?惊喜,心虚,慌乱等种种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来,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桓羿轻声道,“今晚的夜色这样好,我怎么都不舍得就这么睡过去,思来想去,还是来看看你。”

    这话正暗合了甄凉自己的心情。在桓羿来之前,她也确实正辗转反侧,舍不得就这么睡了。

    但她依旧还有许多不解的地方,“将军府守备森严,您是怎么进来的?”

    她没听到任何骚乱的动静,看起来似乎没有惊动旁人,但——这怎么可能呢?家里的守卫可都是出自西北军!若穆家能这么轻易让人摸进来,那银州城和城外那些寨堡也不必守了,直接拱手让人便可。

    “自然是,跟着穆将军进来的。”桓羿往她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甄凉惊得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他的意思,脸上立刻烧了起来。就算是桓羿,显然也是无法绕过将军府守卫的,但若是将军府的主人亲自领他进门,那自然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可是这也就意味着,穆将军已经知道

    “别担心,一切有我,绝不会传出去任何闲话。”桓羿却依旧笑着,安抚了一句,又问,“夜风有些冷,阿凉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甄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让开窗口。

    直到桓羿攀着窗台爬进来,她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他既然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那自己完全可以给他开门,为何要爬窗?

    不过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桓羿在她面前站定,反身关上窗户。没了月光,屋子里瞬间暗下来,但旋即,一抹淡淡的光华从桓羿指尖亮起,等到那光亮稳定下来,甄凉才看清,他捧在手心里的,竟是一盏小小的花灯。

    灯不过巴掌大小,做工却十分精巧,雕镂出各种各样的造型,随着灯火跳跃,在墙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本来想跟你一起上街看花灯,但这会儿出去也是人挤人,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两个人待着,可以清清静静地说会儿话。”桓羿将手里的灯递到甄凉面前,“不过好歹是灯节,总要应应景。”

    甄凉伸手接过花灯,转身将之摆在旁边的桌上。

    结果再转过身,就直接撞进了桓羿怀里。说要跟她两个人清清静静说会儿话的人,根本没打算兑现,直接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

    两人倒进床铺里时,甄凉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一下,正好抓住了床幔。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原本被玉钩束着的床帐骤然散开来,遮去了一室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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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立后之议

    寅时刚过,桓羿就睁开了眼睛。

    他没骗甄凉,昨晚他确实是跟着穆将军的回来的,为此还受了不少穆平海的白眼和冷脸,等他进后院时,穆将军是板着脸提醒他,男未婚女未嫁,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虽然被人当贼似的防着,但桓羿心里挺高兴。

    他一直希望甄凉能有家人,不将自己当成唯一的感情寄托,而现在,这些都实现了。穆将军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事,只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他这种婚前去爬心上人窗户的做法,自然难免失之轻浮。

    若不是他再三保证,就是来跟甄凉商议婚期,绝不会让这消息走漏半点,说不定还进不来。

    所以虽然今朝中没什么事,但天亮之前,他就得离开了。

    桌上放着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冬夜里,连空气都是冰冷的,就令人眷恋温暖的被窝。何况怀里还抱着心爱的人。

    难怪古人总说,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这样的时刻,想要起床,果然需要极大的毅力。

    但考虑到天亮了还没走,穆将军搞不好要亲自进来抓人,桓羿终究还是以绝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他小心地松开甄凉,避开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这一起身,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大半都被甄凉压住,想要全部抽出来,必然会惊动她。

    桓羿摸着手里的衣角,忍不住想到了那个“断袖”的故事。不过这黑暗之中,他手边连刀子都没有。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小心地将衣服直接脱了下来。

    他下了床,被冰凉的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穿上,然后轻手轻脚地翻窗户出去了。

    结果才从甄凉的院子里出来,就发现等在这里的,除了跟着自己出来的卫队,还有穆平海。穆将军板着脸,一直把人送出府门,这才叹着气回屋。

    穆夫人被他的动静惊醒,低声问道,“走了?”

    “走了。”穆将军没好气地回答,但说完了,又怕妻子跟着担心,补充道,“陛下说了,等到春暖花开,就提立后的事。”

    穆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甄凉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一件被自己揉得乱糟糟的中衣,她挑开床帐看了一眼,见桓羿已经走了,不由有些失望。结果放下帐子一转头,就看到了被搁在枕头上的玉佩。

    身为帝王,桓羿身上自然随时带着许多饰品,不过大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也没有特别的意义。

    大概他走的时候天还没亮,也不方便留下话来,所以才特意放下这么一个东西。

    但甄凉将这玉佩握在手中,原本失落的情绪立刻就被安抚了。

    她起床换了衣服,将桓羿留下的中衣藏好,这才出门去叫人打水洗漱。——将军府素来节俭,府中没有几个仆人,倒是收留了一些残疾的士兵在府中做护卫,平时也打理一些杂事。但像贴身伺候这种事,自然是没有的。所以甄凉现在虽然已经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但也没有贴身使女,只有两个妇人负责院子里的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