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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幕僚还笑吟吟地解释,说知府有些忙,暂时不能前来拜见,还请几位见谅。

    将他们领到休息的场所,幕僚便匆匆走了。不必那位幕僚说出来,顾雁和唐笑年两人便已经感受到自己来此地,是有多么多余。

    “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顾雁又将自己得到的情况资料又看了一遍,怎么都觉得事情不太对。

    唐笑年亦是一直皱着眉头,道,“确实不应该是我们所见的这样。”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并未得出结果,顾欢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在窗台趴着趴着便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唐笑年给她披上袍子,唐笑年见她醒了,歉疚地问,“是我吵醒你了?”

    顾欢摇摇头,将袍子还给他,问,“查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吗?”

    唐笑年苦笑着摇摇头,似是十分疲累,道,“今日天晚,只能明日再去探探情况。”

    顾欢哦了一声,坐在桌旁,吃起唐笑年送过来的饭菜,不经意地问,“我一会儿能出去一趟吗,下午同我讲话的那位婆婆说她十分喜欢我,要送我些水果,让我去她家里拿。”

    “欢欢,天晚了,你别让我们担心。”

    “我觉得这里真的不是很乱。”顾欢夹了口菜,满不在乎道,“白日里婆婆还同我说,这里的官员可好了,昨日还专门给他们送水果,说只要他们愿意出来摆摊,就能赏给他们一大笔银子,婆婆很开心呢!”

    唐笑年神色一厉,同顾雁对视,两人的神色皆是震惊,反应过来之后,唐笑年拍拍顾欢的脑袋,道,“欢欢,我们出去一趟,你先休息,我们很快回来。”

    顾欢放下筷子,说,“我也想去。”

    唐笑年似乎没有听见她这句话,神色慌忙便出去了。顾欢托着下巴,看着唐笑年和顾雁的背影,心想,他们这样真不错,他们是值得百姓们敬仰和爱戴的状元郎和公主。不得不说,国主的眼光是真的不错,这两人走在一起,单单是背影,便足以称得上般配二字。

    算了,祝他们好运吧,反正该告诉他们的,都已经告诉他们了。

    顾欢最近颇为嗜睡,她也没太在意,只当自己实在劳累。收拾完上床睡觉时,她忽然想起了陆砚生。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在陆宅,无论陆砚生有多忙,他永远记得住她说的每一句话,即使她在小声自言自语,故意不让他听见,他也毫不生气,反而十分有耐心地问她,“阿欢,我没有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似乎,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忽略她的话。

    可能是习惯了这样的次次有回应,所以方才唐笑年忽略她那句“我也想去”时,她心里竟然有些错愕。

    因为某一瞬间,她居然在想,若是方才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唐笑年,而是陆砚生,那该会是什么情况?

    依据她对陆砚生的了解,他大概会把她拉进怀里,安静地看着她,然后说:“阿欢,你亲亲我,我就陪你一起去。”

    她甩甩头,哀叹一声。像是陆砚生那样的人,怕是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去遗忘。

    陷入睡梦之前,她又在想,像陆砚生那样的人...陆砚生那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人?

    脑海中浮现陆砚生低头轻嗅牡丹的画面,她忽然想起了六个字:

    爱不能,弃不得。

    第36章 陆昙生视角   二更

    表哥见到“顾欢”遗体的时候, 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这是顾欢“死后”,陆昙生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

    陆宅还是同往常一般,十分安静, 除了檐上的风铃泠泠地响着。唯有一点与往常不同的便是, 这安然静美的庭院,因为挂上素白的缟素, 平添了沉重的寂寥与萧瑟之感。

    陆昙生拄着拐杖, 一瘸一拐地走进陆宅, 管家本想好心相扶,却被他拒绝掉,他垂着眸, 走到表哥面前,低声道, “对不起,表哥,都怪我,要不是我粗心大意, 她就不会...”

    “不怪你。”

    他听得出来,表哥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疲惫。从顾欢的讣告发出, 也不过三日,表哥便从长安赶了回来,可以想象的出来,这是怎样的日夜兼程。

    陆砚生淡淡吩咐管家将陆昙生扶在椅子上, 陆昙生能够明显地察觉到陆砚生言语和眼神里的淡漠, 即使如此,陆砚生也没有半分失态。

    即使处于极端的情绪,也不言语激烈。

    这向来是表哥的修养。

    “长云, 开棺。”他听见表哥淡淡道。

    管家慌忙上前拦道,“少主,开棺可是大不祥之事,老奴知道您心里难过,但还是让少夫人安息吧,您的身子也不好,若是被这阴气冲撞...”

    陆砚生不耐烦了,侧身瞧了一眼管家,那淡淡一慑,逼得管家硬生生是将嘴里剩余的话吞了回去,他小声吩咐小厮将苏老太医请过来。

    陆昙生在一旁看着,即使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但是面临的是聪明如表哥的人,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表哥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长云,开棺。”陆砚生将手自棺材上拿下,退后几步留给长云。

    长云功力深厚,不过片刻功夫,棺材上的钉子便被悉数取下来,棺盖掀开的瞬间,一股子恶臭的烧焦味溢满了灵堂,周围的人不自觉捂住鼻子。

    陆砚生就跟闻不见一样,上前探去。陆昙生呼吸屏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砚生。

    陆砚生背对着陆昙生,所以陆昙生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从他的角度看去,表哥站在棺前看了片刻,然后他手探向棺材,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即使看不见,陆昙生也能猜得出来,那肯定是之前表哥送给顾欢的那支华胜。

    之前,他们坐在一起讨论该如何真正让表哥相信顾欢真的死了,顾欢想了很多个法子,这支华胜便是顾欢出的其中一个主意。

    为了做足准备,顾欢曾日日带着这支华胜,就是为了让表哥相信,她十分宝贝它。所以,若是焦尸上戴着这支华胜,那么她的死亡,就会看上去更加地真实。

    陆昙生再次低声道歉,“表哥,我们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个刘知府能做得那么绝,竟然在驿站周围埋了那么些的火/药...”

    “陆昙生。”说话声音被打断,陆昙生诧异地抬头,印象里表哥从来都不会打断谁说话...

    陆砚生微微侧脸,对陆昙生道,“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我一点都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陆昙生识时务地噤声。

    猩红又浓稠的血液自陆砚生的手心里渗出,顺着华胜,从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流在地上。

    “阿欢不可能死,她在骗我,去找,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陆昙生呼吸一滞,可他很快察觉到表哥只是情绪处于极端状态,很显然,表哥在逃避顾欢的死亡。

    一想到此,他的呼吸不自觉轻松了些,但是他还是语气沉重道,“表哥,我知道现在你很难过,还请节哀,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是让她安息,不管你信与不信,这里面的人,确实是顾欢。”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道,“这棺中女子,乃是一尸两命,腹中还有未曾足月的胎儿。你走后不久,顾欢便被苏老太医诊出孕事,我以为你知道...诊出有孕那日,顾欢托我送信给你,她拿着信是很是开心,我以为她会在信中告知此事。”

    说着,他恍然大悟,“难道她未在信中提及?”

    适时,苏老太医也被管家请过来,路上小厮将大概情况说了一遍,苏老太医心中对情况有点数。

    “苏老,阿欢...当真怀了我的孩子?”

    陆砚生的声音听不出来悲喜,苏老太医只能实事求是地按情况说,“少夫人月事不准了许久,上我这里来问,老朽便诊出来少夫人孕事,因为不足月,开始不能确定,可老朽原是宫中太医,接触的妃嫔较多,宫中探查不足月的法子众多,老朽用了个其他法子再诊一次,确实为孕象,如您所说,少夫人,确实怀了您的孩子。”

    片刻沉静,时间和声音,在这座灵堂里,都已经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陆昙生见状,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事情,这一切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他给顾欢写了封信,道“一切无虞”。

    等了几日顾欢棺椁下葬后,表哥亦回了长安。

    而他因为伤口未曾愈合,便暂时留在江州,他曾回陆宅看过,陆宅所有的东西都在原位,连缟素都丝毫未动。

    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清冷又干净。

    将他送出去之后,管家叹了口气,将陆宅的大门紧紧合上,锁了好几重锁,瞧着他疑惑的目光,管家解释道,“这是少主的吩咐。”

    过几日,又接到了顾欢的来信,她在信里很欢快地问候他的伤如何了。隔着这薄薄一张纸,他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幸灾乐祸。信的结尾,她还在装模做样地感叹,雁雁的怀抱有多软,头发有多香。

    某些人啊,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陆昙生咬牙切齿,忍住写一封给表哥告诉他真相的冲动。

    算了,且让顾欢那个臭不要脸的得意一阵子。

    其实他也懂些医术,他比苏老太医更早就知道顾欢的身孕。当时他留了一手,没有将此事告诉顾欢,反而给顾欢喝了一碗秘制的保胎药,那保胎药是宫中传出来的,可保住胎儿不会出任何意外,只要母体不出任何重大意外,胎儿就能顺顺利利生出来。

    当时顾欢还以为那是假孕药,只问了一句有没有副作用,便豪爽地喝下去。

    拿这件事算计顾欢,一是替表哥抱不平;二便是替他自己求个保障。

    顾欢发现自己的身孕,定然会着急,依着她那臭不要脸的性子,发现胎儿打不掉的时候,定然会让唐笑年接她的盘,有了此事之后,唐笑年和雁雁,定然绝无半分可能。

    联想到顾欢也蹦跶不了几天,陆昙生觉得心头抒解了一口气。

    臭不要脸的,你的报应就要来了。

    第37章 青梅   一更

    顾雁和唐笑年自那日回来以后, 一直一筹莫展。襄州幕僚来了数次,表面上是左右逢源的应酬,可唐笑年等人都不是愚笨人, 明显感受到驱赶之意。

    “国主任我为钦差, 来此地参与赈灾事宜,即使此地已然恢复, 可是笑年觉得有必要留下参与后续劳务。”唐笑年面不改色地回复, 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幕僚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既要赶走这位状元郎,还得好声好气与他说话,免得得罪了这位未来的天子婿。这一番绞尽脑汁, 他喉咙都快说冒烟了,也不见唐笑年退让一步。

    这几人一逗留, 便是月余。

    再留下来,就该露馅了。

    果然知府说的对,这里面最难应酬的便是这位状元郎。他身后不仅有不通人情的大理寺卿,且国主亦对其有招婿的打算, 可万万不能将人得罪透。他要做的就是在事发之前,将人给客客气气劝走。

    可这哪里是容易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这状元郎还正值意气风发的年岁,定然不吃贿赂这一套。于是一来二去,这幕僚便将主意打到状元郎身后的顾欢身上。

    这顾欢整日混吃混喝, 要么走猫逗狗, 要么出门闯祸...好多次她做的事情差点揭穿了祥和表面下的千疮百孔,若不是这顾欢本性蠢笨,他都怀疑这顾欢, 怕是是猴子派来造作的逗比。

    这顾欢跟在状元郎和公主殿下后面,浑然凤凰群里摇头晃脑的一只呆头鹅,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顾欢,是那两人的软肋。

    顾·呆头鹅·欢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上,此时她正大摇大摆地坐在阿婆的摊子上混日子。她本来应该时刻跟着顾雁,防止唐笑年对顾雁图谋不轨,可奈何系统的催眠工作做的太好,但也不排除唐笑年本身便是个正人君子的可能....她变得更加游手好闲了。

    她本人比较爱面子,不爱别人说她混吃混喝。于是随手摘了一件首饰当了些钱,买了阿婆的摊子坐镇。唐笑年很纵容她,只道她开心就好,然后他便匆忙地继续他的事务。

    倒是顾雁不放心她,时常过来瞧。到底是女孩子的心思敏锐些,她察觉顾欢近来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食欲大涨,且又极其嗜睡,她十分担忧。

    她轻柔地将顾欢拍醒,躺在摊子后面的顾欢艰难地张开眼睛,“是雁雁啊,怎么了?”

    难不成是唐笑年那个伪君子对顾雁图谋不轨了,顾欢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熠熠的眸光里带着兴奋的光芒,她随手抄起一把水果刀,道,“是不是唐笑年欺负你了!走,姐姐给你撑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雁无奈地将顾欢按回原地,对上顾欢不解的目光,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姐,你告诉我实话,我不同笑年讲。”

    她望了眼周围,确定唐笑年不在附近时,才缓缓开口,“阿姐,你是不是怀了砚生的孩子?”

    啥玩意儿?

    她怎么可能怀了陆砚生的孩子,虽说她自己的月事不准,已经许久没有来,但是临行之前陆昙生给她看过,她确实没有怀孕,否则也不用喝一碗假孕药来诓骗苏老太医。